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
“据报道，今日上午8时左右，在新布鲁克斯旧城区发生骚乱，一名枪手混入了游行队伍，绿洲生命总裁威尔斯遇刺…连日的游行，为反对人形第二修正案。市长呼吁市民尽早回家。”吧台上的收音机传来断断续续的女声。
“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可不是嘛，听说绿洲生命做的非法实验有军方背景。”
...
今晚的国王酒吧，显得格外冷清，角落里几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有一搭没没一搭地闲聊，老乔会公平的对待每一位客人，这里是走投无路者最后的栖身之所。
赫尔正靠在窗口，昏黄的路灯下，细雨连绵，几个勾肩搭背的酒鬼在马路对面游荡。一个穿着黄色披风的人坐在站台的凳子上，脑袋埋进了打开的报纸里。
“赫尔，你还不回家吗”老乔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
“啊，没有，雨停了我就走”赫尔从迷离的夜色中惊醒。
“M警探没来接你?”老乔笑得意味深长。
“什么,M警探，不，他找我是…”赫尔慌乱地解释。
“唉，年轻就是好呀”老乔自顾自叹息，没有理会她的困窘而是露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转进吧台里擦杯子了，收音机切换到音乐电台begin again① 。
M警探4天前第一次出现在公寓门口，借口说是社区查访，之后几乎每天都会“偶遇”，这对一个单身女性来讲他表现得太过殷勤了，一定是来找艾德的。
艾德已经消失6天了，赫尔猛然发现自己其实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他从哪儿来，要去往何处，宽厚胸膛上的累累伤痕，枕头下填满子弹的手枪，梦魇中的撕心裂肺，被自己叫醒后的怅然若失，他真的叫艾德吗，还是这一切只是童话故事般的幻觉。
赫尔下定了决心要走进雨里，一辆黄色的出租车亮着同样昏暗的车灯由远而近，稳稳地停在跟前，车门打开 ，后座已经坐着一个乘客。巨熊一般的强壮体魄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靠在椅背的厚实的肩膀就占去了三分之二靠背，借着酒吧招牌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一道巨型伤疤贯传了他整个脸颊，从左额角一直延伸都下巴。赫尔控制住自己想立刻转身逃走的冲动，对面站台穿着黄色披风的M警探放弃了伪装站起身警惕地投来关切的目光，赫尔一咬牙挤进了后座。
乘客没料到赫尔会坐到后排，不自然地挪了挪身体，轻拍一下司机的肩膀，那团黑石般的人影发动了引擎。后视镜里M警探被那几个醉鬼缠住渐渐变成了黑点。
赫尔感觉有点透不过气，车厢里笼罩着一种能让人窒息的沉默。
“赫尔小姐，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毒贩、黑帮、隐秘结社、政府走狗?”罗兰抢先开口，“不,都不是，我们只是旧世界的幽灵，徘徊留念世间，希望留下一点自己的痕迹。”
“就为了让别人记住?”赫尔觉得不可思议。
“忘却是杯毒酒，醒来却依旧会被现实所困。”
“现在不好吗，至少大多数人都能吃饱饭了。”
“好?看看窗外，赫尔”罗兰打开车窗，风裹挟着雨水钻了进来，冷冽刺骨。高架桥下绚丽多彩的霓虹灯带被一把无形的利刀沿着某条不存在于现实空间的虚线猝然切开，另一半是破旧低矮的棚户区，两个世界明暗分明。“曾经的利西亚是个伟大的国家，人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但现在呢，十四岁的妓女，靠垃圾过活的游民，糜烂腐朽的商贾贵胄，成群结队的上瘾者和真大光明的毒贩，一切都变得无可挽回的堕落，我们是人，不是四足牲口。”
现实让赫尔没有反驳的理由。
“你是第一个能走进贝壳街24栋16号公寓的，艾德信任你，出于这点才会有这场对话。”
“艾德呢？”
“随时都可以回来，如果他自己愿意的话。”
贝壳街到了。
“赫尔小姐，你很勇敢也很聪明，比艾德认为的还要聪明，他曾是我们中最出色的一个但他是个好人，所以我想请你帮帮他。”
赫尔想立刻下车离开这个沉闷的氛围，但罗兰的话像一根套锁将她的动作牢牢固定住了。
“我能做什么？”
“当艾德醒过来，看到脚下的万丈深渊时，我希望有你在他身边。”罗兰偶然流露出的真切让人动容。
“谢谢。”
车门关上，霓虹灯和棚屋都落在了身后向后退。罗兰疲惫的地闭上眼睛，赫尔让他想起在伯爵家的晚宴上，第一次遇到的那个女孩的场景，年轻的贵族们毫不吝啬地称赞她的美貌和优雅，但罗兰看到了柔弱的外表下隐藏着的坚韧灵魂。
“第三行动组全员阵亡”黑石般的司机没有转头，不带感情的报告更像是一种提醒，命运齿轮一旦开始转动就不会因为个人的意愿停下来。
...
当威尔斯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时，才早上6点半，打开门与秘书兰妮撞了个满怀，兰妮顾不得尴尬，比划着让他看手中的平板。屏幕上绿洲生命的总部大楼前站满了游行的人群，安保警卫组成的薄弱人墙在汹涌的冲击下随时都可能崩溃决堤。
“怎么会这样?”
“昨天夜里X03实验室被入侵了，丢失了一些实验数据，现在网上到处都流传着关于公司开展非法实验的谣言，工作人员早上才发现异常”面对威尔斯质问，兰妮勉强平静下来将斟酌了一路憋着肚子里的台词一口气赶出来。
“走，去总部大楼”威尔斯了解了大致情况，决定先解决眼下的问题。
驶进旧城区埃尔姆街道②，前方就是绿洲生命的总部大楼，但车辆再也无法前进了，更糟糕的是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威尔斯座驾并大叫着向同伴发出警示。人们挤到车前贴在车窗上咒骂宣泄，尽职的保镖打开门试图开辟出一条道路但他很快被愤怒的人流淹没了。一个壮汉将手中的石块狠狠敲击在玻璃上，钢化玻璃哀鸣着绽开蛛网般的裂纹，兰妮像落水之人一样紧抓住威尔斯的胳膊，徒劳地摇晃着。
必须要做点什么，此刻的威尔斯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拼命将手从兰妮的束缚中挣脱出来，打开天窗爬上了车顶，识图用怒吼压制住疯狂的人群。一只装着消音器的枪管从黑色雨衣宽大的袖口中探出，嘈杂的喧闹遮盖了微弱的枪声，谁也没注意到他，最后定格在镜头里的只有兰妮因惊恐尖叫而扭曲的脸。
“begin again in the night,let's swag again tonight...”
8点30分，老乔准时将出现在了国王酒吧，哼着歌看起来心情不错。没有发现店里的挂钟被迟到的唱片师调慢了10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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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begin again 出自新维加斯死钱dlc，意为重头再来。
注2：敞篷车总统遇刺地点，被捕的枪手在从警局押往监狱途中被一个酒馆老板枪杀。也是翻资料时才发现的，意外的巧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