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菲姆诚惶诚恐地钻过那道半人高的暗门逃了出去,而米哈伊尔终于想起等在外面心急如焚的普林斯顿,这才把他叫了进来,耐心地听完了他的汇报。
“哦,普林斯顿。”
“您怎么说?”
普林斯顿只感觉心头一紧。
“我过去怎么没发现您是如此地……善于分析。”
米哈伊尔大概是有几分真心地称赞道。
“您过奖了。”
听到他的称赞,普林斯顿便心中暗喜。
“好了,普林斯顿。我发现您的脸上写满了疑惑,说说吧,您有何疑问?”
“刚才的那位……先生怎么不见了?”
普林斯顿很少有机会进到这个房间里来,要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尽管他看似恭顺地低着头,但眼睛还是管不住地乱瞟。米哈伊尔的客人去了哪里?普林斯顿没见到有人出来过。
“不用担心他,普林斯顿。饵料们的命运是注定的,只是还没到他投喂的时间。”
米哈伊尔抓着茶杯一饮而尽,
“说起来,您有养过鱼吗?普林斯顿。”
“这……我一个月的工资也买不起一条金鱼,所以我也不是很明白。”
说着,普林斯顿有些局促地笑了笑。
“我说的不是那种中看不中用的观赏鱼,我说的是那种尽管一开始很小,但可以养得很大的、凶猛的食肉鱼……”
米哈伊尔张开双臂比了比,仿佛他所描述的那条鱼非常巨大。
“抱歉,这我就完全不懂。您想养这种鱼吗?”
普林斯顿老实地摇了摇头。
“不,我可没有资格养这样一条鱼。很少有人能养这种鱼,而我,只是有幸能替子爵大人确认一下鱼苗的长势而已。”
米哈伊尔说着,又像是自嘲似的笑了笑。
“那就是子爵大人养的鱼了。可是这样的一条大鱼要养在哪里呢?子爵的领地上有那么大的湖吗?”
普林斯顿好奇地问道。
“湖泊?不,普通的湖泊可养不了那么大的鱼。得要湼瓦山郡、东明斯克省,甚至整个远东大总督区才能容得下它,也只有子爵大人有如此的胆量和气度。”
米哈伊尔声情并茂地说着,言语间都是对子爵大人的钦佩。
“可它吃什么呢?”
“人。”
米哈伊尔淡漠地说道,同时用冰冷的眼神扫过普林斯顿。
“比如您,我可怜的普林斯顿先生。”
“我……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这是什么时新的笑话吗?”
普林斯顿只觉得心中警铃大作,贴在腿侧的双手都有些隐隐发颤。
“没错,这只是个笑话。”
米哈伊尔突然又摆出了那副令人如沐春风的营业式笑容,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了,普林斯顿先生,请回到您的工作岗位上去吧,如果那岗位还在的话。”
“是!”
普林斯顿猛地想起了现在的情况,外面有一大群随时会杀进来的感染者,可他居然在这里和米哈伊尔大人讨论了半天的鱼类养殖。
“可是……”
“不用多虑,普林斯顿。不会再有更多的敌人了,至于我,会在恰当的时候对付那群感染者。”
•
“快把伤员拖进来,快!快!”
弗拉基米尔站在门边,焦急地喊道。
“那死人怎么办?!”
背着伤员进来的战士问道。
“死人……尸体只能等晚些再处理了。”
弗拉基米尔犹豫了一下,如此说道。
“小心!”
先知大人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众人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往周围散开。
“砰!”
话音未落,一个残缺的人影就从螺旋的楼梯上翻了下来,直直地摔在地上。
战士们连忙簇拥而上,发现那是一名守卫的尸体,至少是大部分的尸体。因为这名守卫包括脑袋、脖子在内的左肩往上部分全部缺失,只剩下一个平整如镜面的切口。
直到这时,造成这一切的先知大人才现身,他右手提着施法用的短剑,左手提着一个带着线圈的黑色长方体,从楼梯上悠悠走下,只是步子有些沉,把年久失修的木板踩得嘎吱作响。
他先是看了一眼那个死状凄惨的守卫,摇了摇头:
“是挺惨的,谁叫他躲在拐角处想偷袭我。”
“先知大人。”
弗拉基米尔对冬青颔首以示尊敬,冬青也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楼上的敌人都处理掉了。哦,对了,给你个好东西。”
冬青并没有对战斗过程多作赘述,随手就把提着的黑色长方体抛给弗拉基米尔,
“这就是那把让我们很头疼的连射电磁弩。”
弗拉基米尔接过电磁弩一看,发现底部的支架都被齐根切断了。显然这把凶器原本是被固定在楼顶上的,而尊敬的先知大人使用了最简单的装卸方式。
“嘿!”
冬青对跟在后面的战士打了个招呼,示意他们把另外几个小黑盒丢过来,
“这是预先装填的箭匣,每个容量二十支,你也收好。”
这种电磁弩为了实现连射,完全舍弃了弓弦的结构,也就省去了上弦的步骤,发射出一枚弩箭之后,只要再次按动扳机,连锁机关就会自动把箭匣中的下一支箭压入射道中。因此,只要及时地更换箭匣,就能实现连续不断的发射,此种机制让刚才冲进来的感染者们吃尽了苦头。特别是靠近阶段,弩箭的威力更大,即便是缴获来的盾牌也有被直接贯穿的。
“伤员都进来了吧?”
冬青环视四周,
“伤亡情况点了吗?”
“重伤五个。阵亡……加上在这楼里牺牲的,总共十八个弟兄。其他几个方面的佯攻队伍都成功撤回去了,也各有一些损伤,不过还不算多。”
弗拉基米尔高声汇报道。
“哈……”
冬青深呼吸一口,点了点头,
“好,没受伤的人去把装备和缴获收拾一下,顺便给首席发个信号,告诉她第一步成功了。我-我要坐一会,喘口气。”
说着,冬青扶起一把倾倒在地上的椅子,随手擦了擦就坐了上去。
冬青感觉自己有些疲倦,不知道是不是施法过度的影响。在刚才的战斗中,弩箭划伤了他的左臂,伤口倒也不大,只是看着周围的弟兄,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就觉得疼得紧。
感染者们的脸上有着真实的悲痛,自然也有些许恐惧,但远不止如此,他们的脸上更多的,是对胜利的信心。
看呐,冬青,他们是如此信任你。即便他们明白自己未必能够幸存,但他们还是坚信你能够带给他们胜利,他们愿意为你去死。
是的,先知大人就是他们的信心之源。冬青暗暗告诉自己,绝不能辜负这些信任的眼神。他靠在椅背上小憨了一会,并没有人来打扰他,弗拉基米尔尽量安排了所有的事情,似乎连其他楼房里的敌人都放弃了夺回这个据点的指望。
“战士们。”
冬青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地站了起来,然后对他们下令,
“留下重伤员和几个照顾他们的人,其余的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