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走马灯一般,播放着我从记事起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我是个孤儿,很孤的那种孤儿,无父母,无亲戚,无朋友,简称三无孤儿。
这是我的大脑反馈给我的信息,但是我的潜意识却告诉我,我是从几天前开始才接触这个世界。那么之前呢?我是作为洛斯在这个世界生活,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我想不明白,也没办法想明白。头疼的感觉如浪潮一般向我袭来,魔力缺乏的虚弱感更是一浪高过一浪,不禁让我觉得自己很快就会在这双重夹击之下死去。
失重感又盘旋在我的脑海中,让我感觉像是从空中下坠一般。只是瞬间,那失重感便化作了一股晕眩,直冲我的脑海,让我不自觉睁开了眼睛。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红色的天花板,红色的背景下,用金漆描绘着细长的凤铃花。这种花只生长在贫瘠的霍尔山脉里,花茎细长,花呈铃铛形,炽烈如火。如果我没记错,这种花应该是布尼托亚斯的国花,但是因为它一运出霍尔山脉就会枯萎而死,所以常人很难欣赏到它的美态。
只是凤铃花经常被刻印在各种商品上,是最常用的一种花纹,所以布尼托亚斯的百姓大多都认识。但是真正见过的,就没几个人了。
我擦了擦额头上因为突然惊醒而冒出的冷汗,朝着天花板轻吐出了一口气。我的头还是疼得要命,魔力缺乏的虚弱感同样像是要逼死我一样强烈。但是所幸,在与巨灰熊的战斗中被咬伤的左肩和右腿,此时都感受不到疼痛了。
身下是柔软的触感,比我睡过的任何一张床都柔软得多,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家居用品。但是我可没有时间躺在这张床上享受了,现在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我去确认呢。
我扶着额头坐起,想要看看我自己所处的地方,然而刚刚坐直身子,眼前便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眼睛。
“洛斯兄弟,你醒了!”
对方说着,咧开嘴对着我笑了下。
“呜哇,谁?谁?”
我惊得蹦起,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嘿嘿,洛斯兄弟,是我啊!基拉!”
定了定心神,我盯着眼前的人仔细看了看。熟悉的黑色头巾,嬉皮笑脸的面容,真的是基拉。
“我去你妈的!”
看清楚了是基拉,我毫不犹豫一脚朝着那张嬉笑着的英俊的脸踢了下去。
“王八蛋,敢丢下我一个人逃跑,今天不是我打死你,就是我在打死你的中途被累死!”
踢完那灌足力气的一脚,我欺身而上,也不顾此刻还疼痛的大脑,还有因为魔力缺乏而虚弱着的身体,使出全身能调用的所有力气,一脚一脚朝着基拉踢过去。
“哎哎,洛斯兄弟,咱们好话好说,别打脸!别打脸!”
“你个王八蛋,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我TM为了给你开脱,差点把命丢在希尔森林里……”
“喂喂,洛斯兄弟,我不也没跑么,最后我不是回来救你来了吗?哎呀,叫你别打脸的……对了,丽兹小姐也是我一起救回来的啊!”
“丽兹?”
听到基拉的话,我停止了揍他的动作,但是头痛感却在这一瞬袭上我的脑海深处,让我不禁捂着头蹲下了身子。
“对呀,对呀……当时找到丽兹小姐的时候,洛斯兄弟你像发疯了一样,怎么叫你你都听不见,硬是拿剑把手腕割开,把自己的血灌进丽兹小姐的嘴里。哎哟,那个场景啊,要不是我按住你,你的血早流光了!”
“是……是吗?”
我用力甩了甩头,用拇指按压着太阳穴。不过基拉说的事我基本都不记得,现在我只隐约记得当时心里就想着要救丽兹,连基拉是否回转来救我们也没印象了。
“丽兹她怎么样?”
我问,勉强扶着床站起了身。现在我才发现,我的身体虚弱至极,就连基本的战立都做不到,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有力气揍基拉的。
“丽兹小姐倒是没事,其实吧,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偷偷告诉你啊,实际上,我这次来看你又是越狱出来的,我一回来就被那个大块头抓进了监狱……”
基拉伏在我的耳畔小声说,动作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然而基拉的话还没说完,厚重的木门就被人粗暴地推开。布莱勒带着一对卫兵站在门口,推开门的一刹那,就将目光锁定在了基拉身上。
“哼,基拉,你果然在这里,这已经是你这几天第三次越狱了,赶紧跟我回……诶,洛……洛斯阁下,你醒了!”
话说到一半,布莱勒才发现了虚弱地扶着床沿的我,赶紧快步走到我的面前,扶着我在床边坐下。
“啊,布莱勒,好久不见。”
我强撑起笑容,看了一眼布莱勒,发现他身上似乎并没有伤痕。那天晚上,他和公主应该是平安突围了吧。
“洛斯阁下,你……哎呀,我得赶紧去告诉公主你醒过来了。”
布莱勒说着就要往外面走,却被我一把拉住。
“公主,公主醒过来了?”
