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工头破天荒地给我们放了假,并且发了一个月的工钱。据说,今天是公主的生日,当今陛下十分溺爱这个女儿,因此规定公主生日必须放假,全国共庆公主诞辰。
我当然是高兴坏了,不光是因为我能白得一天假期,而且我还有充足的时间去执行我今天的计划。
今天不仅仅是我们布尼托亚斯公主的生日,同时也是丽兹的生日,这一点我是从哈瑞大叔那里打听到的,花了我半个月的工资。
至于为什么要打听丽兹的生日,哼哼……听说人在感动的时候是最没有防备的,如果今天我能送给丽兹一个让她超级感动的礼物的话,那么让她答应在自己做的米饼上做记号岂不是轻而易举?
我真是个天才!
我捧着刚发的五个克利,走在贫民区的街上,想象着什么东西才能让丽兹感动。女孩子嘛,一定有一颗爱美的心,但是丽兹头上至今都戴着哈瑞大叔给她削的木簪,如果我能给她买来一支漂亮的发簪的话,那她一定会感动地哭出来。
实际上,我早就在东城区的一家首饰店里看中了一款发簪,只是手头不宽裕,一直都没有去买。可现在,我刚刚才发了工资,不管说什么都一定要将那支发簪买下来。
于是,我直奔东城区,扑到了那家首饰店前。
……
“什……什么?一……一百克利?”
我瞪大眼睛,看着红绸布上摆放着的金色发簪,上面流溢着淡淡的银光,和丽兹的栗色头发十分相配。
首饰店老板瞥了一眼大惊小怪的我一眼,眼中透出鄙夷。
“小伙子,这款发簪以前可是卖五十克利的,今天卖你一百克利已经是打了对折了。”
“你家打对折从五十变一百?你抢钱呢?”
我猛一拍桌子,丝毫没有在意首饰店老板鄙夷的神色,瞪着眼睛和他对视。
“哟,你这穷小子真是不识货。当初艾琳娜公主从咱们这条街过,可是略微斜眼瞥了我这发簪一眼,那原本卖五十的发簪可不就卖二百了么,给你打个对折,一百卖你绝对不亏!”
确实是不亏,而且是大赚,只不过赚到的并不会是我。并且我搜遍全身也只有今早刚发的五克利,哪儿有钱去买这一百克利的发簪?
“公主瞥一眼就涨三倍价钱,那公主打这儿过,踩过这路上的地砖,你这铺子的租金又涨了多少?”
首饰店老板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地将我轰走了。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贫民区,不住地叹着气。那铺子里最便宜的首饰好像就要卖二十克利,抵得上我四个月的工资,看来替丽兹买发簪的想法是无法实现了。
“哟,这不是洛斯嘛,今天怎么没上工啊?哎呀,你瞧大娘这脑筋,今儿个全国都休假呢。诶,你怎么垂头丧气的,休了假还不高兴呢?”
我正兀自烦恼着,旁边却传来了鞋铺丹妮大娘的声音。我的一切鞋子几乎都是在她的铺子里买的,所以与丹妮大娘早就熟识。
于是,我便将在东城区首饰店碰壁的事情告诉了丹妮大娘。
“不是大娘我说你,东城区那哪儿是咱们穷人家去得的?而且看丽兹那样子,就不是爱慕虚荣之人,你送她发簪根本就不可取啊。”
丹妮大娘数落着我,鉴于她阅历比我高,又是女人,我只好唯唯诺诺地点着头。
“我看呐,你不如在大娘这儿买一双鞋。大娘的鞋呢,既美观,又实用,丽兹那小妮子一定会喜欢的。”
丹妮大娘说着,从背后拿出一双精致的女款布鞋。
“大娘这款鞋啊,是多年的爆款,时值公主诞辰,便宜点卖你,只收你五克利好了。听大娘的没错,这双鞋啊,丽兹一定喜欢!”
……
十分钟后,我捧着一双女款布鞋站在街中间,摸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感觉一阵空虚。我好像上当了,手中的这双鞋我见过,丹妮大娘曾经摆出来卖过,是爆款没错,但好像只卖两克利。
我捧着这双鞋走在街道上,正发愁该怎么办。如果将这双鞋送给丽兹,她可能会开心,但她一旦知道我花了五克利买了一双两克利的鞋,说不定会打死我。不,一定会打死我。
“诶,那不是洛斯嘛!你拿着一双女式布鞋干什么?”
我正发愁,却突然又被人叫住了。
铁匠林达斯提着铁锤,站在自家的铁炉旁边,叼着一根烟杆看着我。
“哎呀,我家女儿正好要买双新鞋,这双鞋是女孩子家穿的,你又用不着,我拿这个跟你换怎么样?”
林达斯说着,拿出一柄小刀,小刀不算精致,但好歹装上了木柄。只不过,小刀的刀刃缺了一块,一看就是卖不出去的残次品。
“这……我……”
面对林达斯铁锤的威慑,我自然说不出这双鞋是给丽兹买的。只是,我花了五克利买了一双两克利的鞋,最后这双鞋还要穿在林达斯那重达两百斤的女儿身上,想想我就觉得心痛。
……
又十分钟后,我提着一把残缺的小刀,走在贫民区的路上。口袋空空如也,五克利变成了一把还没有五克利硬币加起来重的刀,我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哎呀,这不是洛斯嘛!”
