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败了。
人生最后的决定令我懊悔。
一束焰色的光柱降临在大地上，它用一瞬间划过天空，比闪电更刺眼，痕迹更可见，破坏力也更大。
下一个瞬间，遥远的地面长起一耸伞形的烟柱，直冲天空。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允许魔女去灭神的十数秒后。
清晨的饥饿没有影响我的记忆力，那个升起大范围异物的地方，分明就是我们的上一站——人族们的国家。
“你干了什么……”
在想象力的影响下，我应该在提问之前就想象到各种可能，然后获得各种各样的情绪，为我对魔女的质问添上感染力。
只可惜，没有观众，语言的感染力毫无意义。
而且，我的话有气无力……
“做了我说过的事情而已，消灭地上的神。”
我还有很多问题。
但是，突然急迫地想要喘气，顾不上说话。
“啊，啊……”
“感谢你的协助。然后，再见了，最后的旧人类。”
只能用仅存的意志力去确认情况。
肚子有微弱的痛，但那并不足以让我精神变得涣散。
手放在腹部，摸到了血，很多，但是颜色分不清了，眼里的世界逐渐失去了色彩，变得黑白。
我好像躺在了地上。
小白出现了，她似乎在和魔女争吵着什么。把睡着的我们，放在一起，也是有目的的？
故意让可怜的孩子看血腥的场面？目的何在，难以理解。
抱歉，小白，我好像和你说点什么的力气都没有了。
多看你几眼也已经是很艰难的坚持了。
不知道老妈和村里其他人知道我的事情会怎么样。
好难受。
我要死了……
我的人生，就此，关机了……
……
……
……
……
……
就像电源重新接上，我淡去的意识又清晰了起来，启动了思考。
是的，我又能思考了。
死亡就像是一瞬间的白日梦。
“小黑，没事吧？！”
眼里还是小白的模样。
唔，说不出话，做不了回应。
“别白费力气，他现在还不能说话。”
我的状态有这么差吗？连说话能力也没有了？？？？
我记得受伤的地方是下半身？
“小黑小小只，可爱。”
不，在我看来，反倒是小白你，好像变大了一圈？
就好像，长大了？
等等，我有晕过去那么久吗？感觉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啊？
“如果你要玩他的话，小心一点。”
“嗯！小黑，要乖乖。”
小白向我伸手。
她的手掌很宽，探到我的腰部，仅此就把我给抱了起来？
她就像个巨人，我们之间的大小比例，已经逆转了？难道这个版本的精灵都是走大体型的吗？
“飞咯。”
等等，有点晃，你的脸，看不全了。
晕，轻点。
这种感觉，仿佛回到了过去。
啊，不要啊，我的大脑即将为这一切做一个假设性的结论。而我讨厌那个结论。
“喂，他哭了。”
“唔，为什么。小黑，别哭。要吃奶吗？”
不要啊！！！！
“他好像哭得更厉害了。”
“唔，小婴儿，搞不懂。”
说出来了。她说出来了！
果然，我又变成了小婴子！！！！？？？？
“那倒不会，他现在是小婴儿，意识还是当初的他。你和他说话，他还是明白的，只是不能回应你。以他现在的身体，情绪一波动就只会哭了。”
“唔，怎么办？”
“别担心，那个村子的人，很会照顾小孩子。你可以和他们学。”
“嗯，决定了！出发！”
“稍微等一下。喂，小子，想听我说话吗？想的话握住我的手指。”
我看见了自己的手，皙白的皮肤，骨骼的轮廓几乎没有，全是肉。
魔女的皮肤，依旧与人类无异。比之小白，她才是真正的大人。
抓住她的时候，记忆深处感受过的爱与悲伤方才涌现，告诉我眼前的一切确为真实。
“可能在你的感觉里，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实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我保存了你最后的记忆，移植到了你现在的身体里。
这是必要的。
旧人类的DNA对这个世界上的生物而言，太过于危险。哪怕是你，也不行。
他们有很多遗产遍布各处，我无权销毁。一旦那些东西被利用于邪恶的目的，后果不堪设想。这也是实际发生过的事情，你亲眼见过的。
我无法保证未来的某个时候，你会变成我不希望的样子。而那个时候，我又不得不重复以往的事情，从新的克隆体那里获取权限，再去艰难地消灭你。
幸好，作为一台高性能的计算器，在轨道炮打向地面的一瞬间，我了结了你的生命。这样一来，和旧人类有关的你们终于彻底消失。我的工作总算是完成了。
作为给你的回报，我赐予你新的生命。你可以用新人类的身份自由地生存下去。当然，用的是别人的DNA，长相和过去是不同的。虽然，还是给你保留了一些权限，但你的魔法可能没有以前那么厉害。还有，限于技术水平和无法持续迭代更新的设备，你还是只能从小孩子重新做起。
千万随便就死了。让你重新复活要花不少时间，而仅存的设备可是很久都没有维护的状态，明天就坏掉也有可能。
最后。再满足你一个愿望。你可以选择想要生活的地方，所以，你想回家吗？狼人们的村子？那你就叫一声。还是说和你的跟班一起去她的精灵国度？那你就抓住她的手指。或者，你想作为机器人的孩子，孤独地，在没有人类存在的、荒凉的地方生活？那你就抓住我的手指。”
一直被决定着的人生。
现在却要我自己选择。
我应该和以前一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被气到就直接骂回去。
可惜，又变成婴儿的我什么也做不到。
但是，传达愿望的能力还是有的。
“唔——”
“呜，小黑想回家？那小白，负起责任，带你回家！”
“他好像想抓你的手？”
“真的！”
“嗯？我的手也要？”
“唔？不明白，小黑想要什么？”
“是吗，这就是你想要的？好啊，你的愿望，我帮你现实。”
我想要，更多的知道这个世界，人类的历史，一切的真相。
希望，这一次的人生，能走得更远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