我的名字叫叶菲姆•谢尔盖耶维奇•伊万诺夫,42岁。
住在卡拉城东北部的花园区一带,已婚。
我在湼瓦山郡感染者纠察队当郡总长,每天都要加班到晚上8点才能回公寓。
我不抽烟,酒仅止于浅尝。
晚上11点睡,每天要睡足8个小时。睡前,我一定喝一杯温牛奶,然后看20分钟的《乌萨斯公务人员医疗保健》。上了床,马上熟睡。一觉到天亮,决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连医生都说我很正常。
但是……我开始秃顶了。
这让我非常惊慌,每天为日渐稀疏的头发担惊受怕。
但是,现在我不担心秃顶问题,因为我要为我的生命问题担忧。我确信湼瓦山郡有一帮规模宏大的感染者匪徒,然而我却无论怎么样也联系不上果戈里爵士,只能跑到夏洛子爵的矿场里来问问。
这里的负责人把我请到地下的豪华包厢里喝茶,茶很好喝,他人也很礼貌,只是……我怀疑,他在敷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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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果戈里爵士?”
叶菲姆一边捧起茶杯,一边问道。
米哈伊尔却不急着解释,而是等叶菲姆咽下那口茶之后才慢慢开口:
“这恐怕很难办。果戈里爵士最近有很多的事情要忙,您知道的,主诞日就要到了,很多放出去的租子都得在节前交割。”
“您是说,果戈里爵士收租子去了?那种事不应该由下人来做吗?还是说,我的事还不如收几份租子重要?”
叶菲姆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快。
“当然……还有除了收租子以外的事要忙。毕竟私属封地上的事情总是很多,而且我们的子爵大人一向非常倚重果戈里爵士。所以,他实在是没法抽出空子来见您,所以让我来向您转达一下他的歉意。”
米哈伊尔捧着茶杯,微笑着说道。
“可是,像……像这样的大事难道不应该最优先吗?”
叶菲姆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但心中的疑惑还是没有解开,
“按照我得到的消息,情况可是很严重的。”
“严重么……”
米哈伊尔的嘴角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说着,他轻轻放下了茶杯,对叶菲姆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如先听听您了解的情况?”
“好。”
叶菲姆估计米哈伊尔总是待在矿场,对局势的发展认识不够,所以也不推托,当即为他讲解了起来,
“两个月前,税务局放出两倍的押运队伍。然后,他们失踪了。我开始想起果戈里爵士说的话,可能真的有一帮感染者的匪徒在行动。
但是,我怀疑了。也许只是路上耽搁了?也许那帮感染者早就走了?因为侥幸,也因为好奇,我被税务局的那帮混淡说动,派了四支分队去找那支消失的车队。
果然,那四支分队一到南边就渺无音讯。我怂了,也不敢再派人去找他们的下落,哪怕只是收个尸……总之,我完了。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感染者在山坳里没有饭吃,要出来劫粮的,我不知道他们连没粮的也劫……
我一清早起来就上了班,拿印章盖了张牌票,又派了一队人到外面搜查去。我想那群感染者胆子再大,也不敢到北边来的。我的人出去了,我就在办公室里看报纸,泡茶,茶叶下了壶,要烧水。我叫副官,没有应,方记得他也去搜查了。半个月过了,却没有我部下的消息了。各处去一问,果然没有。我急了,央人出去寻,没有人肯。
税务局人没了,除了纠察队,便只剩城防军……可惜那城防长官狡猾狡猾滴,非叫我把实情说明,我只说是有土匪害命。他听了,反倒不肯去了,说这城防军有一千定额,如今实数只有五百多,都不堪用的,若派出去寻人,怕是卡拉城都要不保的。
我将这事告诉了果戈里爵士,他、是他要我清理掉卡拉城附近的感染者的。我想也是,留着也是后患,好说歹说,城防长官才肯借给我五十个人。我就通过一个留在流浪感染者队伍里的内线,找到了一些感染者的聚集地。这可剿也剿了,人也抓了,却也审不出什么东西。”
讲到这,叶菲姆总长,把手一摊,一脸无奈的表情。
米哈伊尔听完叶菲姆总长这些天的心路历程,也没有什么表示,似乎是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克制住自己的笑声上了。终于,他也忍不住拿过一张手帕,装作擦嘴的样子掩面偷笑了一会,继而又正襟危坐地询问道:
“那,您多少也获得了一些情报吧?”
