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付雪从未被其父母当作过女孩子,其父甚至把她当作最无可救药的儿子对待。这虽然导致了她后来对自己生命的轻视,但也使她获得了最珍贵的友谊。——居斯塔夫
那个女孩、也就是付雪,其实早在半个小时前就坐在那里了。
这个地方是付雪心情不好时经常来的地方,毕竟这里平时除了自己以外也就只有一个老奶奶会来这里散步。
只是,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慈祥的老奶奶没有遇到,倒是遇到了一个想要自杀的苏文。
在看到苏文的第一眼时,她以为苏文是一个不良少年。因为现在这个时间s市的高中都才刚刚放学,自己只是因为有事请假了,才能够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
不过,下一秒她就否认了这个想法。
因为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忧伤、以及死亡的气息。这种气息她只在癌症晚期患者身上见到过。不过,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病症;身上的穿着也不是什么地摊货,看来家境还算不错。那么,为什么……
付雪对此产生了兴趣,于是走到他的身边坐下,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
“我好看嘛?”
“普普通通吧,唉……”看着突然转头看着自己的苏文,她的眼睛很快就瞪得大大的,眉毛高翘着,用手捂住那张大的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一副惊恐的样子。
这时,她才意识到,对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这样做是一件很失礼的事。
“我……”付雪刚要道歉,就被苏文加以制止:
“没关系,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请你快点离开。”
“唉!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现在只是不想有人在这里”苏文可不想遗体被其他人看到。
“你是来……寻死的吗?”
“恩?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我也是准备要来寻死的。”付雪语气很平淡地说出这句话,如果没听清,还以为她想表达她饿了。
“为什么?”
“请给我这个预备自杀者最后的尊严”她说。
此时的天空已经昏暗了下来。
看着昏暗的天空,虽然不想回忆自己的那尽是耻辱的过往,可是在这片黑夜之下,过往的记忆还是在他的脑中纷至沓来。
———————————————
夜晚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黑色?或者说,黑色究竟是不是夜晚的颜色?
每天入夜之后,这扇窗外的景色就完全是一副一成不变的样子,只剩下或明或暗的星光还拖着慵懒的脚步,绕着北极点缓缓地旋转着,也只有它们能够证明,这个世界的时间并没有因为黑暗而停滞。
侧卧在木板床上的翻了个身,付雪重新寻找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简陋的房间里,胡乱悬吊着的电灯被透进屋内的夜风吹得微微摇动起来,室内零星的陈设借着这昏暗的灯光,纷纷将自己的影子投射在四面光秃秃的墙壁上,同时这些影子也放大了灯光的晃动,一块块颤抖的影子恰如一个个幽灵,以一种近乎黑色幽默般的方式给这间屋子里添加了一点生气。
只身来到s市读高中以来,十五岁的付雪就开始一个人租住在这里,一年的时光不经意间就流逝过去了,这种寂寥的景象对她来说也早已经习以为常。付雪有时甚至在想,如果这间屋子里真的有幽灵,说不定并不是件坏事,因为至少自己还能和他们聊聊天,或者下几盘将棋,那样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聊得只能数着窗外的星星。
尽管昏暗的灯光使得窗外的景色不是那么明晰,但付雪已经差不多能够记清楚每个星星的位置。这里不会收取租户的用电费,所以付雪有时会彻夜地开着这盏昏黄的小灯,如同外面的星光一样,付雪也只是想用这么一点微弱的光明来对抗整个东半球的黑夜。
——夜里的星光毫无疑问是白色的,那么既然夜空可以明显地衬托出星光,夜晚也就的确是黑色的吧……付雪胡思乱想着。
一阵猛烈的夜风突然从没闭紧的窗缝里袭来,灯光也开始大幅度地晃动,桌上本来就摆放不稳的的方形玻璃杯“当啷”一声被风吹倒了。也许是因为方形的杯子不会滚落到地上,付雪也就没有过去扶起它,而是任凭它像个不倒翁一样在桌子上晃来晃去。看着那只杯子,付雪忽然想起在自己小的时候,父亲曾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解释“无色”和“白色”的区别,可自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分辨它们。紧接着,父亲拿来了透明玻璃杯和白色的毛巾,他以为这样就一定能让自己的女儿搞明白,但付雪却疯狂般地摇着头,指着窗外的夜色问父亲——“爸爸,那是黑色吗?”
