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10.魔法研究院

作者:夏目千裕 更新时间:2019/1/22 21:19:02 字数:8186

王立魔法研究院。这是由王国设立的国家级魔法研究机构,专门用来解析研发新型的魔法与魔道具。其内部聚集了王国最优秀的魔法师,并拥有全国最顶级的设备与待遇,可以说是王国最权威的魔法相关研究机构。

对圣骑士团团长亚修欧·范尔西斯来说,如果可以,他其实并不想来这里。除去一些私人原因,这里沉闷并带有些许疯狂气味的工作氛围对他一介骑士来说很不适应。但这一切都是工作的需要,昨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处理范围,所以他只能将事件的解析委托给魔法研究院,正确来说是研究院的某个人。

亚修欧站在门口,他抬起头看着眼前气派的建筑,在苦恼的叹了口气后走了进去。

打开门,迎面飘来的便是一股浓郁的药草味。与外面的建筑风格不同,研究院的内部显得十分杂乱。在昏暗的灯光下,原本就压抑的气氛变得更加令人难以忍受。走廊上经常有抱着大量书籍,挂着黑眼圈的魔法师神神道道的念着什么从他面前走过,两侧紧闭的房门内部时不时还会传来人或是动物的尖叫,并夹杂着看起来就不妙的闪光。虽然对这里工作的人来说这都是司空见惯的日常,但无论来多少次,亚修欧都无法习惯这种阴暗诡异的氛围。

为了早点离开这糟糕的地方,亚修欧快步走向前台。在向对方出示了身份证明以及预约后,前台的接待员用内部通讯珠进行了一番简单的确认,然后告诉了亚修欧会面的地点。

所幸,会面的地点并和之前一样,因此不用走太远,这点让亚修欧长出一口气。他对前台露出标准的微笑致谢后,然后直接向会面地点走去。

径直穿过黑暗的走廊,在走过几道门后,很快,他就看到了一间挂有【第三研究室】牌子的房间。虽然明白对房间的主人来说敲不敲门都无所谓,但处于骑士的礼仪,他还是用力敲了下门。

【.....直接推门进来就好了。】

房间传来一丝带有倦意的声音,在稍微犹豫一会后,亚修欧推开房门,然后走了进去。

研究室的内部与大厅一样,不,是比大厅还要乱。地面堆满了瓶瓶罐罐以及凌乱的书籍,研究道具与生活用品堆杂在一起,酒精灯上甚至还在煮着泡面,换洗的衣服与内衣更是毫不遮掩的丢在一边。明明是公立的研究室,但房间的主人明显已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会敲我门的也只有你了,亚修欧君。】

亚修欧将视线转向声音的来源,也就是某个瘫倒在沙发上的褐发女子。因为久不出屋的原因,她的皮肤白到可以说是有些病态,纤细的四肢如同玻璃一样,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碎掉。乱糟糟的长卷发似乎是因为很久没有打理的原因,如今就像是鸟巢一样搭在头顶,她的表情十分疲惫,浓郁的黑眼圈可以看出来她是经常熬夜的那类人。明明是在工作地点,但她的穿着十分随意,不,那已经说不上是随意了。她就像是刚从自己家的床上睡醒一样,除了内衣以外,她唯一的衣服就是一件白色的长袍。白皙的皮肤与胸前发育良好的果实不断散发着浓郁的女性荷尔蒙,同时也在刺激着亚修欧的大脑。不过就算是如此不修边幅的邋遢外表,也无法掩盖女子姣好的容颜。假如她能好好打扮一番,一定可以成为迷倒万千男人的美女吧。但亚修欧深知这对眼前的女人来说就是天方夜谭。

【.....咳咳,神恩·诺柯曼室长,请你至少....把衣服穿上。】

亚修欧红着脸从被他称为“神恩”的女人上移开视线,虽说他对此已有心理准备,但这近乎**的样貌对一个少年来说依旧太过于刺激。

【恩?啊...抱歉抱歉,毕竟对你来说,姐姐的nice body有点太刺激了。】

神恩笑了笑,但她并没有去拿丢到地板上的衣服,而是就那样把长袍的扣子扣上。

亚修欧瞥了眼被扣子挤出来显得更加色气的胸部,脸变得更红了。不过深知这女人性格的他明白,这样继续慌乱下去也只会被她像玩具一样来回玩弄,毕竟每次他来这里处理工作的事情都会这样。而眼前这个女人也是他不喜欢这个地点最大的原因。

神恩·诺柯曼,王立魔法研究院第三研究室室长,同时也是当代大魔导师嘉恩·诺柯曼的妹妹。和她在魔法方面登峰造极的姐姐一样,身为妹妹的神恩也有着极为出色的魔法才能。短短两年时间她就已经从王都魔法学院毕业,15岁那年便可以撰写出改变时代的论文,18岁的时候就成为了魔法研究院的室长。当然,凭她的才能就算成为院长,不,如果大魔导师的职务有两个的话,她无疑也会成为大魔导师吧。但是,她的性格与自己认真的姐姐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存在。散漫,慵懒,随性,对魔法以外的东西完全没有兴趣。不过让她止步于区区研究室室长的原因并不只有这些——

