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争
“千户大人!”
听到自己手下战战兢兢的禀报的声音,苏惘然十分满意。
位高权重的感觉,的确十分好受啊!
不过他只是享受了一下,立刻坐起身来,冷冷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跪在堂下的,是他麾下“子”字役档头,也是他当年在月落山庄时候的手下,苏乙。
苏乙听到自己主子的不满,正色道,“犯人苏弃,昨夜于锦衣卫北镇抚司狱中畏罪自尽。”
苏惘然吃惊状,“什么?”
“属下今日早晨于北镇抚司想要提押犯人审讯,怎料锦衣卫的几名百户长告知属下,犯人苏弃于今早发现死亡,疑为昨夜午时前后畏罪自杀!”
苏惘然拍案而起,“锦衣卫的一帮饭桶!看个人都看死了!苏乙,给我备马!”
“是!”
苏惘然面上装作十万火急的声色,其实脚步倒是不紧不慢。
他心里十分开心。
任谁知道自己的计划正一步步地实现,总是有些开心的。
即使是为人一直小心的苏惘然。
苏惘然当年本来是月落山庄苏家的庶出,在月落山庄时候一直不得什么重用,倒也形成了他隐忍的性子,直到来到修罗场之后,才受到当时燕王的重用,还做过很多时间顾彩衣的下属,是而时来运转,今日也得以成为东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
至于他头顶的两人,苏惘然也是没有办法抱怨什么,作臣子的,公开和私下里,都是不敢抱怨皇帝的安排的。
他知道朱棣的苦衷,将修罗场彻底的公开专制之后,不得不考虑很多方面的因素,例如势力的平衡,所以朱棣安排了两位内宫中的司礼监排名第二的秉笔太监作为东厂的厂公——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一来正式表示东厂是直属于内宫皇帝管辖的机构,而来也是约束修罗场的一些元老的作为,三来也是做给那些文官看的,东厂不是一个由武人控制的机构。
还有一个原因,是苏惘然不敢明说的原因,那就是,皇帝总归还是信任太监多些的。
毕竟,太监很难像文物百官一样建立庞大地甚至可以挑战皇权的山头派系,太监的一切,都是皇帝给予的。
所以对于自己目前的顶头上司秉笔太监王喜,苏惘然虽然有些不满,但却和他关系打得很亲热。
虽然自己的后台也很有来头,当今皇后顾彩衣,但是苏惘然做人做事,还是十分小心翼翼的,生怕走错一步,便万劫不复。
对于自己的政治才能,苏惘然还是很满意的。
揣摩上意得体,治御下属有方。
不过眼下苏惘然并没有太多得意的时间了,他必须赶到北镇抚司去处理后续之事。
这次的苏弃之案,第一用处,是他用来敲打锦衣卫的,巩固东厂威信。
现在人在锦衣卫的管辖范围内出事了,他能不开心!
到达北镇抚司的时候,北镇抚司锦衣卫总指挥使张延秀早已在那里等他了。
张延秀此人是为数不多硕果仅存的开国元老后裔,为人也是喜怒不形于色之辈,阴沉的很,作为对手,苏惘然是十分满意的。
“苏大人形色匆忙,不知前来我处,有何贵干?”张延秀看到苏惘然的时候,并没有向前迎接,站在原地,等苏惘然走近后,冷冷说道。
的确,按照官职,苏惘然还比张延秀低上几品。
苏惘然知道这点,所以对于张延秀的傲慢,并没有放在心里。
“回张大人,在下得知有一钦犯在狱中离奇死亡,所以特来查看,以免耽误了皇上的案子,我等担待不起!”
“苏大人说的可是苏弃,倒是称不上离奇死亡,我看,他定是心中有愧,畏罪自杀,我已命人将尸体让法医验尸去了,苏大人可以前去观看。”
苏惘然故意皱眉,“算了,验尸一事,张大人开口,我自然放心,只是尸体……”
“这个苏大人尽管放心,尸检结束,苏大人可派人前来领取!”张延秀看着苏惘然的表情,心中松口气。
苏惘然笑道,“那我便在这里等候吧,毕竟苏弃身份微妙,此案我等不可轻视阿!”