付雪记得那时自己应该只有三岁,或者四岁。虽然确切的时间已经记不清,但年幼的付雪似乎还有一些模糊的记忆,她记得那一年有一艘美国的宇宙飞船在空中爆炸了。
之所以能记得清这样的事情,是因为自从懂事以来,付雪最喜欢的东西就是焰火,在明白那架名叫“挑战者号”的航天飞机到底意味着什么之前,付雪一直都将那个电视镜头当做巨型烟花欣赏着。别的孩子当然也喜欢节日里的焰火,但却远远不如付雪这般痴迷,至少那些孩子会在大部分没有焰火的时间里,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而付雪除了看焰火表演之外,做其他任何事都是心不在焉的,甚至就连白天也会傻傻地趴在窗口等焰火表演。其他小孩在这样的年纪都已经开始学习简单的汉字了,付雪却不行。
——“本来就已经够蠢了,现在居然连两种颜色都分不清!”
父亲在发现付雪无法分辨“无色”和“白色”的区别时,显然是失望透顶了。付雪隐约还记得,自从父亲那时被保险公司开除以来,脾气就一天比一天差,虽然幼年的付雪无法明白“失业”这个词的具体含义,但天天看着父亲的脸色,付雪也能够明白那不可能是什么好的事情。毫无一技之长的父亲不停地更换着工作,钱却赚得越来越少。付云对他自己肯定也有不小的火气,但他却将这些火气全部撒在了妻女的身上,所以从那时开始直到今天,付雪对父亲的唯一印象,就是他那张一直混杂着绝望和愤怒的脸。
小时候的自己之所以会非常愚笨,付雪知道自己欠缺的天资要在原因里占据大多数,但至少在分辨颜色这件事上,如果父亲教育的方法得当,自己还是很容易就能理解白色和无色的区别到底在哪——航天飞机爆炸之前是白色,炸开成焰火消失后,就变成无色了——这样耐心地去举例子,付雪一下子就能够明白。
“我怎么会有这么个笨蛋女儿!”付云狠狠地将玻璃杯摔在桌子上,看着愤怒的父亲,付雪吓得也不敢再说话了。那时玻璃杯撞击桌面发出的声音,和刚才杯子被风吹倒时发出的声音是一样的,付雪猜想,可能就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会又回忆起这种事。
“我堂堂付云,竟然会有这么笨蛋的女儿!”怒气冲冲的父亲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从小到大,这是付雪耳中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包括自己考上s市第一中学时,父亲同样也是这么说的——“哼,只考上了s市一中吗?果然是笨蛋才做得出来的事。”
以父亲的想法,付雪没有考上原本报考的红叶中学,而是落选到了稍差一些的公立学校,这毫无疑问是一件愚蠢至极的事。父亲将入学通知信随手甩在一边,连半句恭喜的话都没有说。
“别这样跟女儿说话。”每到这种时候,母亲都会温柔地抱住付雪,同时也用温柔的语气批评自己的丈夫,“在说什么呀,付雪才不会比谁笨呢。”考上s市一中的那一次,母亲又在后面加上了一句话:“你见过哪个笨蛋能考上s市的学校?你不是笨蛋,还不是连s市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母亲柔软的话语总是能化解开付雪心中对父亲的恐惧,而这也是支撑他在这个冰冷的家中生活下去的唯一理由。所以去年秋天的时候,当读高等部一年级的付雪得知母亲被父亲逼迫离婚后,并没有对父亲发火,也没有责怪母亲,只是决定再也不会回f市的那个家了而已。
