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棠起身伸了个懒腰，道：“我先回去了，要吃饭。”
南宫谣问道：“下午过来吗？”
季棠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想睡一会，看我几点起床吧。”
“嗯。”南宫谣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又随手将书合上，摆在桌边，起身走向楼梯。
她取了一本很薄的书，那是霜月剑经的抄本。
南宫谣是认定自己当不成剑修的。剑修皆是偏执之人，但你不是，这是剑宗圣女的原话。
只是过两天要去给新弟子们讲课，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让自己一个小道姑来教剑法。
她确实学过一点剑，但那是只是为了好看。在道门学过一些道剑，但其本质还是术法，还有就是剑宗圣女教过她一点正统的剑招，不过她没认真听就是了，毕竟道心不和，只是无聊的时候交流一下感情，她也教过剑宗圣女一点道术，至于霜月剑法，仅限于听过。
所以她在看剑经，只是打算应付一下。毕竟，她来这里，可不是为了什么霜月剑经的。
南宫谣的思绪越拉越远，记忆如潮水纷至沓来。
那年寒风吹雪落，人间灯火烛夜明。
天机楼以阵法为依托，浮于长生湖上。
塔楼的顶层，白发少女一手按着窗檐，远处是大夏的皇城，笼在一片模糊的光影之中，风灌满了她的袖袍，其间是单薄的形体。
南宫谣屈指轻扣房门，虚掩着的木门移开一条缝隙，她推门而入。
白发少女转身，道：“你来啦。”她的声音微微带着些许息音，很轻，很柔。
南宫谣来过天机楼很多次，但这是她第一次被邀请上顶楼，她本来打算好好看看的。可她却没了这番兴致。
她从未见过少女如此虚弱。
一夜青丝成雪。她的白发有些枯槁，眼睛蒙着纱布，上面隐约可见殷红的血迹，烛光照在她惨白的脸上，单薄而冷。
“你没事…...”
少女摇了摇头，开口打断南宫谣：“看看这个。”
她伸出手，一缕缕泛着诡异的紫光的线从掌心中探出，在空中织成一幅图，那是她用灵力凝结而成的。
南宫谣借着一些轮廓辨认出那是这片大陆的版图。
民间关于大陆的版图问题一直争论不休，但在人族的版图上还是达成了共识的。南宫谣看过市面上流传的几幅地图，其不同点在于大陆的边界，也就是长城以北的北域，十万大山以南南荒，苍梧关以西的大漠和东海。
有人说，北域横亘千万里，有人说，横过南荒纵使是临仙境御剑也要一年之久，有人说，西边的大漠苍茫无尽，直至世界的边界，有人说，东海的最东边连着归墟与尾闾，那是世界的尽头，生命的终点。其实都是依照一些神话或者寓言的猜测。
这幅图与市面上出售的任何一幅图都不一样。南宫谣其实比较认可这一幅，她曾经用自己浅薄的地理知识推断过一点关于版图的东西，跟少女绘出的这一幅基本对得上。
图中的南州被标上了显眼的红色。
少女两手的手指纠缠着，结成一个复杂的法印。
紫线四散而去。
南宫谣回过神来时，身边已换了景色，她们置身于云端，飞鸟掠过她的耳边，清脆的鸟鸣声入耳，何其真切，但她知道那是幻境。
“你入神宫了。”南宫谣道。
“是。”
少女随口答道，用手指了指下面的山谷，轻声道：“看。”
南宫谣依言望去。
下面是一片山谷，紫线密密麻麻地汇集于此，织成模糊不清的形。南宫谣知道，少女习惯用它们表示气运。
这里的气运很奇怪。
一方天地的气运都是千丝万缕地发源于各处，然后在某个地方汇聚成形，但这里的气运，没有根。
“很奇怪，是吗？”少女悠悠地说道。“我也这么想，所以我去算了它的命势。”
“这一卦啊，折去了我三百年的阳寿。”她浅浅的笑容让人有些心疼。
“幸好我入了神宫境，不然还真没命给它折了，不过应该是再也不能往上走一步了。”
南宫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地看着少女布下的幻境。
少女手上结出的法印不断变换，周围的景象也随之变换。
最后的一场幻境，是南梁的皇宫。琉璃瓦将太阳的光芒折向空中，有些晃眼。
南宫谣脸色有些变化，她开口道：“你该先去找楼主的。”
少女摇了摇头。
“没用的......他，看不见。”她的声音有些苦涩。
南宫谣问道：“为什么？”
她知道少女身后藏着许多秘密，但从未想过她能看见那位踏入临仙境多年，又以命运一道入化境的楼主看不见的东西。
“命运是一笔交易，和世界的交易，双方的筹码都是时间。我用三百年换了南州的一瞬间，但，这并不意味着时间愿意与他交易，也不意味着他愿意用三百年去交换。”
“曾几何时，天机楼楼主这个词代表的还不是滔天的权力，而是背负人族命运的责任。”
“他没有错，谁愿意为了一个小辈的话去做这种事呢?所以啊，我也只能找你了。”少女自顾自地说着。
“可，我又能做什么呢？如你所见，我还没入神宫境。”。
“你离神宫只有一步之遥。”少女补充道。
南宫瑶道：“那你可以去找林雨音，我觉得她挺好说话的。”林雨音，也就是那位快要过七十大寿的剑宗圣女。
“她不行。”少女否决了这个提议。
“司姐姐可真看得起我，她好歹也是神宫境啊。”
少女扶额，轻轻叹了一口气。
“非要我把话挑这么明白吗？你离化境也只有一步之遥，是吗?”
