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发出声音的,正是现在因为重病而卧病在床的爸爸。
不知道多久,罗冠瑜已经没有听过爸爸说话了。
不知道多久,没有跟爸爸好好的讲话了。
一直在忙工作,想要帮爸爸负担医药费,但其实都是姑姑在出钱。
想说自己打工可以养活弟弟妹妹,不过没想到只时徒劳无功,自己根本没赚多少,还要靠别人的帮忙。
罗冠瑜心理隐藏着的这些话,都在爸爸说话的这个瞬间,一个个的跑出来了。
「爸!!!」罗毓茜跪在地板上,夸张的哭起来了。
林佳欣被罗毓茜的这个举动吓到了,不过还是蹲下来,摸摸罗毓茜的头,想要安慰他。
不过也没有什么方法,现在的罗毓茜,对爸爸的思念,都用眼泪表达出来了。
「爸...」罗碧陆抱住张玉茹,原本比较停息一点的眼泪,又开始流了。
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是这个人讲话。
事实上,是刘昱町他们把蒋艺安带到医院以后,由刘昱町跟李芳晴去询问医生,罗冠瑜爸爸的病房。
汪圣瀚则是跟张佑薰一起顾蒋艺安,看蒋艺安的状况。
医生好心才告诉刘昱町的。
当然,已经活不过几天了,这时候也只能比较平息的去探访。
刚好去到那里,遇到了罗冠瑜的姑姑,原本罗冠瑜的姑姑还想要把刘昱町赶走。
不过李芳晴出现,帮刘昱町说了这个事情。
姑姑一时心软,就去到罗冠瑜的爸爸旁边说这整件事。
没想到就因为如此,奇迹发生了。
罗冠瑜的爸爸开口说话了。
一时的惊讶,罗冠瑜的姑姑叫李芳晴打电话给罗冠瑜。
事情就是这样的经过。
罗冠瑜拿着电话,眼泪默默的流了下来。
「爸爸。」罗冠瑜忍住哽咽跟鼻音,用平常的声音说着。
医生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判定,罗冠瑜的爸爸,失去意识,可能回不来了。
这次的奇迹,也是在医生的意料之外。
奇迹的发生,都是由人们的一起努力,才得到的。
这样的奇迹,是为了特别的人,才出现的。
那个特别的人,不是罗冠瑜,而是所有帮助罗冠瑜的人,所引起的。
「儿....儿子阿。」罗冠瑜的爸爸,用有气无力的丝丝气息说着。
虽然小声,但是罗冠瑜听得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出来。
--
「现在状况如何?」一时失去意识的蒋艺安起来了,躺在病床上,问着旁边的两个人。
「应该很美好吧。」张佑薰说着,然后帮蒋艺安切水果,里面有苹果跟水梨。
「我还要补习我先...」
「留下来!」汪圣瀚本来背起补习班的书包,想要偷偷的溜走,不过却被张佑薰拿着水果刀威胁。
没有办法的汪圣瀚,只能慢慢的走到蒋艺安旁边,坐着。
「是吗...」蒋艺安低声说着,脸上默默地浮现了笑容。
「对了,医生跟护士有叫刘昱町叫你爸妈来。」张佑薰说着,然后对蒋艺安笑了笑。
「我...我爸妈...」蒋艺安低下头,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无理取闹。
我一直都对他们那么糟糕...我这样...真的是对的吗?