旁边又传来了呼唤我的声音,这一次叫住我的是水果店的温莎大婶。
“噫,你拿的是什么?这不是一把水果刀嘛!”
我提起手上的刀看了看,刀身不过半尺长,而且刀刃的一边缺了一块,要说是水果刀,也可以吧。
“嘛,硬要说是水果刀的话……也行。”
我回答道,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哎呀,巧了么这不是,我店里呀,正好缺一把水果刀。看你这刀品相也不怎么好,大婶拿这个和你换怎么样?”
温莎大婶说着,在店里拿出一颗山越果,这是一种甘甜多汁的水果,味道很不错。但就算味道再不错,一克利也能买上一大袋。
……
再十分钟后,我手拿着一颗一克利可以买一大袋的山越果站在大街上,头一次有了不对劲的感觉。
我那五克利呢?我那装在口袋里能鼓起来这么高的五克利哪去了?难道说,今天丽兹生日,我要给她一颗山越果当做礼物?
“洛斯哥哥,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呀?”
又有人叫住了我,这次是开酒馆的劳伦斯家的女儿贝蒂。她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准确的说,是看着我手上的山越果。
我的心里再次有了不好的预感。于是,我蹲下身子,将山越果举到了她的面前。
“你不会……是想吃吧?”
贝蒂点了点头,将背在身后的双手拿了出来。她的手中,攥着一簇淡黄色的小花,花开得正艳,似乎是刚摘的。
“诺,这是我在城外山上采的,给你,换你手中的果子怎么样啊?”
贝蒂一脸天真地看着我,还微微笑了笑。
小孩子就是天真,这颗山越果可是我花了五克利换来的,而她那簇花只是从野外采的而已,一文不值,我怎么可能和她换。
“听好了,小孩子别吃那么多水果,会长蛀牙的……”
我尽量面带微笑地回答贝蒂,顺便将山越果藏在了自己身后。
可是,贝蒂的嘴却慢慢嘟起。紧接着,一连串的水珠从她的眼角落下,宛如断线的珠子。
“呜……哇……”
贝蒂竟然当街哭了起来,我立刻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别……诶,你怎么突然就哭了?”
街边开始有人围过来了,我可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脸。
“你看,你看,哥哥给你做个鬼脸……”
我伸出舌头,拉着眼皮,对着贝蒂摇头晃脑,可是贝蒂却哭得更凶了。
“好了,好了……这个果子给你!”
眼见人们都要围过来了,我只好将山越果递到了贝蒂面前。
好像按到了什么开关一般,贝蒂的哭声立马止住了,甚至,她那还带着泪花的脸上居然还露出了笑容。
“谢谢洛斯哥哥。”
贝蒂说着,拿走了我的山越果,将那一簇黄色的小花放在了我的手中。
……
还是十分钟后,我拿着花走在贫民区的街道上。
五克利最后变成了一簇野花,我的心在滴血,同时也在担心以后的晚饭要怎么办。
“咦,洛斯!”
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又有人叫住了我。
我叹了一口气,将野花举了起来,略带无奈地说道。
“你一定是又要这束花吧……”
“花?什么花?”
等等,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我转过头,才发现叫住我的是丽兹,她正站在门前的台阶上,棕黑色的眼瞳疑惑地盯着我。原来,我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了一整条街,现在正好经过哈瑞大叔家的门前。
“额……那个……这……这花是给你的。”
我支支吾吾地说着,将花递了过去。
“给我的?”
丽兹迟疑着接过了花,眼中透着疑问。
“那什么……今天不是你生日嘛……”
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本来是准备给丽兹买发簪的,结果最后却只拿到了一束野花。
丽兹愣了一下,微微低下了头,在她的脸上,似乎有两团红霞升起。
“洛斯你……居然还知道我的生日?自从来了这里,除了大叔和大婶之外,还从来没有人记得我生日呢。”
丽兹说着,轻轻在花上嗅了一下,但紧接着,她又抬起了头。
“对了,洛斯你出城了?”
“没……没有……”
我支吾着,最终还是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
丽兹起初还有些惊讶,听到最后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真是有你的作风。”
“我的作风?”
我摸了摸脑袋,一时之间没明白过来我的作风是什么。
“当然是‘笨’呀!”
丽兹笑道,顺便抓起我的手,将两枚温热的硬币放在了我的手里。
“今天大婶洗衣服的时候,发现大叔口袋里多了两克利,一问才知道是从你这儿敲诈来的。喏,拿着吧,小心这个月没饭吃。”
我呆呆地看着丽兹,摸着手心的两枚硬币,感觉有些糗。
“原来……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恐怕你也猜到我会来送礼物了吧。”
“对啊,我可是等了你半天呢,谁知道你才拿来一把野花。”
丽兹说着,又在花簇上轻嗅了一下。
“不过,洛斯,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生日这么上心。”
丽兹笑着,笑得无比欢快,但我知道,那并不是在嘲笑我用五克利只换来了一簇野花。那或许,就是我等待已久的感动……
“既然这样……丽兹,以后你帮我在你做的米饼上做记号吧!”
“想得美!”
“诶,怎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