“那个笨蛋,死在外面我才开心呢!”——付雪后来再也没和父亲见过面,s市这边新的电话号码和通信地址她也没有告诉父亲,就连读高中后的第一个新年,也是付雪独自一人在出租屋里度过的。所以“死在外面”那句话自然是付雪猜测出来的,但他确定自己猜得绝对八九不离十,毕竟那句话前半句绝不会错,至于后半句,父亲会说出比那更狠的词汇也说不定。
“——小雪,你刚才问什么?外面怎么了?”母亲抱着自己,依然用那种独有的温柔语气问道。玻璃杯摔在桌子上的回响似乎还没散去,付云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他不想再教自己这个笨蛋女儿认颜色了。
“妈妈……我想知道,那是黑色吗?”付雪噙着眼泪,指了指窗外的黑夜。
“是啊,夜晚当然是黑色的,要记住,夜里有很多坏人呢,这种时候小雪可千万别出门,否则……”
“那为什么还看得到?”付雪打断了母亲的话。
“看得到?”母亲轻轻皱起眉头,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说什么,“小雪,什么看得到?”
“很多东西啊,”看到母亲的反应,付雪一下子来了精神,她好像暂时忘记了父亲的训斥,大声说道,“路灯、飞着的小虫子、路上的叔叔阿姨们、对面小哲家里挂着的灯笼……可是黑色不就是什么也看不到吗?那为什么还能看得到这么多东西?为什么呀?”
母亲哑口无言,她绝对想不到只有几岁的孩子居然能够问出这样的问题。
“老公,孩子问我们问题呢。”母亲转过头,她只好向付云求助。
“别理那个笨蛋了,”付云劈头盖脸地斥责道,“脑袋里总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家伙以后能有出息才怪!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能读《红楼梦》了。再看看这个蠢货,照着歌词唱儿歌都不会,真是笨蛋一个!”
“付云!干吗总是这样说话,”母亲好像有点生气了,“付雪如果真是笨蛋的话,那么生出这个笨蛋女儿的父亲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说什么?”付云肯定听清了母亲的话,但是他依然瞪着眼睛反问道。
“我是说,你别总是说小雪他——”
“——我不管!外面是黑色,那么那个杯子就是白色!”没等母亲说完话,付雪抢在前面毫无教养地大吼道,然后就挣脱开母亲的怀抱,回到房间里蒙头大哭。
“小雪!”母亲追了上来。
“你给我站住!别去管他!”付云冲着母亲大吼道,“明天扔垃圾的时候,把那个笨蛋也一起丢掉算了。”
母亲没理会千夫的话,她轻轻推开付雪虚掩着的房门,看到付雪只是躲在被子里哭之后,才略微放下了心。回到客厅后,母亲收拾起玻璃杯和扔在地上的毛巾。她没有继续责怪千夫,也没有反驳他说的气话,当然这些事付雪都不知道,因为那天他一直哭到了午夜。而且从第二天开始,付雪就再也不向父亲问任何问题了。
——杯子当然不是白色,杯子是透明的,所以就是无色嘛。长大后,即使不必再借助航天飞机的例子,付雪也能轻而易举地明白这个道理,但另一个问题她却至今还没想出答案。
夜晚,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黑色呢?或者说,黑色到底是不是夜晚的颜色?
