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假象
“镜,做得好!”王爷拍拍我的肩,“不愧是我修罗场第一杀将!此番一役,干净利落!”
我有些不耐烦,“我说过的,这是我的家事。”
“家事?”王爷笑笑,“也罢,随你。以后的任务,也随你爱做不做。”
“知道,属下先退下了。”
出了大堂,便看见不远处的右手。
“泠,有事?”
“是的,我要去军中看看,处理一个朝廷的线人。”
“自己小心。”
“我有彩衣照顾,倒是你,让我不太放心,记得从五年前起,你不爱执行王爷的命令,可是月落山庄的任务却如此主动,一走就是两年,直到最近知道了计划我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
“我这两年一直在暗处杀人,见不得光,直到两个月前接到王爷的口信,我才去了月落山庄!你不知道,那两年有多闷!”
“可以想象。”
“少爷。”不远处彩衣的声音传来。
“也罢,我先走了。”
“保重!”
“保重!”
告别右手之后,我去了城外的香山。那儿,有我的秘密。
那是一座坟,坟里面的,自然是死人。
却是我曾经唯一的亲人!
我的母亲,长孙无尘。
我跪在坟前,流着泪,却含着笑。
因为,我报了仇!
我是个孤儿,幼时被在森林中驯猎的燕王寻回,带回了他一手培养的特务组织,“修罗场”。十年后,我和同样是孤儿的苏泠成为了燕王的左右手。在为燕王效力而四处奔波,我一面寻找着我的亲生父母。王爷寻着我时因为我背上有一面朱红色的宝镜的纹身便以“镜”为我取名,所以,我也以此为线索寻找着。
我从王爷那得到了一把名为赤镜的神器,从此,“赤镜”诞生。后来,我遇上了玉樨,青灯,流尘,还有落汐。我有了自己的人,慢慢的,我不甘心听命于人。
我开始拒绝王爷的一些命令,因为,我终于遇上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生我却没能养我的女人。
她就是长孙无尘,是我的母亲。她知道我背上的赤镜纹身,那其实是我们苏家的家族图纹,还有代表我名字的七星映空纹身。四目相交之时,我就敢肯定,她,就是我娘!因为,这是血脉之间的相连!因此,我也得知了我的身世。苏轩亭,他杀了我的父亲,夺走了山庄,还有,鬼泣!也令我们母子分离,他夺走了我的一切!我要报仇!我要夺回这一切!
而这时,我听说了八大门派掌门人遇弑的消息,而凶手的矛头,居然指向了五曜星!这令我很为难,因为,我自己一人,也许能够抵挡住八大门派,也只能够自保,而他们四人却怎生是好呢!
无奈之下,我向王爷求助,王爷答应了,不过,他只有一个条件,一,是以后修罗场最高危险程度的任何任务,我都必须无条件接受。
我答应了。
王爷帮我摆平了八大派的追杀,但前提是我的“死”,于是,我死了,赤镜死了,至于后来我没死的风声走漏了是怎么一回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当时我是死了,自然,我离开了五曜星,也没有告诉他们原因。
于是两年来,我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杀人,杀人,杀人,除了杀人,还是杀人。
最近的一个任务,就是卧底月落山庄。这个任务。是我主动要请的。因为,我可以报仇了!我可以无所顾忌地报仇了!
那个雨夜,娘握着我的手断气了,临死前,她一直念着四个字,“报仇,莫要,报仇,莫要……”
娘,孩儿不孝在先,岂能不报家仇!
三个月前,月落山庄一役开始!王爷散发了苏玉亭卷土重来的假消息,果然,苏轩亭病急乱投医,居然找上了我!呵呵!真是命运捉弄啊!我,苏映空,终将夺回一切!
娘,孩儿报仇了!
我跪在坟前,左手握着鬼泣。
“镜!”
一个冷峻如冰峰的声音,是流尘。
“想不到,你一开始就是燕王的手下,你,一直在欺骗我们!一直一直!对不对!”他红着眼,像饿极的狼。
“尘,听我说……”事情已然结束,那么告诉他也无妨了。
谁料他却不听我说完,无定卷着无边杀气袭来,我无奈地挥剑,很轻,鬼泣架住了无定,我再开口,“尘,听我说啊……”
听我说啊……
他用了十二分的力,我一时不支,又用上三分力。鬼泣深入无定的攻势中,顺势一卷,他的无定,便脱手了。
鬼泣抵住他的喉咙,“尘,听我说完!”
