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尔特族长派人对整个精灵部落进行了搜查,有刺客联盟的人混进了部落,这件事情说大不大,但是说小却也不小。如果任谁都可以轻松地混进来,柯尔特这个族长恐怕就该辞职了。
不过尽管发生了这样的事,属于精灵族的啦唔节晚会还是照常开始了。但是我和丽兹都受了伤,这个晚会是去不了了,本来我还期待着能吃上一口巨灰熊的肉的。
虽说是受伤,可我也只是被匕首割伤的皮外伤而已,在好几个治愈术的共同作用下,已经基本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体内的魔力消耗一空让我有些难受。但是丽兹却是真正地受了重伤,老者那饱含魔力的一拳直接打在了丽兹的身上,将全部魔力用以提升速度的丽兹根本无从防御,这一拳是结结实实地吃下了。幸亏我施加治愈术及时,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要完全好起来肯定需要一段时间。
“既然二位都受了伤,那还请细心养伤。至于啦唔节,只好请贵国公主亲自参加了!”
柯尔特对我和丽兹这样说道。
丽兹点点头,似乎是表示赞同。
“不管怎么说,受邀参加啦唔节是两国友好的象征,不能含糊。洛斯,你待会去找一下公主,让她带着缇米去参加吧!”
让公主带着缇米参加?公主才经历过了艾利克斯的事情,而这个什么啦唔节又是精灵族男女谈情说爱找对象的节日,如果我去找她,一定又会被揍一顿的。
“那……柯尔特族长,就麻烦你去和公主说一声了,我先扶着丽兹回去休息了!”
我转头对着柯尔特说道,还未等他答话,便扶着丽兹的胳膊,迅速走掉。
丽兹看了看我不停加快的步伐,眨了眨眼。
“你就这么怕公主吗?”
我看了一眼丽兹嘴角渗出的血迹,撸起袖子帮她擦掉,顺便在魔力早已干涸的身体中压榨出最后一点点魔力,释放了一个治愈术。
“不是怕呀,公主刚刚经历了啥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让她去参加一个专门谈情说爱的节日晚会,她不把送信的人打死才怪呢!”
丽兹笑了笑,跟上了我的脚步。
“那你就不怕柯尔特族长被公主打死?”
“不会的,那老头一看命就很硬!而且他又是友邦的族长,已经算是公主的长辈了,公主再怎么不识大体也不会对他动手吧!”
丽兹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开始有了一些血色。
“其实不论是谁去送信,公主都不会动手。她虽然看上去很任性,但她的心里实际上是装着整个布尼托亚斯的,在涉及到大局的问题上,她不会有任何任性的表现,所以公主会心平气和地参加啦唔节晚会,况且……”
停顿了一下,丽兹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
“况且受一点刺激,她会更容易走出来!”
受一点刺激会更容易走出来吗?以丽兹对公主的了解,我不得不信服,但我还是有些担心,受了刺激的公主会不会一个火系魔法烧了整个中心广场。
“你知道吗?小吉太并不是公主养的第一只短尾鸟。”
“小吉太?那只黏人的鸟?”
丽兹点点头,继续说道。
“曾经公主还养过一只短尾鸟,但是并没有养大便死掉了。那时的公主也像现在这般伤心,不肯吃饭,也不肯说话。后来啊,后来我就带她去了莱纳德老先生那里。”
“去了老头那?就为了让她看看老头养的那些鸟来刺激她?”
“也算是吧,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带着她去找莱纳德老先生,当着公主的面帮忙喂养短尾鸟。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公主便和我说,她想重新养一只短尾鸟,所以我才和她一起收养了小吉太。其实啊,虽然看上去任性,看上去脆弱,但是公主的内心,其实强大得很,我相信任何伤痛都是无法打倒她的。”
我听着丽兹述说着以前的故事,我突然间有些恍惚,仿佛在哪里见过一个类似的人似的。那个人她在战争中失去了兄长和父亲,失去了领土和子民,就算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两年来,无数次传来冯里斯军队前行的消息,无数次听人谈论托利瓦尔的陷落,但是她却从来没有被打垮,在两年后的今天,仍然想着去往前线,为夺回自己的家乡而战斗。丽兹,其实也是一个无法被任何伤痛打倒的人啊!
她津津有味地述说着公主的事情,但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内心深处的坚强,其实和公主一模一样。不,她心中的坚强,比公主还要强大!