蒋艺安在心里想着这些,希望自己能够得出一个答案。
蒋艺安又想到了罗冠瑜他的事件。
如此爱自己的妈妈,在一旁注视着自己,疼着自己,自己却不知道。
这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那自己的母亲呢?蒋艺安反问自己,依然得不到答案。
自己的父亲,卧病在床,曾经残害过自己和兄弟姊妹,如今却深受重病折磨,自己还要赚钱养家,罗冠瑜是如此的辛苦。
那自己的父亲呢?有钱,有身世,只是少关心了自己一点,就被自己发脾气,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很幼稚呢?蒋艺安又用了个问题反问自己。
依然,得不到重点的解答。
「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的,你做得很好。」汪圣瀚坐在蒋艺安旁边,看着窗外这样说着,好像有点害羞的样子。
蒋艺安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啊!哈哈。」切水果切到一半,转过头的张佑薰,看到了蒋艺安的笑脸,也被逗乐了,笑了起来。
「...」蒋艺安低下头,觉得有点害羞,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如何。
不过这种高兴的感觉,上次发生,是什么时候呢?
是跟杜奕豪一起的时候了吧。
--
「爸爸!!」罗冠瑜听到自己父亲说话,忍不住的大哭了出来。
「爸爸,哥哥,别伤心。」罗碧陆离开张玉茹的身边,走到罗冠瑜旁边,搭着罗冠瑜的肩膀。
「哥。」罗毓茜也奋力的站起来,走到罗冠瑜的另外一边,也搭着罗冠瑜的肩膀。
这算是三兄妹之间,互相鼓励的方法。
「哎呀...好久没...没跟你们说话...了。」罗冠瑜的父亲这样说着,声音十分的沙哑,好像非常想念自己的儿子女儿。
自己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跟自己的儿女说话、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女了。
「爸爸我...活不久...了呢。」罗冠瑜的父亲,说着,自己已经感觉到了。
大限将至。
「不会的...爸爸你还会...还会活很久的...」罗毓茜听到自己父亲说这句话,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对阿爸爸...你...你还会活下去的,很久很久。」罗碧陆也安慰着自己的爸爸,就算心里知道,自己的爸爸活不久了,但是还是奋力的说着。
为的就是,不想要失去这个父亲。
不是非常完美的父亲。
曾经家暴过,曾经喝酒、吸毒、抽烟的可怕父亲。
知错能改。
改了以后,发现,自己的未来,已经被这些东西给夺走了。
身受重病。
体弱多病。
都难以形容这个病。
癌症,听起来遥远,但却非常的骇人。
「爸爸...」罗冠瑜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重复着爸爸这个词而已。
想哭,却哭不出来。
林佳欣站在一旁,看着这个情景,虽然感到感动,不过眼泪却怎么都流不出来。
心里想着的都是,一个人。
虽然这样子的自己,林佳欣不喜欢,不过这也让林佳欣自己明白了一件事情。
就是自己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不用鼓励...爸爸我了...爸爸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罗冠瑜的爸爸说着,虽然感动,但是已经病到哭不出来了。
流下的,不是眼泪。
留下的,是对儿女的爱。
明知道自己无法在赐与这些孩子什么。
但就是...想要在最后,跟他们说上几句。
「爸...」罗冠瑜念着,还是很想要大哭,但是现况,弟弟妹妹都哭得很凶,自己必须保持着坚强。
「玉茹在你们...旁边吧。」罗冠瑜的父亲问着,想要知道自己曾经的妻子的动向。
为什么这时候,还要提起这女人?
爸爸...还爱着他吗?
