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坦斯发生的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杰斯坦伯爵的逃跑也没有掀起什么太大的波澜,一切都变得平静下来。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温和的阳光洒落在这片土地上,它的领主曾经的所作所为也都成为了过去式,如果有新的领主到来,这里的民众的生活一定会比以前更好吧。
清晨,太阳才刚刚露头,一行三辆马车便悄悄从乌坦斯城中驶出,向着南方的精灵部落驶去。之所以是三辆,是因为埃利斯被公主派回了帝都,拿着她的亲笔信向夜皇子报告乌坦斯城的事情了,另外诶利蒙德也被留了下来,督促为难民置办生活物资的事宜。
毕竟发生了一方领主袭击公主的事情,这可不是小事,而且杰斯坦伯爵逃走了,乌坦斯的领主也应该另派一个人来了。这些事情都应该由夜皇子拿主意,我们这里的人包括公主都没有决定的权力。
派出去两人,驾车的也就只剩下两人了。物资车是必须要带着的,因此剩下的人都挤在了公主那辆豪华的大马车上。
本来公主也是要邀请薇儿同乘的,但是被薇儿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婉拒了。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眼睛深处还藏着痛苦的神色,心神不宁地上了自己的那辆车。
让我有些不安的是,她似乎还有些生气,因为她上车时,是提着那只兔子的双耳上去的。兔子不断挣扎着,但是始终没能从她手里挣脱。
我在心里偷偷为那只兔子默哀了半秒,不过我不知道的是,一上车,薇儿便一手抓着兔子的一只耳朵,将兔子提到了自己的眼前。
兔子看起来有些害怕,身体不住地颤抖,眼睛四处梭巡着。
“告诉我,怎么回事?”
薇儿面无表情,一如既往的微笑从她脸上消失,只余下眼中生气的情绪。
“什……什么怎么回事?”
被薇儿提着耳朵,兔子也有些害怕,战战兢兢地询问道。
“为什么我会中那个魔法?负面魔法对我来说不应该是完全无效的吗?”
薇儿虽然脸上没有生气的表情,可是马车内的空气却如同被凝结了一般,沉重而压抑。
“呼,原来你是问这个啊,我还以为是我昨天偷吃被你发现了呢。”
兔子吐出一口气,稚嫩的声音里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我现在没空管你偷吃的事情,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我会中那个魔法?”
薇儿沉下脸,平静地看着兔子。虽然薇儿的眼神看起来很平静,可是兔子却意外地感觉脊背发凉,本来还想开开玩笑的它,立刻收起了这种心思。
“当然是因为,那根本就不是魔法啊!”
“不是魔法?”
薇儿疑惑地皱起了眉头,目光中透出不解。
“那是术法,或者说是规则!哈哈,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呀,我差点以为不会有我这个百科全书出场的机会了呢。”
尽管被抓住了耳朵,但兔子还是摇晃着脑袋解释道,同时它的脸上升起一股得意的笑容。
“什么意思?说具体点。”
薇儿抓住兔子耳朵的手上下抖了一下,兔子便识趣地收起了笑容。
“你也知道,这个世界,可是有神的。”
“神?那个术法,就是神所使用的力量吗?”
“猜对了,与其说是神,其实也就是这个世界的管理员,相当于游戏中的GM,这个你懂吧?”
薇儿点了点头,继续等待着兔子的话。
兔子的两只前腿环抱在胸前,得意的神色又出现在了脸上。
“身为管理员,便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制定者,所以神所用出的力量,便是规则,只要身处这个世界,便无法幸免。那个术法早就被存放在了法杖里,只是昨天被人激发出来了而已。”
兔子说着,蹬了蹬腿,示意薇儿将它放下来。
薇儿撇了撇嘴,有些无奈,但还是将兔子放在了自己对面的座位上。
“哎呀,薇儿小姐,虽然你是带着外挂来的玩家,可是GM可是会封号的呀!以后你可得小心点咯。”
“照你的意思,所有的神都是我的敌人?”
薇儿歪了歪头,目中露出一丝忧色。
兔子抬起前爪,挠了挠下巴,做出深思的动作。
“不不不,这个世界的神,说不定需要你的帮助!”
“需要我的帮助?GM会需要一个开挂玩家的帮助?”
薇儿嗤笑了一声,但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夔,难道是因为……阿莱利亚教?”