现在的付雪只能住在s市郊外的廉租区里,自从父母离婚后,父亲就不再向自己提供生活资助了,贵志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母亲。但即使这样,母亲还是会偶尔寄来一些钱。作为另一个新家庭的主妇,母亲肯定没办法抽出更多的钱来资助本该由前夫抚养的女儿,这样的道理付雪自然明白,她猜测,母亲给自己寄来的说不定都是她平时省下来的零用钱。所以后来付雪谎称自己在学校附近的小卖部里找到了兼职工作,以此当做借口来回绝母亲寄来的钱。不过母亲却说“工作很累,当然要买些营养品”,然后竟然又寄来了更多的钱。
其实付雪也并没有完全说谎,她确实有几份工作,但都不是在学校附近小卖部里那种轻松的活计。每天晚上放学后,付雪必须前后辗转三个酒吧。在三个酒吧都是钟点服务生。付雪每天都要工作到晚上十点,周末时还要额外多干一个下午的时间,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赚够学费和房租。
“陷入经济困境”这个词已经不足以来形容贵志了,应该说“一直都处在困境中”才合适。有时付雪甚至想好好感谢一下自己升学考试的分数,因为如果当初她真的考上了私立红叶学园,那里高昂的学费肯定会迫使她中断学业。
早饭和午饭都能在学校里解决,酒吧也能提供免费的晚餐,所以一直以来,不用担心s市高额的餐饮费是付雪觉得十分值得庆幸的事。但除了这些,付雪平时的开销都是在用母亲寄来的钱,所以虽然嘴上说不想再让母亲资助自己了,但如果真的没有了母亲的帮助,付雪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在东京这样的城市中生存下去。
s市是华国最繁华的城市之一,自己也是华国的合法公民,但是付雪总觉得,自己并不属于这个繁华的都市。
——但s市也是有夜晚的,不会因为这里比f市的乡村繁华,神灵就会赐予给这里更多的阳光。这个道理是付雪每晚数星星时,渐渐悟出来的。虽然不算什么大彻大悟,但这个想法却成了支撑她在s市继续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因为既然神灵对待任何城市都是公平的,那么自己这种人居住在s市就肯定没有违背神意。
廉租区尽管环境很差,房屋质量也十分令人堪忧,但唯一的好处就是这附近都没有什么高楼,也没有城区里那些七彩炫目的霓虹灯光,所以这里的夜空要比城市中的美丽得多。自从住在这里开始,欣赏夜色自然而然地成了付雪每晚的必修课,她经常就这样躺在床边,一边数着寥落的星光,一边继续思考黑夜到底是怎样的黑色,然后就慢慢睡着了。
新年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现在盯着夜空看的话,偶尔还能发现几朵突然升起的焰火,那应该是别的家庭正在处理家中剩余的节庆用品。大多时候,这样的焰火都是孤独地升起、绽放,最后在星光的簇拥下缓缓熄灭。
与小时候不同,相比新年时嘈杂的焰火晚会,现在的付雪其实更喜欢看这种孤独的焰火,一来可以尽情欣赏,不必因为突然升起的另一朵更美丽的焰火而错过本来应该观看的;二来付雪感觉,孤独的自己,正应该欣赏这种孤独的焰火才合适,新年时的那些焰火营造出的团圆祥和的氛围,自己恐怕永远都没办法再感受到了。
昨晚,付雪已经躺在窗边接近两个小时了,这期间她只看到了四次焰火,其中还有两次是她不喜欢的颜色,付雪有些失望。昨天晚上贵志一共看到了六次焰火,而最多的一天晚上她看到了十五次,不过她已经忘记那是哪一天了。
夜渐渐深了,就在付雪准备铺床睡觉的时候,手提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付雪一下子愣住了,长久以来独自一人的生活,使付雪即使在白天都很少接到电话,半夜里打来的电话又肯定不是推销员或者保险公司,付雪实在想不出有谁会在这么晚拨通自己的号码。
“喂——”付雪懒洋洋地接起电话。
“小雪,生日快乐!”母亲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来,付雪被突如其来的祝贺声刺到了耳朵,她条件反射地将电话移开了一些,但付雪立刻意识到这个电话是母亲打来的,她又马上像护住一件珍宝一样,将电话死死地贴在耳朵上。
“我都忘记了,”付雪的确忘记了自己的生日,既然母亲现在打来电话,那就意味着自己的生日应该是马上到来的这一天吧——贵志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夜里十一点三刻,“前几天倒是有同学和我说过这件事,不过那个同学最近请假回家去了,所以我也就忘了。”
付雪当然又是在说谎,整个学期以来,付雪和其他同学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会有人特地去记住她的生日。付雪这样说只是想让母亲放心,她希望母亲能够相信自己在东京过得很好。
“小雪,过了今晚你就十六岁了,不能再马马虎虎的了,怎么连生日这种事也需要同学来提醒呢?”虽然听到母亲这样说,但付雪知道母亲毫无责怪自己的意思,“明天记得自己去买个蛋糕,再找个帅气的男同学给你唱首生日歌。”
“好啦,我知道了,蛋糕算你请客。”这句话付雪倒是没有说谎,因为如果想买蛋糕,只能从每月母亲寄来的钱里面出。至于生日歌的事就算了吧——付雪苦笑着——即使是长得丑的家伙也不会为我这种人唱生日歌的。
“自己在s市那边注意身体,”母亲接着叮嘱道,“千万不要累坏了。”
“我没问题的。”付雪接着随口问道,“这么晚了还没睡?”