尘神色倔强,“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说罢,他身子用力向前一倾……
我左手急忙往后一回,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不——
我抱着流尘,飞快地向燕王府掠去,我知道,如果来得及,那么燕王妃,就可以救回流尘,也许。
我不想我的兄弟就这样死去,连怨恨都没有化解!
假象.真相
虽然这里不是阴暗潮湿的监狱,可是,却形同囚禁!
父亲静坐在屋内,调养气息,他虽然没有杀了我父,却废了他大半功力。
母亲睡在床上,同样心乱如麻。
朱棣来过一次,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父亲明天给他清楚而准确的答复。
我问父亲怎么办,父亲皱眉,审时度势一番,“这天下,究竟归于谁家,与我等无关,而且,不管怎样,这天下还是姓朱的啊!”
“跟从朱棣?”
父亲点点头,“有什么办法?他手中还握着山庄几百条人命呢!”说罢,父亲闭上眼,再未开口,像入定了一般。
于是我再也没想这个问题,说实话,朱棣不会伤害我们的,我们在东海这一带的势力,是朱棣极其想要得到的,这一带的商行店铺,三教九流,黑道帮派,船舶运输,当铺钱庄,当然还有私盐贩卖,可以说是三百六十行都控制在月落山庄里的,不然,朱棣也不会盯上我们。
不去想了,我关心的,原本就不是这个。
屋门突然打开了,四个下人装扮的人抬着一具担架进来,上面还躺着一个人,似乎受过伤,致命的伤。
天!居然是流尘!随后走进一个衣着雍容的妇人,我想,是燕王妃吧!
“苏清,”她微笑着,有点熟悉的气息,像……不可能!不会是她的!
“你……”父亲突然睁开双目,颤抖地说道。
“是你!”娘亲也坐了起来,“原来……是你!”
燕王妃笑笑,笑得十二万分的暧昧。
“你们,在说些什么?”我不解。
燕王妃冷眼看着我,答非所问地说道,“你们知道,这地上躺着的,是谁吗?”
父亲摇摇头,娘亲亦然。
‘流尘,五曜星之末的流尘,赤镜一手培养的杀手,也是被赤镜无意间杀死的……你们的儿子。”燕王妃淡淡地说道,双眼却冷冷地盯着父亲与娘亲。
“你说什么!”娘激动起来,却被父亲拉住了。
“王妃,你可知你说的是什么吗!”
“ 什么?”燕王妃仰天笑着,“苏轩亭啊苏轩亭,天下竟有你这般无耻之徒!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认了!”她左手一扬,流尘竟似站起来了一般,“纵使模样认不出,那他背上的七星印记和赤镜纹身,你总认得吧!”
赤镜纹身?那是我们苏家的家族图纹啊!我背上也有的。
七星映空?那是他……他的印记才对啊!
“不……”娘像发了疯般地冲了上去,抱住流尘,扯下他上身的衣服,往背上一看,然后就昏了过去,我急忙向前,扶住母亲。
流尘背上果然有那些印记!那么,那么,是说他才是真正的苏映空吗?可苏映空应该是苏玉亭和长孙无尘的儿子啊!怎么会是流尘呢!而且如果流尘才是苏映空的话,那么赤镜,他又是谁呢!
父亲呆立着,“无双,无双……这个劫,原来是你一手策划的……你……这又是何苦呢!”
无双?燕王妃名为无双?难道……
“清儿,你到现在才认出师父来吗?”燕王妃大笑着,“不错,我正是千面妖姬赵无双,傻徒儿,事情的真相,让为师告诉你吧……”
“那是许多年前了,苏轩亭兄弟俩奉父命前去东海之滨寻找失落的家传神器,鬼泣,最终,无论武功智慧都胜于其兄的苏玉亭夺得了鬼泣,也获得了山庄的继承权,可是,这个阴险的大哥也终于对弟弟下了杀机!”
王妃长叹一声,“也怪我那时年少情痴,竟听信于他,假扮成了长孙无尘,借此杀了苏玉亭,虽然也被苏玉亭打成了重伤,可我不在乎,只要他好,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他拿到了鬼泣,得了庄主之位,就会和我白头谐老……可是!他得到一切后,却一脚把我踢开了,和那个贱人……那个贱人在了一起!长孙无尘!”