我扶着丽兹回到了她的房间,将她安顿好,叮嘱她好好休息之后便出了门。我当然不会再去通知公主,虽然丽兹已经打了包票公主不会打我,但这件事情已经丢给了柯尔特族长,我可不想去冒险。
我迈着步子慢慢向自己住的房子踱去,耳边能听到中心广场处渐渐响起的喧闹,想来那边的节日晚会应该快开始了。我突然想起了巷子里突然离去的莹,她悄无声息地便走了,仿佛是在刻意不惊扰任何人一样。
这很符合她的性格,在自己与别人之间筑起一座高墙,挡住别人窥探她内心的视线,将自己封闭在人群之外。一直以来,莹都是这样做的,并且靠着这样的方式使自己生存了下来。其实她的内心也强大得可怕,忍受着孤独与隔阂,带着受排挤的记忆生活到现在,仍然保持着乐观的性格,只是,她很难从自己筑起的高墙后面走出来。
我叹了一口气,改变了脚步的方向,朝着中心广场附近走去。
……
“莹!莹!”
果然,在中心广场附近的一处房顶上,我发现了托腮望向广场的莹。她仍旧披着浅绿色的斗篷,眼神不知是忧郁还是羡慕。
听到我的声音,莹转过头来,脸上一瞬间升起喜悦的笑容。
“洛斯大人!”
但是一瞬间升起的笑容也只保持了一瞬间,莹低垂着眼帘,显得有些失落。但她还是挪到了房檐边,俯下身子,在我身上施加了一个轻身术。
我借着轻身术的效力爬上了房顶,慢慢走到了莹的旁边。刚刚刺客联盟的老者将我扔下去的一幕犹在眼前,所以我走得十分的小心翼翼,手扶在房梁上一刻也不敢松开。
看到我的样子,莹又笑了起来,不过和刚才一样,笑容也只保持了一瞬间,便立刻消失了。她咬了咬嘴唇,故意不再看我,转而看向了中心广场那边。
我艰难地在莹身边坐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广场。
广场上已经燃起了五堆篝火,石台的四角各有一堆,石台上还有格外大的一堆。有几个精灵族的青年爬上了石台,坐在凤铃花簇拥的石台边缘,手中拿着缠绕着琴弦的木板样式的乐器。随着他们的手拨动着琴弦,一个个或高或低的清脆音符慢慢浮现,传遍了整个广场。
精灵们高高举起带着草环的手,在音乐中欢呼,在音符达到最高潮的那一刻,不约而同的,所有的精灵卯足了魔力,在自己的背后凝聚出了流光溢彩的魔力翅膀。各式各样的,每一个精灵的翅膀都有不同的样式,那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印记,在精灵族里,就是个人象征般的存在。
在这一刻,莹的身体动了动,眼神中流露出的羡慕愈加明显。她不会凝聚魔力翅膀,因而可以说,她在精灵族中没有属于自己的个人象征。现在的莹,一定渴望着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翅膀,然后去参加下面的啦唔节晚会吧!
“咳唔,其实……天上的风景也不错!”
我故意抬头望天,看着精灵之木的虚影撒下一粒粒晶莹的种子,组成这南边国度里最梦幻的场景。可是,在底下篝火火光的照耀下,精灵之木种子的光芒显得有些暗淡,似乎失去了昔日的光华。
不过,莹对我这句转移注意力的话并没有做出反应,她看着广场内的光景眨了眨眼,然后便回过头来看着我。
“洛斯大人,你知道吗?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不可代替的特征!”
她说着,抓起我的右手,让我摊开手掌。清凉柔软的手指在我的掌心滑动着,沿着我的掌纹划过一条又一条线。
“每个人掌心的纹路都不一样,那是不可复制的独属于自己的特征。就像每个人的脸,没有哪两个人长着完全一样的脸,哪怕是双胞胎也都会有细微的不同。”
我任由莹在我掌心画着纹路,静静地听着她的述说,不发一言。
“但是洛斯大人你知道吗?所有的这一切属于个人的特征,都不够明显,因为它们都没办法像翅膀那样鲜明地展示自己!”
说到这里,莹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哽咽了,两行反射着火光的晶莹泪水从她的眼窝中溢出,沿着那白净的面庞奔流而下。莹不由自主地靠了过来,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我的肩膀上。
其实……似乎……莹也并不是那么坚强……
少女独有的香气弥漫过来,让我的身体一瞬间僵硬。我思索良久,才终于抬起了手,不过最终也只是在莹的头上轻轻拍了拍而已。
透过靛蓝色的发丝,我依稀能看见广场上的情景。精灵族的少男少女们相互寻找着心仪的对象,少女会将左手带着的草环脱下来,戴在对方的左手上,而少男则会将右手的草环脱下,戴在对方的左手上。
有的人手臂上戴满了草环,而有的人,两只手都是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