“那倒是了解一些。首先呢,那群感染者匪徒的大部都在南边,只有零星几个人到过北边来,也是为了拉拢这边的感染者游民。”
“那,拉拢的影响呢?”
“影响很坏,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被他骗走了。这,这就是好几百人呐。”
“嗯,然后呢?”
“然后,很多不同团体的感染者都招供说,是一个黑头发的男人独自来找的他们,也有的说,他是黎博利人。”
“黑发的黎博利人吗?”
米哈伊尔自言自语道,像是若有所思。
“怎么?您知道这么个人?”
叶菲姆疑惑地询问道。
“不,这个人我肯定是不认识。”
米哈伊尔摇了摇头,
“只是,他让我想起了另外的一个人。哦,您不必担心,那是个死人。”
“哦,哦。那肯定不是同一个人了。那我继续说?”
得到了肯定的眼神后,叶菲姆又继续讲述了下去,
“他们招供说,那个黑发的家伙告诉他们,他们在南边有一支队伍,要替感染者找一条出路。他大言不惭地说,他们就是要与帝国作对,就是要造反。不仅如此,他还对帝国的官吏和皇帝陛下出言不逊,真是狂妄至极!”
叶菲姆边摇头边说道,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仿佛是对自己的治下出了这么一个大逆不道、无君无父之人而惭愧不已。
“如此说来,他是早有计划了?”
米哈伊尔冷哼一声,他没有心情听完叶菲姆的“忠君爱国”演讲,在他看来,这位总长好像还没有弄清自己的地位。既然已经投入夏洛子爵这边,就应该认识到,在皇帝陛下的眼里,尾大不掉的贵族是比什么感染者匪徒更刺眼的存在。
“哦,对了,他还会用火焰法术,就是他一个人干掉了我一整支分队。”
叶菲姆瞪大眼睛,仿佛有些后怕地说道。
“火焰法术……我记得,最开始的那支纠察分队失踪的地方就有人见过会用火焰法术的女人吧?这边却是男人,不过言语之间一来二去流变甚多,估计是这位术士生得俊俏,所以才以讹传讹,弄错了吧?”
听到这个消息,米哈伊尔却没有什么触动,甚至还有闲心开玩笑。普通的术士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一整支纠察分队?对他来说,就是同时对付十几支也不是问题,区区火焰法术,几乎不足以使他提高警惕。
叶菲姆不了解米哈伊尔的实力,只当他是托大。不过转念一想,以子爵大人的积累,养个把术士也不算什么,的确是不用过于担心。于是他也没有就此再说什么,只是谨慎地讲了讲自己的猜测:
“这个黑发男子既有火焰法术傍身,又能言善辩、胆大包天,我猜测他很有可能就是这帮匪徒的领袖。而且,我还查到了一些有关他的信息,听说此人本就是湼瓦山郡的居民,有个卡特斯的妹妹,原本在邻郡的国营矿场工作,后来消失了几年,回来之后摇身一变就成了什么先知……”
“你说什么?!”
米哈伊尔突然像是触了电一样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把正滔滔不绝的叶菲姆吓得不轻。
“怎……怎么了?”
叶菲姆见到原本温文尔雅的米哈伊尔顿时神态大变,仿佛见到敌人的独狼一样,气场森然,竟压得他说话都哆嗦了起来。
“你说,他有个卡特斯族的妹妹?”
“对。”
“原来在国营矿场工作?”
“对。”
叶菲姆虽然感到一头雾水,但在米哈伊尔骤然提升的威压之下也只能一一应答。
“国营矿场那边的信息呢?你有没有去查过?当年他为什么消失了?!”
“查、查过了,是……是因为他染上了源石病,主动离职了,后来谁也不知道……”
叶菲姆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生怕又搭错了米哈伊尔的哪根筋。
“哈……哈……”
米哈伊尔深吸了一口气,竟然痴痴地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比起之前阳光璀璨的微笑要显得恐怖了许多,
“名字。那个家伙的名字你总该知道吧?”
“据说,他自称为冬青……”
叶菲姆总长的话刚说了一半,米哈伊尔就松了口气,随手拿起茶几的上的茶杯。
“也有人说,他本名叫……康斯坦丁。”
叶菲姆总长的下半句话终于到了。
“哗-啦!”
米哈伊尔手中的茶杯顿时被捏得粉碎,尖锐的陶瓷碎片扎破了他的手,褐色的茶汤与殷红的鲜血混合着流下。
叶菲姆总长惊恐地看着米哈伊尔,这个英俊的年轻人仿佛失去了他所有的风度,森然地看着他,咬牙切齿道: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