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空气中带着风沙,打在我的脸上,如同刀割一般难受。气温又上升了几度,如同被火炉笼罩,要不是周围生长的青绿色的树与草,我可能会认为自己到了沙漠里。但是尽管这些生命仍旧顽强地生存着,但蔫下去的叶子却彰显着它们生活地并不好。
奔行了一天一夜之后,我们才看到霍尔山脉的山尖。那连绵起伏的山峰,被灰色所包裹着,看起来了无生气,就像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一般。传闻中的“阿莱亚的放逐之地”就在眼前,那铺满山脊的死灰色仿佛在告诉我们,这真的,是没有任何希望的一块土地。
时间再一次到了夜晚,连夜出发的我们已经疲累不堪,但是我不敢停,生怕一停下来,就再也见不到莹了。
“停下!我们就地休息一下!”
身后传来薇儿的声音,公主和丽兹都减慢了速度,但是我却置若罔闻,驱使着短尾鸟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山脚下奔去。
“洛斯!”
丽兹大喊着我的名字,但我也没有丝毫要减慢自己速度的意思。莹在等着我们去解救,这个时候,多一秒到达火龙的栖息地附近,就多一分希望。
可是就在我以极快地速度向前移动的时候,却蓦然听见前方出现一声轻响,像是敲击铁片的声音。我本身没太在意,但是下一刻,我的脸却撞在了一个无形之物上,坚硬的触感就如同金属。强大的反震力使我从短尾鸟上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而这阻挡我的无形之物似乎就只有我脸部高度的一小块而已,我掉下来之后,身下的短尾鸟仍自往前奔行了几百米才停下。
“还起得来吗?”
薇儿驱使着短尾鸟走到我的身边,目光冰冷地看着我。
骑着短尾鸟跑了一天,我的身体早就累得不像样子了,这会儿又摔得这么重,已经只剩下躺在地上喘粗气的力气,就连回答薇儿的话都做不到。
薇儿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过了两秒才从短尾鸟上跳下,将我搀扶起来。
这个时候丽兹也赶到了,和薇儿一起,将我扶到了路旁的大树下,让我靠在了树干上。
“洛斯你怎么样?”
丽兹一脸担忧,如果我没猜错,我现在应该是一脸苍白,气喘如牛,一副快死了的样子。
靠着树干喘了几分钟,我才稍微缓过来了一点,但是这个时候身体的疲累却像是突然爆发了出来一样,让我一动也不能动。
“那个……是你干的吧?”
我向着薇儿问道。
那出现在我眼前的,让我从鸟背上掉下去的无形之物,就像是突然出现一样,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魔法,简直就好像突然把空间凝固了一样。
“还能动吗?”
薇儿冷眼看着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倒是又问了我一次。
我尝试着站起来,可是全身使不上一点儿力气,可能要休息好一会儿才能恢复过来。面对薇儿的提问,我只好摇摇头。
“动不了了?那你还像个疯子一样使劲往山脚下冲?”
她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愠怒。
“莹有可能就在眼前啊,我们快一分,莹就能早一分被救出来!”
我反驳道,但是此时我无力的身体却让我的语气有点弱。
“可就算你到了那里,又能做什么?就凭你这轻轻摔一下就完全动不了的身体,去将莹救出来吗?”
她怒视着我,语气严厉起来。
我支吾了两下,说不出任何一句反驳的话。
是啊,已经奔波了一天了,就算现在去,又能做得了什么?而且就算我精力充沛,似乎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是啊,洛斯,看开点吧。我们是骑行,他们带着莹,一定走得比我们慢,这个时候,恐怕还不一定到山脚下了呢。”
丽兹在一旁安慰我道,只是,从她的眼里,我也看出了一丝焦急。如果刚刚不是薇儿叫住她的话,她一定也会和我一样,拖着疲累的身体,一口气赶到霍尔山脉山脚下吧。
“听我的,先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去。”
薇儿脸色仍旧冷冷的,但是怒气似乎消散了不少,只是给了我一个白眼,便自顾自将短尾鸟牵到一旁,系在树上了。
丽兹看我没有大碍,松了一口气,跑过去接过公主手里的缰绳,也去安置短尾鸟去了。
奔跑了一天,这几只短尾鸟大概也累坏了。
我看了看牵着短尾鸟的丽兹,和已经开始往外拿干粮的薇儿,开始思考起来。有的时候,我是不是太过于看重自身了呢?