南宫谣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也不会用这个来威胁你。”少女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一丝感情的变化。
“我打不过临仙境。”
“不需要，这是一场既定的大局，却不是杀局。”少女道。
“我尽力。”南宫谣道。
少女点点头，道：“嗯，我需要一点时间，然后我会去南梁的皇城，你……随意。”
幻境破碎，白发少女似是耗尽了所以的力气，身子一软，倒了下去。在她的头要磕在地板上时，南宫谣回过神来，冲上前去扶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少女蒙眼的纱布在脑后打了个绳结，硌得她胸口有些疼，南宫谣没有管。
“疼……”少女用力从紧咬的牙关挤出一个字。
对不起，初中物理没学好。
南宫谣把她调了调姿势，让她侧躺在自己腿上。
紫色的线从破碎的幻境中钻出，汇入少女体内，像是一条浮在半空的织锦，少女的情况有所好转。
她站起来，在原地跳了两下。
“我以后都不算命了。”少女说道。
“终于懂得惜命了？”
少女点点头，道：“剩下的一百七十四年，每一天都很重要，我会好好珍惜的。”
谈及寿命往往会让人感伤，于是南宫谣岔开了话题。
“说起来，司姐姐打算给什么报酬呢?”
少女又在原地跳了两下，一边说道：“我可以白嫖吗?”
南宫谣挥了挥衣袖，推开的木窗撞向窗棂，虚掩着的木门关上，房内的烛火瞬间熄灭。
她把少女轻轻地放倒在地上，欺身压下。白发少女挣扎着，但结合她神宫境的实力来看，这更像是半推半就地邀请。
其实她很用力了，只是体虚而已。
“可以理解为肉偿吗？”南宫谣眨了眨眼睛，蓦然想起少女蒙着纱布的眼，那不是简单的失明，少女的神念也被封闭，只能用于施展道法，却不能感知到周边的事物，那是代偿，是窥探天机的代价。
她伸向少女的手停在半空。
少女也轻轻推了推南宫谣，道：“不可以啊，我的身子要留给别人的，如果妹妹想要采拮元阴的话……等哪天喊你来旁观?”
“好啊好啊。”
……
南宫谣理了理衣裳，道：“走啦。”
少女拉住了她的衣袖，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递给她，没好气地说道：“南梁国库，别拿太多，应该没人会管。虽然现在比较落魄，但是国库里还是留有几件好东西的，看你眼力咯。”
她戳着南宫谣的胸口，道：“姐姐怎么会嫖你呢？”
“姐姐最好了”南宫谣敷衍道，“话说，太多是什么概念?”
“不知道，大概......一二十件还是可以的？”
“……”
……
“走啦。”
“等等。”
南宫谣刚走出房门，又探了个头进来。
“再给你个添头吧。”
“心魔劫是基于自己的力量构建的，所以，神宫境的心魔劫你不用担心。”
“换句话说，你想入神宫，随时都行，但是要入化境，可能得斩开心魔。”
南宫谣点点头，结果磕到了门檐。
“走啦。”
“嗯。”
......
南宫谣理了理思绪。
霜月剑宗真的很平静，若不是预先知道，她绝不会怀疑这一面静水之下会有这么大的暗流涌动。
她其实没有打算主动去查什么，因为她觉得自己看不出什么。在大势已成的时候入局，就从未做过什么好的打算，况且，这也不是她要下的棋盘，只是来帮人确认一点事情。
算了，都不重要，先看看霜月剑经吧。
……
云舟峰上，饿了大半天的穆往往终于等到了送饭的差役。
她吃完饭后把篮子放在门边，那是差役告诉她的。
有人从她门前经过，是个穿着剑裳的短发少女。
季棠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打量着穆往往，说道：“我该说什么比较好？”
穆往往一脸问号。
季棠认真的想了想，道：“好久不见？”而后又转身离去。
望着季棠的背影，穆往往莫名所以，她身边的虚影却是面色凝重。
“奇怪的人。”穆往往嘟囔道。“不管了，清韵姐姐，教我修行吧。”
清韵，是女子的名字，这是她告诉穆往往的。
“好。先进屋里吧，我看看那本剑经。”
……
穆往往把书翻开放在桌子上，她不识字，所以看见满页密密麻麻的小字就头疼。她只是帮清韵翻页的工具人而已。
清韵看得很快，每一页都是扫了一眼就过了，所以倒也不算是什么太苦的差事。
几十页的书很快就被翻完，穆往往看着清韵，眨了眨眼睛。
“杀伐之剑，不适合你，去找找别的剑法吧。”清韵给出结论。
穆往往不太懂，但还是乖乖地点点头，道：“那我们去藏书楼？”
“嗯，找找近些年道经的抄本，再找一本剑法。”
……
（ps：高估自己了，重度手残加懒狗了属于是，考虑卸载bilibili。
要上学了，下一章要等下周六，也可能是下周日。
在相册里面翻到一张图抓来当封面，还在审核，不知道出处，emmmm，大概是哪位画师太太的，应当预见且已经预见的侵权行为，属于是知法犯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