罗冠瑜不懂,不懂自己的爸爸在想些什么。
可能是想要最后的道别吧。
罗冠瑜这样猜想着,然后看着张玉茹。
「让我...跟她说几句。」罗冠瑜的爸爸轻声说着,感觉好像有笑出来。
罗冠瑜看了看手机,犹豫着。
还是给他吧,这是爸爸的心愿。
罗冠瑜慢慢的把手机拿到张玉茹面前。
张玉茹也踌躇着。
最后拿起了电话。
「罗汉砷?」张玉茹缓缓地说出自己曾经的老公的名字。
电话那头的人,小声的笑了一下。
「玉茹阿...好久...不见,你现在..过得...好吗?」罗汉砷喊着张玉茹的名字,有些难过的说着。
「是阿...过得很好。」张玉茹回应,眼泪又莫名的流出来了。
「过得很好就好。」罗汉砷努力地说出一整串完整的讯息。
「那你呢?」张玉茹问了个傻问题,生了重病,当然过得不好。
「别来无恙。」罗汉砷回应着,两人仿佛回到了少年时期,没有隔阂的讲着话。
就像普通夫妻一样。
「我爱你。」张玉茹说着藏在自己心中很久的话,罗汉砷的所有变化,他都知道。
不过全因为惧怕和逃避,所以才没有说出口。
「哈哈...我也是。」罗汉砷说着,然后笑了笑,感到很高兴。
罗冠瑜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感到有点感动。
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
如此的复杂。
「毓茜。」罗汉砷呼唤着罗毓茜。
听到呼唤的罗毓茜,冲到电话旁边,接过电话。
「爸爸!」罗毓茜声嘶力竭的说着,很想念这个爸爸。
「哎呀...嗓门...变那么大了...阿。」罗汉砷开着玩笑的说着,当然这个玩笑,没有人笑得出来。
「爸...」罗毓茜继续哭着,然后呼喊着自己的爸爸。
「你是我...最漂亮最漂亮的女儿...长大了...交男朋友了...要带来给老爸见见喔...老爸会...在坟墓对面的树下,看着你们,给你的男朋友做出评论的。」罗汉砷说着,是非常慈祥的声音。
女儿,是自己最不会放心不下的。
这个女儿很乖巧,什么事情都可以很独立。
所以,自己只要说完这些话,就好了。
「一定会的!!!」罗毓茜大声的说着,吸引了一些路人的目光。
那些路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眼泪也跟着流。
这可能就是人类的影响力吧。
「碧陆阿....」这次换到第二担心的孩子,罗碧陆。
「爸。」罗碧陆好不容易止住泪水,站在电话前,回应着。
「哎唷喂...几个月没见...你一定变得很帅,跟我一样了吧,以后长大了,要帮哥哥照顾妹妹,知道吗?好好保护妹妹,跟妈妈。」罗汉砷说着,也是一样,有些细微但又带点慈祥的声音。
最后那个妈妈,是故意加上去的。
罗冠瑜的姑姑,也在一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爸爸...我会的,我一定...会的。」罗碧陆回应,眼泪流了出来,不过罗碧陆深呼吸一口气,忍住了眼泪。
为了保护妹妹跟帮助哥哥,自己必须变得跟哥哥一样坚强。
「会就好,要乖阿。」罗汉砷说着。
罗汉砷现在其实非常的痛苦,也感觉的到,自己的心跳,已经快要停止了。
或许,会就这样死去也不一定。
最后悔的,就是没能好好照顾张玉茹。
最后悔的,是没好好疼惜这些小孩。
最后悔的...是没能戒掉这些坏习惯。
但是这些后悔,永远都是遗憾,带不走、也留不下来的。
人走了,命没了,还谈什么留念。
现在只想要,好好地跟这些孩子们,道别。
「佳欣。」这次罗汉砷提到的人,出乎了大家的想法。
罗冠瑜跟林佳欣交往的事情,是李芳晴说的。
林佳欣吓到了,不过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所以赶快走过去,拿起了电话。
「伯父。」林佳欣战战兢兢地说着,努力的把结巴消除。
「声音听起来很可爱...要好好照顾我家那个无力的孩子阿,懂吗?」罗汉砷说着,这是给自己的媳妇的一个叮咛。
虽然罗汉砷根本不知道,这两人的恋爱,只是一场为了自己,而谈的。
但这就是,他想传给儿子女朋友的话。
「恩。」林佳欣不知道该回些什么,所以只是点头,回答了一下。
罗汉砷满意的点点头。
笑了。
现在只剩,那个最牵挂的孩子。
「冠瑜。」罗汉砷喊着最后一个孩子的名字。
罗冠瑜走向前,眼泪擦干,拿起了电话。
「爸爸。」罗冠瑜说着,依然忍住了哽咽和鼻音。
「你阿,不要再隐瞒自己的感情了,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用在为了顾虑弟弟妹妹、爸爸妈妈而隐瞒了,就是因为是一家人,所以才想理解你的,就是因为一家人,才可以坦诚相待、以和为贵,不是吗?」罗汉砷说着,脑海里面浮现了罗冠瑜的样子。
他是如此的高,如此的帅,就如同自己年轻时。
「我...」罗冠瑜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只能努力的挤出一个『我』而已。
「还有,爸爸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好好照顾...你妈妈。」语毕,电话掉在地上的声音很大声。
罗冠瑜愣住了,这是怎么了?