“那苏大人尽管在此等候吧,恕我公务在身,不便相陪!”张延秀说罢,拂身离去。
“张大人,恕不远送!”苏惘然眯着眼,笑嘻嘻地送走了张延秀。
他知道张延秀现在心里肯定很紧张,他不去紧逼,就是希望张延秀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走下去,越陷越深才好。
张延秀此刻,的确紧张。
他的确中了苏惘然的圈套。
当然,张延秀自己不知道。
他还以为这的确是宁王的安排。
宁王朱权,是个十分了得的人物,明太祖朱元璋之前就有过评语,燕王善战,宁王善谋。
不错,曾经的燕王的确善战,较之于宁王而言,的确是宁王善谋。
可惜的是,现在的朱棣,苏泠,对于阴谋阳谋运用,远胜于于宁王。
不过这些事,张延秀自然是不知道。
他自幼成长于皇亲国戚之家,的确算得上是天之骄子,本身他也聪慧过人,来往权贵也皆阿谀奉承,加上和深的太祖赏识的宁王燕王自**好,使得张延秀也一贯地眼高于顶,此次靖难,他和父亲倒是看的清楚,在金陵中为朱棣通风报信,眼下成祖登基,他们张家自然再一次地巩固住了大权,张延秀也在而立之年官至锦衣卫总指挥使。
对于新成立的东厂,他自然是没几分好眼色的。
而且看东厂的编制,隐约是凌驾于锦衣卫之上,这能不让他在意吗!
之后苏弃一案,他便以锦衣卫经验丰富之名,加之东厂也没有编制内的牢狱,便将苏弃收押于自己的监狱内,就是希望变着法儿给东厂添乱子。
这不,机会来了。
来找他的人,分成二处。
一处是内宫司礼监掌印太监刘金的人,另一处,是宁王朱权的人。
交谈之后,张延秀倒是摸清楚了两帮人来来由。
刘金是为十两说情来的。
十两这个小女子,在内宫中还是深的人喜爱的。眼下举目无亲的,苏七又刚过世,十两得知了苏弃是苏七的兄长之时,便激动地到处寻人说情,刘金,自知此事尴尬微妙,不可和皇上商议,便偷偷做主和张延秀说情,也只是让十两能进牢内看望一下兄长,略敬妇道,一开始刘金倒也没有别的意思,他也不敢有别的意思。
最终让张延秀决定兵行险招的,是宁王那边来的人。
宁王希望能够暗地里保下苏弃。
倒也没说明说原因,只是三番五次的暗示,苏弃好像和宁王沾亲带故一般。
张延秀也不想太清楚之后的原因。
他只想知道,事情自己可以如何的利用。
张延秀猜测皇上还是很顾及建文帝留下来的老班子的,虽说其中特别顽固的分子都被苏弃杀光了,但是剩下的却是投诚于朱棣的,但难免兔死狐悲,如果苏弃一案不能很妥善的处理,必然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争议,这应该是刚登基的皇上不希望见到的动荡场面。自己处理的好,必然在皇上心中留下好印象,那么锦衣卫和东厂的争斗,在一开始就会处于上风。
而且有了靖难的例子,只怕以后的藩王的日子还不好说,皇上应该是会下狠手的削藩,但是自己却不能和众藩王交恶,尤其是其中实力不可小觑的宁王。
而刘金因为王喜手握东厂大权,必然心中也有不满,如果此案能够削弱东厂的威信,那么就是削弱了王喜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自己又能和刘金交好,此事,自然甚好!
另外还能笼络苏弃,苏弃作为前修罗场的高层,那么对现在的东厂也知得大概,自己对于东厂的了解,也能更多更全面些。
所以,张延秀安排了十两和苏弃的潜逃,自然也为苏弃找到了像模像样的替身作为尸体,接下来,只要商议出,谁,为苏弃的自杀负责的事情了。
当然就是可怜的苏惘然了。
毕竟,撼动王喜,还是难的,但是除去王喜的爪牙,还是可以做到的。
虽然,人,是死在北镇抚司的监狱里的。但是,这几天,东厂的人频繁地来过来提审苏弃,夜间也有看守,张延秀自然会准备在皇上面前利用这些做文章,而且,刘金会是他的后盾。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若是单论后盾,苏惘然的后盾非常的坚挺,包括了皇上本人和后宫皇后。
但是张延秀当然不知道这些。
如果他知道了,他就不会和苏惘然交恶了,他只会考虑如何和苏惘然交好的事情。不过现在,张延秀心中只有得意。
想到这,张延秀心中惬意,伸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