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洛马,是整个威斯特大陆的咽喉首都。
在巴洛马城西南方向,则是阿加得的领地。
在这个君权时代,所有的财富与声望都集中于贵族,平民不过尘土。
在贵族的顶点,却不是王族。
而是阿加得。
民间有言,宁肯惹了国王,不能沾到阿加得一草一木。
阿加得的领地仿若天国般美好,但阿加得的愤怒则如地狱之烈焰。
足以燃尽一切。
此刻,阿加得领地边缘的一处私邸中。
一个女人在泉水旁发呆。
那个女人,任谁看,都是绝等的艳丽。
乌墨一般的长发,紫水晶一样的双眸,她恭顺端正地跪在地上,显出身姿线条极致的流畅完美,那张精致无匹的面孔温顺又柔和,身上却是没有一块完整的布料,纯金打造的链甲虽遮住了重点的部位,大片大片的肌肤依然暴露在外,任何人都可以看出来她高贵也卑微的身份——阿加得家族的女奴。
她抬眼看向女孩,声音宛若风铃,轻缓和煦:“斯黛拉,欢迎回来~”
女孩儿看上去十岁的年龄,虽然抵不上女人的一两分美貌,却一眼可以通过那双紫色的瞳眸看出来她与女人的亲缘关系,幼稚圆润的面庞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嗯,我回来了,妈妈。”
她是,斯黛拉 阿加得。
她的父亲,费拉 阿加德,整个斯拉王朝最有权利的四大贵族顶点阿加得的掌权者。他在十二年前从海边的奴隶贩子手上,得到了她的母亲,但是那时父亲已经有了自己的未婚妻的,也是现在他的正妻。
而且,奴隶一旦成为奴隶,永世都是奴隶。
斯黛拉是奴隶之子,虽然由于家族的显赫和父亲的关系不必成为奴隶,她的身份依然很尴尬。
不知为何,父亲只有她一个孩子,外面传闻是正妻的不育和嫉妒导致,父亲的私生活非常紊乱,与很多贵族女子有联系。但除了在这个私苑中生存的,完全不会给正妻造成威胁的母亲,没有任何人诞下哪怕一个私生子,最为卑贱的女儿也仅只有她一个。
可父亲从来不曾看她一眼。
在她的记忆里,父亲,费拉 阿加德,永远都是冷漠的。明明是那般热烈的容貌,却总是唇线紧抿,像一阵风拂过她的身边,短暂地在母亲这里休息一日,又极快地离开了。
斯黛拉一开始还曾充满期盼,她会努力地看很多的书,把自己打扮的很可爱。可父亲一如既往。
后来她放弃了。
何必呢。
斯黛拉长的不像父亲,阿加得家族以如火一般的红发与大海一般的蓝瞳著称,而她除了发色和瞳色也不像母亲。父母都是绝顶的容貌,她却只是清秀,母亲总说她是长的像外公,却绝口不提外公在哪里。
想必父亲也是不喜欢她的,一个普通又是奴隶之子的孩子。
母亲经常会说父亲实际上是很爱她的,但每当她反问怎么爱,为何爱却不愿看她一眼时,母亲却只是坚定而为难地转过头,自欺欺人的样子。
斯黛拉只想保护母亲。
她日以继夜的阅读书籍,幸好即使是这样的身份,她毕竟是帝国最具权利之人的唯一孩子。而且那个父亲,并不在乎她借阅书房中众多珍贵的书本。
从她四岁开始,这座充满了仆从和侍卫的华贵私袛里,就陆续前来许多严苛又古板的老师,教授她作为贵族女人的礼仪、规矩,还有用于取悦男人的一切要求。
她是那么聪明,因为母亲希冀的眼光,即使完全不屑于此,她也非常快速优雅地完成了这些无聊至极的课程。
但除了那些礼仪、绘画、乐器、美丽的诗歌文献……他们不会教授其他。
那时候的所有人类女性,也仅有最底层的农妇能得到仅有的那么一点劳作外出的自由,贵族女性有笼中鸟一般的交际空间,其余的女性基本都与奴隶无异。
斯黛拉清楚地认知,这些学习的东西,只会让她成为玩物。
她不想,也不会成为玩物。
当年六岁的孩子,翻开父亲书架中近乎千辛万苦才找到的与魔法有些微相关的书。从那些只言片语里感悟,在指尖开出了一朵光之魔法的花朵。
从那以后,她便一直偷偷学习魔法。
斯黛拉是个天才。
她的魔法没有框架,没有任何的基础,只是她自己琢磨出了与元素交流的方法,所以她并不需要去念咒语画魔法阵以使用魔法。
但她只需要加深理解,对魔法的控制也就越来越强。
“今天也好好学习了吗,斯黛拉?”女人将斯黛拉揽入怀中,紫水晶一样的瞳孔有着足以溺死人温柔。
斯黛拉不由自主地蹭了蹭自己母亲温软的怀抱:“是呢,母亲。”
她是多么幸福啊,能有这么美丽亲昵的母亲。
不过。
她的眼神在扫到那金丝的链甲时骤然一冷。
迟早有一天,她要把这奴隶的链甲给拆了,让母亲穿上合适的衣物。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撒娇:“妈妈,今晚我想听你讲故事。”
轻抚她发顶的手突然顿了顿,母亲轻灵好听的声音带了些许的歉意:“对不起,斯黛拉,今晚……”
是了,父亲要来。
斯黛拉抿住唇,想起今日那刻板的老女人教的那些无耻东西,心底冷笑。
“没事,妈妈。”她闭眼抱紧了那般纯净如同羊羔的母亲,“改天再给斯黛拉讲吧。”
女人没有名字,谁都只叫她奴。
因为是奴隶。
女人没有衣服,只有妖艳不可蔽体的金丝链甲,即使在女儿面前也只能是如此。
因为是奴隶。
女人没有权利,只能每日盼望着主人的来临,匆匆一晚的时间之后,也就只有等待。
因为是奴隶。
斯黛拉却不能接受,这么善良美好的母亲,是奴隶。
她明明,比任何人都要好。
却被归为人以下的存在。
这不公平。
女人任由女儿抱紧自己,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唇角轻勾,好看的惊心动魄。
她小声地唱起了一首歌谣,但斯黛拉虽从来没听懂过这首歌,有时候都怀疑母亲是在随意哼唧,可每次听到这首歌,她都会很快地睡着。
女人抱起自己宝贝的女儿,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红发蓝瞳的男人站在长廊前。
如火一般的红发,似大海一般的瞳眸。
热情的外貌,在他身上却很冷。
女人轻轻地嘘了一下,男人抿了抿唇,动作与斯黛拉竟是一样的。
他扫了眼周围,没有一个人。
他上前,把那小小的女孩接到了手上。
小姑娘长相和父母比起来真的是普通,但那个像是结了冰一般的大贵族看着这个小小的孩子。
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女儿。
他缓缓地笑了起来。
费拉 阿加得,最高贵又最冷漠的贵族,笑起来的时候,火焰流动,冰雪融化。
是个再普通不过,又再好看不过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