亚修欧为了逃避眼前衣衫凌乱的神恩,将目光转向了研究室的其他位置。只见除了在卡文常见的魔法研究素材外,房间内还堆积着大量来自艾瑞克帝国的尖端科技产品。而这就是神恩没能晋升,正确来说是被“排挤”的最大原因。她所提倡的“魔法与科技结合”的理念在这个剑与魔法并且与艾瑞克帝国历代交恶的国家来说简直是异端中的异端。虽然以魔法研究院院长为首的守旧派很想把神恩丢出魔法研究院,但神恩的魔法才能无疑是货真价实的,而且她的姐姐也不是好惹的主。所以,他们最后只是给神恩丢了一个虚有其职的第三研究室室长,便不去管她。当然,对神恩来说,比起在条条框框下研究那些老旧的魔法,这种不受约束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喜欢事情的“冷落”要更好就是了。

(不过这也“自由”过头了吧。)

亚修欧烦躁的摇了摇脑袋。就算是被誉为天才骑士的亚修欧·范尔西斯,在神恩的面前也会变成普通的青春期少年。这点从亚修欧还是见习骑士的时候便从没改变过。对严谨认真死板,可以说是骑士准则化身的亚修欧来说,不按套路出牌的神恩就像是他的天然克星一样。正如最开始所言,要不是神恩杰出的才能以及工作需要,他是绝对不会来这里拜托她的。实际,如果能让时光倒流,回到他们相遇的那一天,他就算是死也不会敲开这扇门。

因为感觉这样继续下去也只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亚修欧干咳几下,然后拼命摆出一张扑克脸看向神恩,将话题转向了正途。

【所以,神恩室长,关于昨天我委托的——】

【欸~和以前一样叫我“神恩姐”就好了嘛~】

脖子被柔软的手臂缠住了,耳边可以感受到湿润的吐息声,而更重要的是背后那两颗——

(这家伙.....又这样捉弄我!)

亚修欧只感到双颊的温度在不断升高,与羞耻心一起冲上脑门的还有无可奈何的愤怒。甩开她当然不会费什么力气,但对一个骑士来说,这样的行为是绝对不可以做的。自然,神恩也知道这点,所以她才会故意采取这种亲昵的行为,并且屡试不爽。因为她知道亚修欧绝对无法反抗。事实上也和她预料的一样,虽然亚修欧现在恨不得直接把神恩丢到一旁,然后指着她的脑门呵斥她这种毫无羞耻心的行为。但最后他只能压抑住这股冲动,咬着牙对抱着自己的麻烦女人说道。

【神恩“室·长”,我昨天委托的工作到底怎么样了。】

他特地强调了室长两个字,神恩也跟着露出了一丝不高兴的表情。

(要是她说没做的话,就算抛弃骑士的准则,我也绝对会狠狠弹她的脑门。)

亚修欧暗暗下定决心,但其实他也明白自己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虽然神恩看起来是这样,但她的工作才能毫无疑问的最顶级的。这点一直都在委托她的亚修欧比谁都要了解。

【真是不可爱的家伙啊,每次来都是工作工作工作,就不能有一次是单纯的找姐姐我玩吗?】

神恩闹别扭的说着,并加大的绕着亚修欧脖子的力度。亚修欧只感到自己头顶的青筋绷起,耐心值即将跌落零点。但最后,他还是靠着顽强的意志力压抑住了差点说出口的怒意。亚修欧微微闭上眼,用鼻子做了几次深呼吸后,用近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说道。

【工作到底怎么样了,神·恩·室·长。】

【是是~】

似乎是终于放弃了,亚修欧可以看到神恩的手臂正从他的脖颈上移开,不过还没等他完全放下心来,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耳朵传来一阵酥麻的吹气。他发出一声完全不像是骑士团长的尖叫,然后捂着自己的耳朵飞快退到了一边。

【你,你这家伙!】

亚修欧捂着耳朵,满脸通红的看向神恩,之前拼命保持的威严荡然无存。而罪魁祸首的神恩则发出【呼呼】的满足笑声,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对亚修欧笑着说道。

【呼呼~亚修欧君,你还是一如既往对耳朵很弱呢~哎呀,这可爱的反应无论玩多长都不会腻,真想记录下来。】

【神!!!恩!!!姐!!!】

羞耻心彻底达到了顶点,甚至不小心喊出了以前对神恩的称呼。不过,就像是掐好了时机,神恩抓住亚修欧怒气迸发前的一秒开口说道。

【当然,工作的话姐姐我早就做完了哦~毕竟是亚修欧君委托给我的嘛~】

工作的话题让亚修欧发热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他张大嘴巴,将个人情感与工作放在天平上左右横梁后,认真的骑士团长还是选择了后者。他伸出手,颤抖的将自己差点骂出来的嘴强行关上。然后,在做了约10次深呼吸后,勉强压抑住怒气的亚修欧一脸疲惫看向了神恩。

【所以,神恩姐,昨天的工作到底怎么样了。】

【这个嘛~】

神恩从凌乱的办公桌上拿起一根棒棒糖然后叼在嘴里,随后,她在椅子上咕噜噜的转了一圈,然后回答道。

【简单来说就是——现在,那只是个尸体。】

......

