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适合一两个人住……呵呵……”
冬青看着面前的三层小别墅,不由冷笑两声。果然,不同阶级对房屋面积的敏感度完全不一样啊。
他现在开始打退堂鼓了,虽然这条街道看起来挺冷清,应该不算特别好的地段,但租这种房子怎么看都不会便宜啊。虽然塔子姐给的钱够多,但也不是给他乱花的。而且像是这种规模的房子,要是不请个家政女仆,估计连清洁都是个问题……
不过,冬青还是打算先问问情况。也许这里是出租者自己住的地方,要出租的另有别处……但从焉了一片的花草来看,这里也荒废了有一段时日了。
他左右转了转,终于在那扇漂亮雕花铁门旁边找到了门铃。一按下去,院子里立刻扬起一阵尖利而刺耳的铃声,就像是用破了的喇叭吹出来的似的。
他连续按了三次,那栋别墅里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房门紧闭着,院子里更是一片肃杀的沉寂,只有几片残枝败叶在晚风中悄悄地滚动。
“现在没人吗?还没回家?”
冬青捻了捻手指上沾染的灰尘,嘀咕了几声。
门铃也很久没有人按过了……这家人是出了什么事吗?
“瓦列里?!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到身后传来惊讶的呼唤,冬青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发现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太太正吃惊地盯着自己。
“谁是瓦列里?”
冬青左顾右盼了一番,发现四周并没有别人。
“你不就是?”
那老太太还往前走了几步,抬起头来仔细端详了他一番,脸上的神色变得更为惊讶:
“啊呀!瓦列里,你的耳朵怎么不见了?!”
老太太伸出手,可身高差了太多,再怎么努力也够不到冬青的脑袋。冬青也拿老太太这股执着劲没办法,只好顺从地半蹲下来,总不能看着老人家在那蹦吧?
“呃……耳朵,耳朵呢?不对,耳朵在旁边呢……哎呀!你的耳朵怎么变成这样啦?!”
老太太干瘦的双手十分认真地在冬青头上摸来摸去,像是想要找出一对不存在的器官。
“老奶奶,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黎博利人,一直就长这样啊。”
冬青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对她笑了笑。
“胡说,你明明是……你看这鼻子、这眉眼,哎啊,还真有点不一样。不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都怪老婆子我眼神不好,看错了,看错了。”
老太太的尖指甲戳了戳冬青的鼻梁,又仔细瞧了瞧,总算是看出了些许区别,明白自己是认错人了,便开始连连叹气。
“老奶奶,您说的瓦列里是谁啊?”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站他家门口干嘛?”
老太太指着那栋小别墅,瞪大了眼睛。
瓦列里……瓦列里……原来如此,他就是艾玛•瓦列里的丈夫。早该想到的,这位艾玛•瓦列里夫人应该是在婚后随了夫姓。
“其实我是来租房子的……”
冬青连忙把那张纸条递给老太太,同她解释了一番。
“原来是这样……”
老太太摩挲着那张纸条,不知在想些什么,忽地两眼放光地抬起头来,对他说道:
“我看这家人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了,风吹得又冷,你在外面干站着算什么事,不如去老婆子我那坐会。”
冬青本来是想拒绝的,但看着老人家那满脸的期待,也不好意思驳了她的好意。
这位老太太就住在瓦列里家隔壁,她家规模要小些,只有两层,也没有院子,不过好歹是独栋,究竟不是只能住筒子楼的寻常工作族可比的。
“你不知道,瓦列里那孩子人可好了……”
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讲着以前的事,也不管冬青有没有认真听。
这位老太太的丈夫曾是帝国的一位上校,在三十多年前毅然应召参加了著名的四皇会战,跟着先皇乌曼一世将高卢侵略者赶出了乌萨斯,却死在了最后的那场林贡斯战役中。
丈夫牺牲后,她克尽艰辛,独自将两个儿子抚养成人。然而,似乎是命运对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她的两个儿子也先后被征去当了兵,大儿子战死在十四年前的乌东战争中,成功熬到退伍、转业为警察的二儿子却也在五年前的高卢领暴动中殉职。
成为孤家寡人的老太太一度失去了生活的全部指望,困在这间宅子里一步不出,就等着圣主什么时候来收走她的性命。打破这种绝望的灰色生活的,是瓦列里一家的到来。
三年前,瓦列里和他的高卢情人艾玛搬到了她家的隔壁,善良的瓦列里经常来拜访他们的这位邻居,给老太太带一份不贵重但是充满心意的礼物,到老太太的宅子里坐一坐,耐心地听她翻来覆去地讲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有快五个月没看见瓦列里了,这段日子连艾玛也很少过来。有一次我在外面碰见她,听她说了才知道,原来瓦列里已经失踪了几个月了。”
“失踪?”
“艾玛是这么跟我说的。我见她这段日子瘦了很多,也是因为这事……唉,这叫什么事啊?明明他们的女儿才刚出生,还没抱上几回呢,却连生死也不知道。艾玛也是,一个女人要自个照顾孩子多不容易。”
老太太叹着气放下茶杯,
“你说现在这世道……几十年来,总算不用打仗了,可一个大活人还是说不见就不见了。”
冬青微微点头,他对这些抒情内容不是特别关心,但是老人家提到的“五个月”却让他分外敏感,五个月前……几乎就是感染者们刚进入湼瓦山郡的时刻,搞不好这位瓦列里的失踪还和自己有点关系。
“话说,瓦列里先生是干什么工作的?”
冬青捧着茶杯,不着意地问了一句。
“嗯……具体的……老婆子我也不太懂,反正是吃公家饭的,好像是警察……纠察……”
“纠察队?”
“对了,好像就是叫这个。”
咚!
瓷杯重重地落在茶几上,冬青一言不发,脸部不自然地抽搐了几下。
没猜错的话,这位艾玛•瓦列里夫人应该已经是寡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