爸爸昏倒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爸!!!!!!!!!!!!」」」三人一起发出的声音,特别的宏亮,一旁的路人,都停在路边,看着这温馨又哀伤的画面。
「孩子们...」张玉茹虽然也正在哭着,不过他走向前,抱住自己的儿女,当然,包括罗冠瑜。
「妈妈!!」罗毓茜大声喊着,心里好像少了什么。
「妈妈!!爸爸他!!」罗碧陆也大声说着,眼泪沾到了自己的手上。
林佳欣在一旁看着,眼泪也慢慢的流了下来。
唯一没有反应的,是罗冠瑜。
张玉茹抱着罗冠瑜,罗冠瑜却没有什么回应。
心里好像有什么,死掉了,回不来了。
「他只是睡着而已啦!你们这群笨蛋...」罗冠瑜的姑姑大声的说着,哭泣声非常的大声。
罗冠瑜体内的什么,又再度被点燃。
他回敬张玉茹,抱紧张玉茹。
不是为了实现爸爸的愿望。
是想要为了自己。
内心的什么,打破了牢笼,冲了出来。
心里的野兽,在自己的体内燃烧着。
「妈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爱你,我爱你跟弟弟妹妹,我爱爸爸,我...我...我讨厌的是这个世界的悲惨!」罗冠瑜大声的说着,底线被突破,非常的痛心。
看着眼前的儿子、哥哥、罗冠瑜,所有人都破涕而笑了。
这就是语言。
这就是家庭。
这就是朋友。
这就是人类...
所拥有的力量。
语句虽然无法带给人生气,但是却可以给人感情。
内心的牢笼锁住了,只有以靠自己,才能够打开。
内心的锁打不开,你需要的只是。
一个愿意帮你一起寻找的钥匙。
罗冠瑜有的,不是一个,是一群。
学校的朋友们、弟弟、妹妹、还有在一旁守护着自己的妈妈。
这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最终打破心防的,是...
众人的努力。
「我都知道,乖,妈妈爱你,妈妈一直都爱你。」张玉茹摸摸罗冠瑜的头,安慰的说着,眼泪也越流越多。
四人相拥而泣,眼泪止不住。
在旁人来看,只是家庭团聚。
但对当事人来说。
这是一幅画。
很美很美...的画。
--
「事情圆满了。」事情结束后,刘昱町带着眼泪跟鼻涕,还有哭成泪人儿的李芳晴,回到蒋艺安的病房里面。
「那就好。」蒋艺安松了一口气,笑了。
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自己的牺牲,是值得的。
当然,也要感谢,众人的努力和陪伴。
「再来...」张佑薰先说着。
「就是。」汪圣瀚还是看着窗外,接着说。
「你的。」刘昱町破涕而笑,所有人就像串通好一样。
「问题了。」李芳晴说着,露出了最美的笑容。
在月光和眼泪带动下,李芳晴的表情和脸,成了这个晚上,第二美的图画。
在这幅画伴随着进来的。
是蒋信义和吕庭。
他们看着蒋艺安,都落泪了。
接下来,就是要处理...蒋艺安的问题了。
(下回第五卷最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