长孙……无尘?
我顺着燕王妃的手势望去,她指的,竟是我?不,不是我,应该是我扶着的娘亲才对。
“为了和那贱人在一起,他甚至杀了自己的结发妻子,清儿,也就是你真正的母亲,东海龙王的女儿,龙清雨!再让那个贱人假扮成龙清雨,为了怕被人识破,便让她常年呆在庄内!好啊,这两人倒是逍遥快活了,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被遗弃,苟且偷生,所以,我决定报仇!那夜,我潜入山庄,带走了那个所谓的苏玉亭的遗孤——那根本就是你们俩生的贱种!我把他丢在了一个猪圈里,谁知道他经历了些什么才能有现在!而现在他就躺在这里!要不是赤镜误伤了他,托我救治,让我发现了这个秘密,恐怕你们在死前还见不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了!这个你们背着苏玉亭生的孽种!”
她揭斯底里地笑着,笑得如释重负,笑得如沐春风!
“你说的,是真的??”
“信不信,你自己看着办吧!”
“可……可是,那……赤镜……他……他又是谁呢!”
“他?不过是修罗场众多孤儿中的天赋算高的一个罢了,清儿,你听为师把事情说完吧。”
“后来,我遇上了朱棣,他却被我迷住了,然后我做了贵妃娘娘,我也早已心灰意冷,得过且过了。不过,他要当皇帝,我便助他了,而月落山庄,自然是我下手开刀的第一步,我利用了赤镜,我知道他寻母心切,便假扮成了长孙无尘,还用了摄心魄给了他一个自以为是的身世,顺便在给他疗伤时给他画上那两个了纹身,让这个骗局变得多么完美!别看他平时暴虐嗜杀,在我面前可是温顺得像只小猫啊!”
“他信了,深信不疑,可我告诉他不要去报仇,我知道,他什么都依我,但绝对不会不报仇的!为了坚定他的意志,我甚至还‘死在’他怀里了!可惜,他越来越不听话了,为此我们还给他制造了不小的麻烦,其实,八大门派掌门,是右手杀的,这样一来,不但他乖乖地听王爷的话,而且他的三个手下也跟了王爷,不过,还是漏了一个你,但这已无碍大局了,不过,居然有那么巧的事,真正的苏映空居然就是流尘,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不过,这也许就叫什么命吧!哈哈……”
“收你做徒弟,其实也是报复罢了!你可知,你所练的,是何功夫?”
未等我回答,她就说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是的,清儿,你猜的没错,你练了这个功夫,却又动了情,自然会走火入魔了,情动越深,越是痛苦,再下去的话,你会很好受的,经脉俱断,五内俱焚!生不如死!”
我浑身一颤,几乎倒了下去。原来……原来那次是这样回事,是这个原因!难道真的不能再……不能动一点点感情吗?原来我和他不是什么姐弟,他也根本不是什么苏家的人,我苦心寻找多年,找到的却是一个将我推入深渊的人!
这又怎么能怪他呢,是你自己要对他动情的啊!
镜,即使是这样,我们也不能在一起啊!为什么呢!我会练这样的功夫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功夫呢!是不是我们真的在一起,我就会死呢?
不要!我不要死!我要和他在一起!如果不能,那么在死之前,让我再见他一面吧!
镜,让我再见你一面,不管你究竟是谁!不管这天下究竟谁主!我只要见你!
隆然一声巨响后,房门被整个儿轰开了……
第九节死亡.新生
“你说什么!”我一刀劈开房门,左手一扬,擒住了那个满口胡言的女子。
“你说啊!你再说一遍啊!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啊!我,到底是谁!”
“你……不过是野种一个!谁知道谁生了你啊!”她劣笑着,“左手,你可知你冒犯了王妃!”
我身子一震,恍然惊醒般地看着眼前被我擒住的女人,她是燕王妃,是我本不该冒犯的人。
咬咬牙,我松开手,“属下鲁莽,王妃恕罪!”
忍,忍住,惹怒了她,燕王也不会对我有好脸色看,那样与我不利,我还有求与朱棣呢!
