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人会被称为猎犬?
是训练有素?还是忠诚坚贞?
答案,在夕尔化身纯白巨人的那一刻揭晓,那是堪称碾压的胜者仪态。
“咚!”
“咚!”
“咚!”
战锤轮舞,挥斥千钧之磅礴击垮怪物。
夕尔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没有自夸,山呼海啸的攻势教人目不暇接,每次抡击,都将败者的厚度砸得更薄,而她的战意却空前旺盛。
按照常理,战锤这种空间要求极大的装备,很难在狭小的舱道中发挥威力,但夕尔的“野蛮”却打破常规,通过纵向挥舞锤头,她为武器末端赋予了沉重的势能,可当白锤力砸而下,她挥锤的方向竟奇迹般水平横移,一举凿进墙壁,将逃窜未果的暗裔……
生生压扁!
紧咬敌人,至死方休的凶狠。
这便是猎犬之名的由来,也让诗织在观察夕尔攻势的同时,感到莫名熟悉。
——这把武器……是安魂锤?
可它不是在神战中销毁了吗?怎么会在夕尔手里?
蜡白重锤形如拦腰折断的树干,以夕尔的脊椎为柄,散发出坚韧肃杀的气场,可也正是这份独特的气质,加之抽离脊椎的亮相方式,过于令人难忘。
诗织一眼就认出,那是和“永远之五英雄”齐名,“圣地十三使徒”之一,“血猎冷砂”使用过的代灵。
如果夕尔的武器,真和传说中的“战歌修女”一致,那么她能力的启动条件,为何需要被人杀死,就说得通了……
——因为“代灵”,就是扭曲的魔法。
传统法术需要“魔力”、“信仰”、“咒语”三要素齐备才能释放,可代灵却是一派另类,只需要持有附着了代灵之力的武器,任何人都能只靠魔力和献祭施法。
当然,与之相对的,这种走捷径的方式,所需要的代价也异常沉重,毕竟与代灵契约,相当于和恶魔交易,而筹码,往往是自身的生命,或是和生命等价之物。
在诗织尚以勇者之名活跃的神话时代,她所使用的代灵,代价便是让魔剑寄生,以血肉为食粮,饲养深埋在她双眼的“邪神”信使。
唯有忍受非人的折磨,那个年代的人类,才能向神明宣战且不落下风。
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当前诗织最关心的……
是她联想到了某个玄妙的可能。
——莫非魔女能跳过信仰,使用法术,靠得就是神话时代遗落至今的代灵武装?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的魔剑岂不是也可能得到了保存?只要拿到它,我就能……
“七实,蹲下!”
“轰!”
不等诗织畅想她取回装备,找到七实,远走高飞,来自夕尔的疾喝令她认清现实,曾为战士的职业素养,使她无条件相信同伴在打斗时的任何呼唤,只听一声呼啸从她趴下的头顶掠过,魔女的重锤击打在她身侧的墙壁,亦将暗裔的尸体,镂刻得“入木三分”。
“夕尔姐姐,要是我反应慢了一拍,你还会像这样抡过来吗?”
回头看了眼钢板凹陷的惨状,诗织后怕地咽了口唾沫。
“可你照我说的做了,不是么?这还没完呢,第十三暗裔和我相性不合,我不像黑若斯和我姐姐那样,能够无效化它们表层的暗影结界,别看我砸得很用力,其实暗裔的真身并没有大碍,你快躲到我身后来,那个怪物,随时都有可能‘再生’。”
没有嘴巴和任何开孔,但夕尔依然能发出声音,身手敏捷得一点不像刚刚还重伤未愈的残疾,诗织本以为这是代灵的特殊能力,可等她来到魔女身后,却看见夕尔的背部,正鼓胀着无数“沸腾”的脓包,这些气泡状的隆起,围拢在脊椎抽离的沟壑附近,好像一只只眼睛在与诗织凝视,密密麻麻的泛滥程度,让见者触目惊心。
“夕尔……姐?你的背后……不要紧吧?你不是说帝林就在旁边的舱室,要是你撑不住,我们快去找她来当救兵!你刚才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还是先……”
“小心!”
“咚!”
“对不起,七实,不是我不想走……而是……”话茬未半,夕尔反手一记重锤,既打断诗织的关怀,又将胳膊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动,砸烂地上的一团漆黑,“如你所见,我们已经被包围了,整条走廊,都是暗裔的陷阱,要想离开,必须干掉它们全部!”
如若佐证夕尔判断之准确,甬道中,肆虐的大火不知何时熄灭,无尽的黑暗则如潮水般从幽森的角落奔来。
诗织定睛一看,发现那些攒动的影子,居然全都是被夕尔一锤一个坑的暗裔,原来之前让两人陷入生死关头的怪物,不过是暗影大军的先遣员,真正的危机,现在才拉开帷幕,光是看一眼那黑压压的“幕布”,诗织的小心脏就凉了半截。
“夕尔姐……我们能活着出去吗?可以的话,我真想留个全尸……这样等其他人找到我们后,就不用费心费力地‘拼图’了。”
自觉地与夕尔背靠背,诗织攥紧了还剩下几发子弹的大口径手枪,心情沉重。
“不是能不能,是我们必须活着面对……七实,你不是疑惑过吗?问我什么是魔女?我不知道莱卡是出于什么原因,把你这种没有‘觉醒’的幼体,都抓来参军,但我看得出你的潜力,你以后一定会成长为,比我和姐姐更出色的魔女,可在那之前……”
出人意料的,夕尔拍了拍诗织被烧焦的额头,没等她察觉到不对劲,便夺过了她手里的枪,接着轻车熟路地将击锤柄拨动至正确的位置,抵在她的太阳穴上,言语惊骇:
“拜托了,使用我,代替我战斗吧……我的伤太严重,实在没力气维持这个形态……”
“使用……你?可为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你只需要知道,我这是在救你,你很快会明白的!”
“砰!”
没有给诗织狐疑的空闲,夕尔毫不犹豫地摁下扳机,将前者的脑袋射成一滩浆糊,随即,两人同时像断线的风筝般失去神智,瘫倒在地,任蜂拥的暗裔,如食人鱼群捕食猎物般大快朵颐,再也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头好痛……
——但是,身体却充满活力。
我这是……
怎么了?
连自己都没有发觉,诗织脑侧的弹孔,和夕尔先前的变身一样,被一片纯白覆盖。
然后,在怪物们趋之若鹜的饕餮中,诗织本能地站了起来,全身尽被蜡白包裹。
——“猎犬魔女”,再露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