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二)

作者:谭雅·提古雷查夫 更新时间:2016/7/13 2:45:00 字数:1141

有些命运是早已注定好的,连反抗都不能够。

人们相信轮回,因为只要有轮回,总会有下一世,而下一世,就会有可能躲过这些不幸。

可就算有下一世,那是否还是你?

新的出身,新的环境,新的时代。

你在另一个地方成长,在另一个世界认知。

而所有让你之所以是你的记忆和肉体,全部都消失了。

那,怎么会是你?

……

今天,兰迪26岁。

任性的母亲准备了栗子蛋糕,当然是她自己最喜欢的口味。对于兰迪而言,任何甜品都如同毒药。

大大的栗子蛋糕中间用巧克力酱写了“生日快乐”四个大字,26根蜡烛被讲究地围了一圈。

蛋糕被放在桌子的正中央,其他菜反而围在蛋糕周围,尤其是兰迪最喜欢的布莱姆虾派就摆在桌子的斜对角,正好是他够不着的地方。

从小他最喜欢吃那个,但那盘菜总是极少出现,只在生日当天不情不愿地呆在离他最远的位置。然后在他被母亲劝吃蛋糕的好长一会儿,被父亲全部吃光。

因为母亲是如此讨厌海鲜,鱼或者虾,只要是在海洋中的活物,她就永远不会让它们被搬上餐桌。

或者说,“这位母亲“是这样。

记忆中的母亲被模糊,甚至抹去。

但“这位母亲”如此任性而特别,而她的爱,也是这么专制浓烈,好像渗透给另一个人,渗透给另一个方向。

她会好好宠爱你,甚至溺爱你,一如世上所有的母亲,可她也会耍小脾气,让碧色的眼睛透出非同一般的光泽,表情多变而富有魅力。

她会拿着勺子吵闹着追打你,然后脸上露出细碎的温柔和迷茫;她会趁你不备溜到你的房间,小心翼翼地给你液好被角;她也能端出馨香的饭菜,自豪地向你炫耀。

她是位好母亲,做她的孩子绝对不会不幸。

可惜,他不是她的孩子。

哪怕记忆被抹去,肉体依然存在。某些微妙的不同仍然能被触及。

她在整个小镇都是如此特别。普通的容颜掩不住来自灵魂的美丽与高贵,岁月都磨不去她的棱角和骄傲。

与她相形之下,父亲可以说几乎没有太大存在感,或者说他本来就是如此,普通而平凡。

小镇上所有的人都和父亲相同,普通人而已。

那么,没道理,只有母亲,如此近乎发光的焦点,会和他父亲——一个平凡人,在一起。

现实,永远是现实。

最重要的是,如果他真是她的孩子,这么多年,她怎会不知道他真正的喜好,或者说,她知道了,但她不愿意为此委屈她本身的喜恶。

她终究不是真正爱他。

她的眼光,透过他,在怀念着谁。

他微笑着喝完汤,躲避着她手里那一大勺蛋糕,宛若这些年一般。

他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推开她,可以去验证这个小镇是否真实,可以去追回那模糊的记忆。

莫名其妙地,他如此不舍。

他没有记忆,或者说有模糊的印象。而那印象,总使他疼痛。

与那份疼痛相比,这个家,这个小镇,如此亲切,让他想要一直沉沦下去,直到老去,直到死亡。

起码,这个母亲,把她的爱倾注到了他身上。

当个替身又有什么所谓,他已经被好好爱着了。

生活平淡?对他而言如此圆满。

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这都不重要。

就像轮回,这一世,才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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