不过,她说的,是真的吗?
如果真是如此,流尘是真正的苏映空,那么,我到底是谁呢?
低头,我看见落汐一脸沮丧地坐在那儿,她抬头看了看我,眼神却没有以往的熟悉,没有一丝感情,只有冰冷的迷茫,甚至连恨也没有。
她,也不认我了?就因为我不是真正的苏映空?而呆坐在那的苏轩亭夫妇也只是痴痴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流尘,看着似乎是他们真正的儿子。那个妇人,才是长孙无尘吗?苏映空应该是她和苏轩亭的儿子?原来我知道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不!不会的!这都是燕王妃在报复他们所说的胡话而已!我是真正的苏映空!她说的都是假的!假的!
我是真的!
赵无双发疯了!她说的都是狗屁!我不用去理她!我只要自己清楚就可以了。王爷说过,待到处理了苏家人之后,就把月落山庄还与我,到时我就能拿回自己的一切了,到时,落汐也会回到我身边的!
想到这,我稍微平静了些,就让赵无双在那发疯吧!最好她杀了他们,也省得后患无穷!
“无双,你所作的一切,就是为了报仇?”
我听见苏轩亭喃喃地说道。面如死灰。
“当然!你当年能如此抛弃我,而今居然有脸说我残忍!我告诉你!”她走近苏轩亭,冷笑,“我还要让你的宝贝女儿生不如死呢!”
“什么?”
我也不由一呆,想到赵无双刚才说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听说过这门功夫,修罗场里也有人练此武功,虽然威力巨大,但我没见过练的人有好下场的,因为他们也是人,也会动情,一动情,则必死!
她想对落汐怎样!
“师父?”
“哼!别叫我师父,你就是他们生的一个贱种!”燕王妃看着她,面容狰狞,“你以为我真是因为你我有缘才收你为徒?我是为了报复你老子才这样做的!你以为我一直对你那么苛刻是严师出高徒!我是压根儿讨厌你呢!你也是个贱人,一出师就去找那赤镜了,你还以为他真是你的弟弟啊!我告诉你,他就是一野种!鬼知道谁生的他!鬼知道生他的是怎样的女人,人尽可夫也说不准!不然怎会弃婴山野之中,一定是不想要嘛!一想到这样人叫过我娘,我就恶心,我可是堂堂燕王妃啊!”
……
“我杀了你!”我左手一挥,将她凌空抛起,然后挥起鬼泣!一刀斩下,我感觉到热辣辣的血溅到我身上。
痛快!
眼前又有人影闪过,似乎是苏轩亭,对,他是我的杀父仇人!
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你还想救她!没门!
鬼泣在斩过苏轩亭那老贼后,便轻松地将那王妃砍成了两段,燕王妃啊,你不是一向妙手神医啊!现在怎么救不了自己啊!
哈哈!谁让你污蔑我的身世和我的娘亲呢!
我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流尘,冷笑,手挥下。
旁边还卧着一个半老徐娘,我一并斩下,凡是污蔑我身世的人,全部得死!
“镜,你……”
我侧过头,是落汐。
“阿汐,是我!我是映空啊!”
她双眼含着泪,抱住我,“是的,你是!你是!”
“对,我是!”我抱住她,“我们走!”
“离开这里,我们去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过与世无争的生活!”
“恩!”她含着泪,点头。
我抱起阿汐,握住鬼泣,向外走去。
屋外,一群杂碎围住了我。
我挥剑!
然后继续向前。
人影一闪,挡在了面前。
是朱棣!
“左手,你反了啊!”
左手!不,我不是左手!我握紧剑,不如,把他也杀了?杀了他,天下就太平多了。
怀中的阿汐动了动,“镜,我……痛啊!”
镜?不对!我不是赤镜,我叫苏映空!
不,不是的,我是赤镜,我也是左手!可是……我到底是不是苏映空啊?是不是啊!
我放下阿汐,拔出腰间的赤镜,掷在地上,右手挥起鬼泣,“我不是赤镜,也不是左手!”
“那你是什么啊?”朱棣笑着。
“镜,不要啊!”阿汐哭喊着!
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是苏映空啊!”我汇剑,刺向朱棣。
好了,阿汐,我杀了他,就一起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阿汐,我答应你!
剑,被挡住了,我抬头,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