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西娅面对着步步逼近、面露凶光的男人,不露半点慌张。她将木棍横着拿在胸口,冷冷地开口试探,“把我卖掉,你们这一次应当就回本了。我跟你们走,你们就不需要再去找那个小魔女了吧?”
大胡子比她个子高,俯视着她,眼睛微眯。他举起一只手让那些男人停下。
“你在跟我谈条件?”他慢慢地开口。
“我在陈述事实,”珀西娅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你们硬逼我,我可以和你们死拼下去,如你们所见,我也是一星中位的剑士。”
“可你连武器都没有。”大胡子的语气有一些动摇,但他仍然表现出强势的样子。珀西娅敏锐的察觉到了。
“那我自杀总能做得到吧?”珀西娅眯着眼睛,让了让身子,在她身后断裂的山崖之下,夜空如此深邃空旷。大胡子的阵脚更乱,他悄悄后撤一步,“就为了一个小魔女?值得你送命?”
珀西娅冷哼一声,“你可以试试,说不定我就是这样的疯子,何况,我也许还可以带几条命走。”
大胡子眯着眼睛,接着缓缓退后。
“把她带回去。”他说,“关在那辆车里,收队睡觉。”
珀西娅微微弯起嘴角,任由他们给她重新系上绳索。
回队的路上,这群男人不停地打哈欠,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这副场景珀西娅多少也预料到了,兀自低下头一言不发。
至于这些人会不会趁她睡着再出队?珀西娅有考虑过。这些人显然很满意这个结局,而且个个都一副再也不愿意起床的样子。
况且,眼下天色明明欲曙,据珀西娅前两天听他们闲聊,这群人押着奴隶是要赶一个什么日子去卖,如果不马上启程,时间肯定要来不及了。为了一个阿露娜耽搁路程显然不值得。
珀西娅叹了一口气,冒着细雨,他们走到了那辆囚车前。珀西娅灵机一动,装出不经意的样子,踢动了地上的几块石头,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悄悄把藏在手中的石片扔到关着那些男男女女的囚车上。
人贩子将珀西娅领到了另外一辆车前,他们把她扔进去,又用镣铐和绳索锁住她,一个个回去继续休息了。
珀西娅揉了揉磕痛的手肘,四下打量。这回她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这个笼子里边还有一簇一簇灰色的毛,珀西娅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一丝血腥味,铁制的地板上还有抓痕。很明显,这个笼子之前关着一只野兽。
第二天,人贩子果然载着珀西娅就走了,没有再去寻找阿露娜。
珀西娅叹了一口气,这回她的囚车排在车队的前列,她多多少少能看见一点远方的场景。此时天空碧蓝如洗,万里无云,正下方有一片城市的剪影——高塔,城堡与屋顶的形状组成一片仿佛是从故事书上剪下来的、中世纪欧洲的拼贴画。珀西娅好奇地盯着看。
不出一两天,他们就能抵达那个城市。珀西娅无聊地想着。这个铁笼子看着是跑不掉了,她得进城后另想办法。
…
老威廉觉得自己最近运气很好。
先是上上个月在坎昆赌场连着赢了三把,赢到本杰明臭着脸把他轰出去;上个月又无意间躲开了一场发生在他家附近的魔法事故;直到这回外出“进货”抓到一个极品,还安安全全地带了回来。
老威廉忍不住想,是不是他要死了,上天给他一点甜头尝尝?
他美滋滋地想着,一边驾着马车,一边缓缓停靠在维涅科巍峨的城墙前。这次抓到的两个少女都是极品,可惜,约翰那个笨蛋让那小魔女跑了。不过就凭那个金发少女,他们这回一定能狠赚一笔。
卫兵挥手让他停下了马车。在盔甲下方,一双棕色的眼睛冷淡地盯着老威廉。他打量了一下车队,看见一车无精打采的奴隶,但在看见珀西娅的一瞬间,他惊艳地怔住了。
“呃,卫兵老爷,”良久不见回应,老威廉忍不住开口了,“我们能过了不?”
卫兵尴尬地把眼神收回来,让这一队马车进了城。看着那列囚车的背影,他叹了一口气。
暂时无人进城,对面的卫兵走了过来,朝他挥了挥手,想和他闲谈。
“嘿,伙计,”他说,“怎么了?傻愣愣地戳着,看见什么了?”
“顶漂亮的女孩子,”卫兵回答道,叹了一口气,“可惜了,那姑娘太漂亮了,又偏偏出现在那个光头威廉的车上。哎……”
…
虽然珀西娅已经渐渐习惯了这副身体,但她显然没有习惯这副身体出众的美貌。囚车是半封闭的,她很确信,在车进城的路上她至少吸引了半条街的目光,剩下半条街要么是婴儿,要么是瞎子。
珀西娅不自在地想到,她身上只有抹胸和短裤,青涩的身体一览无余。还好现在她只是个孩子,那些注视她的目光更多是好奇和怜悯,甚少含有色/欲,这是唯一能令她好受点儿的事。
而前边驾车的那个光头似乎很乐于见到这个场景,珀西娅嗤之以鼻。
她露出一双眼睛观察这座城市。这是一个繁荣的地界,道路两边行走着身穿长裙,步伐款款的姑娘,还有穿着工装、带着宽边帽的小伙子。吆喝的声音层出不穷,有的是铁匠铺,有的是面包店,珀西娅的鼻尖捕捉到刚出炉的面包的甜香。她还看见一些在街头巷尾跑来跑去,卖花儿卖报的小孩。看起来这里的人们都安居乐业,不像是落后贫瘠的地方。
她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又把头埋回去。
车队此时拐了一个弯,驶进一条昏暗的小巷。
当屋檐的阴影落在珀西娅脸上,阳光不再照耀她的身体时,珀西娅好像听见了责备鞭打的声音,嗅见了金钱的臭味儿。
珀西娅看见两边墙壁上贴着通缉令和广告,还有即将开放奴隶市场的公告,她沉闷地闭上了眼睛。
她不喜欢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