“眼看着就是你的生日了嘛,平常这个时间我倒是早就睡了,但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肯定不会在午夜之前睡觉。”母亲在那边回答着,“本来我想的是过了十二点立刻打给你,但阿胶要睡了,所以只好现在给你打电话了。”
阿胶是母亲离婚后找到的新丈夫,付雪至今也没习惯母亲改嫁这件事,她总觉得母亲改嫁了之后,自己和母亲之间也变得有些陌生了。
“那你也早点休息吧,谢谢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你爸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笨蛋,怎么可以和妈妈说‘谢谢’这种话呢?”虽然母亲也说了“笨蛋”这个词,但在付雪听来,这个词在母亲口中说出也充满了温柔和慈爱,丝毫没有取笑自己的感觉,“对了,新年回家了吗?”
“没有,”付雪直截了当地回答,“我甚至连电话都没给那个家伙打。”付雪指的是自己的父亲。
“偶尔也给他打个电话吧,或者回家看看他,毕竟你还是他的女儿,付云那个人我了解,不管多担心你,他一定也拉不下脸皮主动给你打电话的。”母亲又叮嘱了几句,付雪只能在这边边叹气边附和着。
——那个男人真的会担心自己的女儿吗?
“明天就是你十六岁的生日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呢,要学会照顾别人了。小雪——啊,好像不能再这么叫你了,是吧,小雪同志?”
“你是不是还想叫我付小姐?”付雪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看到自己的女儿还有心思开玩笑,母亲便也放心下来,最后又唠叨了几句后,电话就挂断了。
……好像真的已经长大了呢。再次躺在床上后,付雪想起了去年刚入学的时候,三年级的学长们已经开始热火朝天地准备毕业式上需要表演的节目了,那些学姐们成熟的眼神与自己青涩的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个时候付雪就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也要拥有那样的眼神。
现在读二年级的付雪觉得自己实现了这个愿望,但她已经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成熟的了。
听说从今年开始,低年级也要在毕业式上表演节目,班级里似乎也正在组织这种事,但不知是所有人都把付雪忘记了,还是有意把孤僻的付雪冷落在一边,总之,如果不是母亲提醒,付雪不但忘记了自己的生日,甚至也快忘记了自己还是一名s市一中的高中生。
……的确还是马马虎虎的,这么说来,好像我还是没有长大……算了,还是好好睡觉吧……窗外已经好久都没有焰火出现了,今晚的付雪有点失望。翻了个身之后,付雪在床上蜷成一团,她期盼自己能够早点进入梦乡。
算了,睡不睡得着都一样,反正很快就要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是的,她想要自我了断。
至于理由,前天可能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出一个看起来合理的,可是现在,她竟然想不出自杀的理由!
不过,无论想不想得出理由,她都要与这个世界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