薇儿试探着问道,但是不出她所料,兔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薇儿,你要知道,神是需要人来信仰的,信仰者越多,神就会越强大,而阿莱亚女神,却拥有这个世界上超过半数人口的信徒!”
说到这里,兔子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拥有这么多的信徒,她是不是就有能抹杀其他所有神的力量?”
薇儿的眼皮抖动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兔子问道。
“不,神是不可被抹杀的!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相信某个神还存在着,那这个神就不会消失。而让人相信也很简单,他只要现身展现一次神迹就行了,这对于神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兔子摸着下巴,两只后腿不安地摆动着。
“不过……阿莱亚是司掌善良与正义的女神,这有点不合理呀。”
“不合理?”
“对,薇儿,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纯粹的善良与正义吗?”
兔子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善良与正义……别说纯粹的了,就连虚假的都很少。”
薇儿仔细想了想,回答道。
“对啊,一切的善良与正义都是带有目的性的。或者换句话说,善良与正义本身就是由人类所创造出来,是后天形成的道德规范,理应不会有神司掌虚无缥缈的道德才对。”
听到兔子的话,薇儿沉默了下来,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她才开口说道。
“你的意思,就是这个世界上客观存在的事物才有其对应的神灵是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神的诞生不会受人类主观的影响,但是诞生后的神灵,却需要人类的信仰来作为力量。他们只是另一种形式的生命体罢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可就大了。”
薇儿说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诶,为什么这么说?”
兔子有些不解,两只耳朵微微动了动,探头看着薇儿问道。
“昨天的事情说不定只是一个开端,以后我们可能会遇到其他的神,而最容易遇到的,恐怕就是最强大的阿莱亚了。”
“啊?”
兔子看着薇儿,似乎根本不明白薇儿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薇儿看着它,轻轻叹了口气。
“刚刚还嘚瑟呢,不懂了吧?按你的推断,阿莱亚女神是本不该存在的,但是现在既然有这么多人在信仰着阿莱亚,那么就可能有三种情况。一是你的推断是错的,这个世界的确存在司掌善良与正义的神;二是阿莱亚根本不存在,是人类臆想的产物;三……是阿莱亚的确存在,可能是由人的信仰而生,也可能是某个和神同等存在的生命体,但是毫无疑问,她和其他的神不一样,也必定不会得到认可。可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阿莱亚真的存在,那么她一定是最强大的神,其他不认可她的神会怎么样呢?结果很难说。”
薇儿说着,轻轻撩起车帘,看向了窗外。
“现在看来,第三种情况是最有可能的。如果阿莱亚真的存在,那么不论她的目的是什么,维持世界的秩序也好,统治这个世界也好,我的出现必然会对她产生阻碍。面对我这么一个阻碍,她难道不会想把我清除吗?”
薇儿的目光看向了天边,突然微笑起来,在她的微笑里,隐藏着一抹自信。
“不,应该不会吧。既然她受人信仰,力量来自于人类,那么她是无法杀死任何一个人类的。”
兔子鲜红的眼睛眨了眨,疑惑着道。
薇儿再次叹了口气,伸手在它脑门上弹了一下。
“真是个笨蛋,她无法杀死我,难道不会派人来杀我吗?作为一个本不该成为GM的GM,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肯定也是会首先封杀开挂玩家的啊!”
兔子举起爪子捂住脑门,左右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这也不是我该烦恼的事,反正开挂的又不是我。”
说着,它便蜷缩起来,准备躺下睡觉了。
可是躺下不到一秒,它又被薇儿抓住耳朵提了起来。
“夔,其实昨天,那个术法,你是可以解开的吧?”
薇儿轻声问道,将脸凑到兔子面前,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看到薇儿的目光,兔子本能觉得不妙,身上的毛都根根立起。
“那……那个,其实昨天吧,术法刚刚发动,那个叫洛斯的人就醒了过来,既然有人醒了,破坏那种依托于物体的术法也很容易,所以……所以……”
说到一半,兔子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薇儿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危险。
“所以,你压根就没打算帮我解开那个术法是吗?”
薇儿咬着牙说道,声音从牙缝里一个个蹦出来。
看到薇儿的样子,兔子已经完全僵住了,它只能勉强露出微笑,来祈祷接下来不会受到很重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