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尾鸟拉着的马车在夜色中奔驰,冲出了托利瓦尔的东城门,流泻而下的月光为这辆疾驰中的马车镀上了一层银白。
丽兹安静地坐在车里,抬头望着车后渐渐远去的城墙,抿着唇,显得很沉默。
兰斯特摸了摸她的头,露出和煦的笑容,安慰道。
“一路上不会有危险的,丽兹,我保证!”
丽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哥哥,眼里氲起了一层水雾。
“托利瓦尔不会有事的,对吧?哥哥!”
“是的,我们不会有事,托利瓦尔也不会有事!”
兰斯特笑着,仍旧是那如日光一般温暖的笑容。
他将手伸到丽兹眼前,微微松开,从手里垂下一条项链吊着的圆形物事。借着月光,丽兹勉强认清楚了那是一块铜制的徽章,徽章上刻着一只昂首的独角兽。
独角兽的图案丽兹见过很多次,那是他们托利瓦尔家的家徽图案,可是这块刻着独角兽的铜制徽章丽兹却是从未见过。
“哥哥,这是……”
“这是当初家里第一代先祖被派遣到托利瓦尔时,开国皇帝所赠的,后来被沿用做家徽!此次到帝都,这便是进皇城的信物!”
兰斯特说着,缓缓地将项链挂在了丽兹的脖子上,偷偷将那冰凉的徽章塞进她的衣领。
“哥哥?”
“进帝都之前,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兰斯特这样说着,脸上再次露出笑容,用手抚摸着丽兹的头发。只是这次的笑容,比刚刚的似乎要轻松很多。
“可是哥哥……放到你手里不是更安全吗?”
丽兹说着,伸手抹了抹眼里的湿润。
兰斯特笑着,轻轻摇着头,看着丽兹的那双眸子,在月光下显得很亮。
“我还有其他事要做,进帝都的事,只能由丽兹你一个人来完成!”
“诶!可是哥哥……”
“没有可是……丽兹,你不小了,是时候学会承担责任了!就当做这是父亲给你的试炼吧!到了帝都以后,就不要再回托利瓦尔,等着我和父亲接你回来!”
兰斯特的笑容消失了,收紧的嘴角显得有点严肃。在丽兹的印象中,哥哥一直都是嘴角挂着笑的温柔样子,不论是对家人,对平民,还是对属下,他总是一脸微笑,今天这样的严肃面容却是不曾有过的。
丽兹愣住了,她想尝试着猜透兄长的想法,但是很快她便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兰斯特可以一眼看透她的想法,可是她却怎样也猜不透哥哥在想什么。
“丽兹!”
兰斯特的话语将丽兹的思绪拉回现实。
“等到了帝都,你可是代表着托利瓦尔家!说不定,以后整个托利瓦尔家就要靠你了!”
丽兹的心里骤然紧缩了一下,哥哥的话里似乎还有别的含义,丽兹很不想听出那些含义,但是很不幸,她知道哥哥的那句“以后整个托利瓦尔家就要靠你了”意味着什么。那不是为了哄小孩给他们自信心而随口说出的话,而是一种对于身后事的简单交代。
“哥哥!你要去……”
兰斯特摸着她的头,打断了她将要说出口的话。
“丽兹!你要记住,不管在哪里,都不能丢掉作为托利瓦尔家一员的尊严!”
兰斯特这样说着,尽管没有那种和煦的阳光般的微笑,但是眼里却流露出宠溺的光芒。
“哥哥!”
丽兹惊呼着,看着兰斯特面对着她,从马车的背面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到地面,厚重的银色铠甲发出铿锵声。
“哥哥!”
丽兹再次惊呼,看着那个随着马车的移动而越来越远的身影,生平第一次生出了孤独的感觉。
胸膛里的徽章还在散发着冰冷的感觉,可是那送出徽章的温暖的手却离开了她的身边。
……
兰斯特站在原地,目送载着丽兹的马车远去,短尾鸟快速奔跑和车轮碾过所溅起的尘土很快遮盖了他的视线。
直到马车完全被浓浓地夜色所吞没的时候,他才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托利瓦尔的城门。
“老头子,你想抛下我们,但是我却从没想过要抛下你啊!”
他这么说着,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就像是没有任何包袱一般的轻松的笑容。
那一天夜里,就当冯里斯的军队认为托利瓦尔的守城军一定正为了偷袭而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托利瓦尔城的西城门却是缓缓打开,如同潮水一般骑着土蜥蜴的布里托亚斯骑兵从城内冲出,几乎在冯里斯毫无防备地情况下冲击到了他们的军营里。
狰狞而又威猛的土蜥蜴,除了被王族当做座驾之外,在军队里的应用也十分广泛,毕竟军队可不受那些繁文缛节的束缚。
经过将近半小时的混乱之后,冯里斯总算是组织起了有效的抵抗,并渐渐地将布里托亚斯军队包围住,切断了他们回城的路。
可是在布里托亚斯军队即将覆灭之际,一个驾驭着火红色土蜥蜴的身影闯入了战场,随着他而来的,还有大批人潮。
那红色土蜥蜴上的青年身穿银色的铠甲,手中高举着亮银色的大剑,在月光的照耀下,就像神话中阿莱亚女神身边的银甲骑士,以一人顶万人。
火红的蜥蜴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冲击着对方的阵型。
冯里斯的指挥官以为那大批的人潮乃是布里托亚斯的援军,一边骂着上头的情报不准确,一边下令收缩阵型,准备抵御大量敌军的冲击。
可是直到这场战役结束,他也不知道,那跟随着银甲骑士的大批人潮,只不过是城内手持菜刀木棍的平民而已。
随着冯里斯收缩阵型而露出的缺口,布里托亚斯的军队成功退回了城内。布里托亚斯守军与冯里斯侵略军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就此结束。
这次交锋虽然短暂,但是那带领人潮而来的银甲骑士的身影却被在场的每一个人所记住。布里托亚斯的守军一边高呼“阿莱亚女神保佑”一边退出战场,而冯里斯的士兵们却怀揣着天罚的想法,踟蹰着不敢进攻。
这场战斗虽然是托利瓦尔覆灭的前兆,却如同耀眼的宝石般被印在了后人书写的史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