莹是因为我的过错才失踪的,因为我在她的身上强加了自己的思想,没有理解到她到底想要什么,半强迫式地要求她去原谅别人。今天也是,我一心想要去救莹,而忽略了其他的因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跟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可是自己内心的想法却又不一定是对的。
很多次,已经有很多次,我发觉这个世界和自己所想的并不同,所希望的事情,也从未按照心中预期的那样去发展。作为主角也好,作为平民也好,在这两个身份之下,我将会遭遇的一切都像写好的剧本一般浮现在我脑海,可是事实却和脑海中的剧本想去甚远。
我没当好主角,反而是做了一个典型的平民。也许,以后我是不是该多听一听他人的意见呢?
我看向薇儿,她正翻出几个临时打包的馒头,塞了两个在我手里。
“赶紧吃,吃完了睡一觉。”
似命令一般,她对着我说道,看我的目光还是那么冷,但是我却从中看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暖。
我就着凉水吃下了馒头,尽管不如丽兹做的米饼好吃,但却比米饼更能填饱肚子。四肢的虚弱渐渐消失,可背部摔下时的疼痛却只减轻了一点点,说不定又摔断了骨头。但是无所谓了,反正一会儿就好了。
夜渐渐加深,薇儿告诫我们不许生火,因为不知道冯里斯的人距离我们有多远。所以我们只能靠着树干,用带来的薄毯盖住身体,以免着凉。
丽兹和公主靠坐在一起,盖着同一条毯子,已经进入了梦乡。而薇儿虽然靠在另一颗树下,身上盖着毯子,却丝毫没有睡的意思,反而是抬头看着渐渐明亮起来的夜空。在那里,有无数繁星闪烁,放射着微弱的光,似要努力照亮大地,但是星星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照亮到让人勉强视物的地步。
我看着她看着星空出神,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里感觉越来越看不透这个来自阿莱利亚圣国的女孩了。
听到我的叹气声,薇儿看了我一眼,与之前看我的眼神毫无变化,仍旧是冷冷的,似乎对于我刚才没有听她的话停下十分介意的样子。
“还不睡么?”
“啊,因为稍微有些睡不……”
“再不睡小心明天起不来,我可会毫不犹豫把你丢在这里的。”
星光投射而下,又在薇儿的眼里被反射出来,像是利刃反射出的寒光。刚刚一瞬间以为她在关心我的我,真是一个笨蛋。
不敢与那样的目光对视,我翻了个身,朝着另一边躺下。
可是就在我躺下不久,隐约听见石子滚动的声音,声音不大,听起来就像错觉一样,所以我也没太在意。但是接下来,耳边突然传来猎猎的风声,仿佛风吹动着衣服的声响。
我猛然睁开眼,然而眼前看见的,却是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和薇儿眼里反射的寒光不同,这把匕首反射出的寒光,是实实在在能要人命的光芒。
“啊!”
我惊叫一声,可是已经来不及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匕首下挥,然后直直地朝着我的脸刺来。
“叮!”
在距离我的脸大概有一寸的地方,匕首像是磕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再也无法前进半分。但是我的眼前,确实是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无形之物!这是将我从短尾鸟上打下来的,宛如将空间都凝固了的魔法。
我转头看了一眼,发现薇儿正看着我这边,手中跳跃着一抹幽蓝色的亮光。
但是与此同时,另有三个穿着黑袍的人从暗夜中跳起,手中把持着匕首,向着薇儿、丽兹和公主刺去。
薇儿侧身一滚,躲开了匕首的刺击。而丽兹则是在醒来的一瞬间拔出了手中的细剑,蓝色的剑光爆发,如割裂布帛般切割着攻击她和公主那两人的身体。那两个黑袍人在这样的攻击之下居然还未失去行动能力,脚尖一点,双双远离了丽兹剑光的范围。
论出手的速度,没有人比得上托利瓦尔家的剑术,哪怕匕首近在眼前,丽兹也能先发制人。
公主和丽兹那边的危机在一瞬间解除了,但是薇儿却险象环生。
薇儿的魔法帮我抵挡了一下匕首,但是她却只能依靠翻滚躲避突如其来的危机。薇儿没有任何防御,在对方快速的攻势之下,她只能不断躲避,好几次她的手指都勾起了幽蓝色的魔力,但是魔法还未用出便被对方的攻击打断。
薇儿虽然聪明,但是似乎并不太擅长战斗啊。
我瞅准追杀薇儿那人挥下匕首的一瞬间,将手中的法杖扔了出去。用绳子缠住魔法水晶的棕色法杖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形,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那人的脑袋。趁着对方愣神的一瞬间,薇儿手中的幽蓝色魔力猛然放大,那人便像受到了重击似的,朝身后倒飞出去,看那情形,就像是我当时撞到了无形之物似的。
薇儿的危机解除,可是我才突然想起来,我这边还有一个人。
几乎没有给我思考的时间,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肩膀上传来。一把匕首洞穿了我的肩头,血液像激荡的水流般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