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找彼得先生。”
冬青推开酒馆大门,径直走到吧台前。
“抱歉,先生。我从来没听过有什么彼得先生,您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戴着墨镜的酒保一边擦着酒杯一边回应道,甚至连头都没抬。
“你确定?上次我就是在这和他谈的。”
冬青撇了撇嘴,
“难道这不是他的酒馆?”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可您要是一直这么纠缠下去,影响到生意的话,那可就……”
酒保放下擦干的酒杯,神情严肃地对他说道。
“那可就什么?话说你们这真的有生意吗?”
冬青扫视一圈,酒馆里所有被他看到的食客,动作都不由微微一怔,
“难道他们不都是……你们的人?”
“你到底是谁?”
酒保的脸色再也维持不住,语气间也藏不住那股凶狠的劲,换件衣服都能去当杀手了。
“哈……你早该问了。听好了,我是尼古拉,请你告诉彼得先生,尼古拉有很重要的事找他,否则我就不走了。”
冬青却好像完全没有被他的杀气影响到,大大咧咧地往吧台边的旋转椅上一坐,甚至还转了两圈。
“听好了,尼古拉先生,有两件事。第一,这里没有你要找的彼得先生。第二……”
酒保摘下墨镜,眼神微动,靠近大门的酒客便突然站起,“咔”的一声,直接把门关上并锁好,
“第二,你也走不了。”
看着四面包围过来的“酒客”或者说打手,冬青不由面露微笑:
“你现在去叫彼得先生还来得及。”
酒保却只当他是嘴硬,随便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淡淡道:
“别弄死了。”
“好的。”
旋即,他便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叮铃咣当的声音,夹杂在其中的,是他的部下的惨叫。
“现在能请你去叫彼得先生来了吗?”
冬青说道,他还坐在那把旋转椅上,而那些五大三粗的打手们已经在地上躺得横七竖八。这群家伙还没能近得了他的身就被【无形之触】抓起来、用脑袋和瓷砖来了个亲密接触。难怪米哈伊尔当年在矿场有如此的威慑力,【无形之触】对于普通人来说完全是噩梦,幸好冬青有控制力道,否则屠光整个酒馆也只是一念间的事。
冬青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隔空便将酒馆的锁用无形之触给扯了下来,继而在酒保惊恐的目光中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者在巨大的精神冲击中呆滞了几秒,随后便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酒馆。
“你开什么玩笑?有人把我的酒馆给端啦?还一个人?吃错药了吧你!”
没等多久,冬青就听见门外传来彼得先生雄浑的嗓音,光是听就能听出来他非常、非常的不高兴,而刚才那个酒保的劝说声则显得唯唯诺诺,很容易就被忽视。
“到底是谁敢……”
彼得先生一推开酒馆大门,便看见遍地“躺尸”的手下们,胸中的怒火便已经熄灭了大半,他甚至想转头就走,但碍于面子,他还是鼓起勇气对着全场唯一没躺下的那个背影质问道:
“你是谁?!”
“好久不见,彼得先生。”
冬青带着旋转椅转过一周,正好对着彼得。
·
“怎么是你呀?小尼古拉,搞得我白白紧张。”
彼得放下被一口闷的酒杯,抱怨道。
“请您原谅,我只是想找您来着,可您的手下不但不为我通报,还想打我来着呢。”
冬青拿着酒杯,浅酌一口,
“彼得先生您知道我一向是守法公民,是他们先动的手,我甚至连手也没动,不信你问他。”
被指到的酒保顿时寒毛直竖,但他又不能反驳冬青,毕竟冬青是真的“没动手”,隔空就把这群打手都按地上了。
“哎呀,你可别跟他们一般计较啊。”
彼得先生笑着说道,接着便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倒霉的酒保,把后者吓得直哆嗦,
“你看看你办的这叫什么事?幸好尼古拉给我面子手下留情了,不然哪还有你们的小命?都给我长点记性。”
可怜的酒保看了看身后那一排鼻青脸肿的部下,对冬青是又气又怕,他这一套可是对付骚扰者的标准流程,谁知道随便进来一个人会是强力术士啊?这运气简直就和在酒馆键政、结果旁边坐着皇帝内卫一样差。
“哎呀,小尼古拉,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就凭你刚才这手,去部队里,那起步就是个少校啊。”
彼得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真心地恭维道,
“西德可真是有福气,有你这么厉害的侄子。不像我家那混小子,我托关系想把他塞进军队都不肯。”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冬青连连推托,
“对了,前段日子我还见过朱利亚少爷呢。”
“嗯?你见过他,那……你是从卡拉城来的?”