“公主早就醒了,倒是你,昏迷了将近十天呢!”
布莱勒说着,挥了挥手,外面走进了两名侍卫,架起基拉就向外拖去。
突然被控制住,基拉惊恐地挣扎着,但怎么挣扎都是徒劳,刺客的力量本来就比不过战士,何况现在是两名战士。
“喂,你们干嘛,我告诉你们,我认识公主,也认识托利瓦尔公爵的女儿……喂,洛斯兄弟,我好歹把你救出来了,你替我说句话啊!”
我看了一眼手舞足蹈的基拉,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哎,等一下。”
听到我的话,两名侍卫犹豫着停下了脚步,基拉的脸上也显现出欣喜的表情。
“诶嘿嘿,洛斯兄弟你果然够义气!”
“那个,这个人是越狱的惯犯,我建议你们把他捆住手脚,倒吊在监狱里,每天拿鞭子打个一百下,让他没力气再逃。特别是,这个人吵得很,嘴巴得堵住。”
“哎哎哎,洛斯兄弟,不带你这样的啊!我好歹也把你救回来了呀……”
布莱勒挥挥手,基拉就这样一边吵着,一边被拖了出去。
“洛斯阁下,你现在还虚弱得很,还是多休息吧。”
我捂着头,用力闭了闭眼,让头痛感稍微减轻了一些。
“我没事,你还是先跟我说说公主和丽兹怎么样了吧。”
布莱勒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劝不动我,便也沿着床边坐下了。
“唉,其实公主这次算是非常幸运了,只昏迷了三天。”
“只?她以前昏迷过更久吗?”
“以前公主还小的时候,在阿莱利亚大教堂测试魔力属性,炸掉了一个魔法水晶,整个教堂都塌了半边。那时我还在托利瓦尔老公爵的手下做斥候将军,听说公主昏迷了一个月呢。”
“一个月?”
我咂了咂舌,想我当时测试魔力属性的时候,也只不过刮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风而已,公主居然直接将教堂炸塌了半边。
“自那以后,夜皇子就下令,不许公主再随意施法,对公主的法杖也进行了严格的管理。”
“那这次为什么……”
“恐怕,这次公主是自己偷了法杖。当时是公主找到我,要我掩护她躲进物资车里的,我也没敢声张。”
“布莱勒侍卫长,你对公主未免太宠了,什么都依着她。”
布莱勒憨厚地笑笑,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似乎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说。
“至于丽兹小姐嘛,这次伤得的确有点重。”
“什么?有,有多重?”
我紧张地抓住布莱勒的胳膊,但布莱勒却丝毫看不出紧张,轻轻地推开了我的手。
“洛斯阁下,先不要着急,你都昏迷十天了,有莱纳德老先生在,丽兹小姐再重的伤也都治好了。倒是你,你才是这次伤得最重的人呀!”
“所以丽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呃,丽兹小姐在治疗的第二天就苏醒过来了,腹部遭到重创,但并不是什么不可逆的伤害。只是伤口有点大,失血稍微多了一些,经过这几天的调养,目前已经基本痊愈了。”
“那……那就好……”
我舒了一口气,丽兹是为了我才留下来的,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的话,是可以轻松从幼熊的包围中逃走的,如果她出事,我大概会内疚和伤心一辈子。
“洛斯阁下,说实话,这次你可是伤的最重的那一个。过度失血,魔力枯竭,左边肩胛骨断裂,小腿穿孔,几乎都要残废了。莱纳德老先生看到你的时候说,要是再多流一点血,可就救不回来了。”
“……”
我无言以对,心里甚至隐隐害怕起来。不过要是主角都救不活的话,那个老头也不配“不死祭司”的称号吧。
“对了,还有一件事。”
布莱勒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道。
“夜皇子,回到帝都啦。”
夜皇子?
我想起了第一次去希尔森林被无数军用土蜥蜴包围的时候,那个身着黑铠,气度不凡的青年。当初就是他将我抓进王城里来的,如果不是他,我估计也遇不到老头,遇不到那位大姐,更加不可能被坑着去讨伐巨灰熊。
“听说前两天,从南边的精灵部落里,来了一位使者,现在公主,丽兹小姐,还有夜皇子正和使者在一处商谈呢。”
“商谈?”
“对,如果得到精灵部落的支持,我们和冯里斯之间的局势会得到很大的改善。”
“不过……这关我什么事?”
我挠了挠头,虽然对夜皇子有些敬畏,毕竟他如今是这个国家权势最大的人。但他们和精灵部落的商谈和我也没有关系呀。
“夜皇子吩咐我,如果洛斯阁下您醒来,就让您去和精灵使者见上一面。”
布莱勒看着我,很认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