彼得敏锐地发觉了其中的重点,
“卡拉城不是不能进出吗?”
“您的消息过时啦,前天开始卡拉城就重新开放了。”
冬青解释道,
“目前卡拉城内已经恢复了秩序,一切正常。贵公子也平安无事,这两天又换了个女朋友,说是要抚慰抚慰城破那晚的心灵创伤。”
“这小子……”
彼得也是哭笑不得,不过听到儿子安全,还是松了口气,对冬青的态度也更自然,
“他怎么也不给我寄封信来,叫我白担心。”
“哦……这事啊。他其实写了的,我给顺带捎了过来。”
冬青恍然大悟道,从口袋里掏出一封家书,
“您现在就可以看看。”
彼得点了点头,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冬青说的当场拆信读了起来。他越读眉头越皱,时不时抬头忿忿地看一眼冬青,但得到的都是后者怡然自得的笑容。
“你……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父子?”
彼得的语气最终还是没敢硬起来,只能这样抱怨。
“我给了贵公子一个经济顾问的工作,难道不是好事吗?”
“开什么玩笑?那是我儿子!怎么能给你们这群土……叛军当什么经济顾问,你要害死他吗?!”
彼得恶狠狠地瞪着他,把手中的酒杯砸了个粉碎,
“你知道我的儿子根本没有当什么经济顾问的本事,你只是想拿他当人质来威胁我!”
“您这样误解的话,我会很难过。我从来没有限制过贵公子的人身自由,更没有软禁他。”
冬青看着愤怒的彼得,毫不动容,
“我只是和他谈了谈。”
“谈了谈?”
“没错,谈了谈。”
冬青点点头道,
“您的儿子并不是混吃等死的废物,他也希望能让您刮目相看。因此我给了他一个机会,同时也给了您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虽然因为儿子的事对冬青十分愤怒,但商人的逐利性还是迫使彼得耐着性子听下去。
“打破湼瓦山本地家族的封锁,扩张全郡产业的机会。”
冬青循循善诱道,
“朱利亚告诉我,您的父亲只是一位普通的制盐工人,没能给您留下半个铜子的遗产。您是在一无所有的起点上建起了在苦石镇的这份产业,真是令人钦佩的壮举!但也仅此而已了。”
“什么叫仅此而已?”
“您比我更清楚,湼瓦山郡的那些本土家族才不会接受一个暴发户来分润他们的生意。因此您才不喜欢待在卡拉城,只有把产业局限在苦石镇。即便如此,他们仍然要排挤您,所以您到现在为止都不敢完全统一苦石镇的制盐业。可想而知,您的其他努力也一定会被他们阻碍……”
冬青认真地解释道,
“您看,之前一直平安无事,但您刚刚购买了来自哥伦比亚的生产线,就被土匪给截了。这种巧合,您难道就没想过后面的原因?”
土匪与卡拉城的商人们有无关联,冬青其实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彼得在长期受到的排挤之下会很容易接受这种猜想,不需要任何证据,比起承认自己纯粹运气不好或者能力不足,人们更愿意接受是有“小人”在与自己作对。
“那也证明不了什么!”
“的确如此。但这至少能证明,您已经到达了发展的尽头,而当这份产业落入贵公子手中时,又会受到何等对待,您应该很清楚。”
“我………”
“是的,如果没有我的干涉,产业或许能平安过渡到朱利亚的手中,但没有您那样的魄力和敏感性,贵公子也必然和这份产业一起被他们生吞活剥,一丝不留。这就是注定要发生的未来。”
冬青的语气十分笃定,继而正色道,
“但是,我想问问您,您真的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