【哈?】

亚修欧不敢相信的看向神恩,然后再一次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现在来看,那就是一具普通的尸体,就和城外墓地里面躺着的一样。没有诅咒,没有魔法,没有改造,抛去异样的外伤外,那就是一具尸体。】

【这不可能.....】

完全一样的回答让亚修欧陷入了混乱。他不认为昨天那名年轻的骑士会骗他,但他同样也绝对不会怀疑神恩的判断。不过就算如此,对于这个结果他还是无法接受。

(这到底是.....)

【别急嘛,亚修欧君。】

在亚修欧苦苦思索的时候,神恩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她推动带有滚轮的座椅来到一个带有显示屏的桌子旁,一边在满是奇怪按键的长方形盘子,如果亚修欧没记错的话是叫“键盘”的道具上操作一边说道。

【我说了,他“现在”只是个尸体,这点是毫无疑问的,我可以打包票。但是——】

啪!

神恩轻轻敲打了一个按键,然后转过头看向亚修欧。

【我可一次都没说过,他“一直”都只是一具尸体啊。】

黑暗的显示屏上出现了画面。画面上显示的是一间设有特殊结界的房间,房间内部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在显眼的位置挂有一个钟表,而在经由魔法强化的玻璃橱里躺着的正是亚修欧委托神恩调查的尸体。

【那边国家的科技真的很有意思。有这种监控设备的话,很多危险的魔法都可以在远距离进行监控操作。比起以前的研究方法,这明显要有效并且安全很多。老实说,那边的很多道具都比魔法方便。真希望我们院的人不要那么敌视,明明这么好用。】

神恩轻轻摸着手边的键盘,并叹了口气。不过亚修欧现在没有心情陪她抱怨这些,他盯着宛如静止一样毫无变化的影像,不解的问道。

【所以你到底要我看什么?】

【别着急嘛,亚修欧君,马上就到了。】

神恩卖了个关子,虽然心里很着急,不过亚修欧还是按耐住内心的烦躁再次默默盯了回去。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如果不是墙壁上的时钟,亚修欧肯定会以为这只是张不动的图像。然后,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当亚修欧再次忍不住想要询问的时候,神恩先一步开口说道。

【本来,我也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尸体。因为那上面确实观察不到任何魔法或是其他什么的痕迹。但当我准备就这样结束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你昨天送尸体的时候说的一句很有意思的话,也就是——】

神恩拿出快要吃完的棒棒糖,然后指了指图像里钟表的位置。

【“6点”。】

滴答...滴答....滴答....啪!

图像里的时钟,指向了6点的位置。

【什么啊,这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神恩姐。】

亚修欧叹了口气,然后不满的对神恩抱怨。不过神恩没有回话,她只是面带笑容,再次指了指显示屏。而等亚修欧不报希望再次看过去的时候——

【什.....么?】

亚修欧突然瞪大双眼,他向前走了几步,就像是要贴到显示屏一样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原本一动不动的尸体,在时钟的指针指向6点的位置后,突然抽动了一下,并如同脱线木偶一般顺着玻璃墙壁缓缓爬了起来。亚修欧注视着像是移动到新环境的小白鼠一样,贴着玻璃壁来回走动并发出阵阵低喃的尸体。虽然内心早有准备,不过在亲眼见到这骇人的景象后,亚修欧还是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恐惧。他感到后背一阵发凉,血液的温度就如同被抽去一样,残留在心中的只有无法发出声的尖叫。

但是,这还没有结束。

不如说,这仅仅只是连开始都算不上的序幕。

尸体突然停了下来,就像是变回了他原本的字面意思。但接着,尸体突然扬起头,脖颈朝后扭曲了90°,那是人类绝对无法做到的动作。然后,尸体咧开嘴角,并发出【咔咔咔】的诡异叫声。紧接着发生的事情,亚修欧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因为,随着尸体怪异的动作,从他破裂的胸口开始,黑色的鳞片就如同潮水一样突然覆盖住了他的全身。而且还没有结束,他被吃掉的双腿的切口处,肉块与骨头不断蠕动着,然后,一双宛如野兽一样的黑色双腿突然从切口的位置长了出来。与此同时,他的手臂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龙鳞覆盖住手臂,并在尖端长出了锐利的利爪。接着,随着一声沉闷的爆裂声,尸体的后背突然炸裂开来,肉块与皮肤的碎片打在玻璃壁上,一双黑色的翅膀与尾巴从他的身上冒了出来。最后,他的头也被鳞片覆盖,头被拉长,牙齿变尖,空洞的眼眶长出了细长的瞳孔。而在完全变化完后,早已没有人型的怪物仰起头,发出了就算隔着屏幕也不禁让人感到心惊胆战的吼叫。

画面,在这一瞬间就结束了。

那已经超出了亚修欧的想象,与那个东西相比,会动的尸体都显得十分可爱。因为,画面中定格的怪物毫无疑问,是——

【龙。】

神恩代替亚修欧说出了怪物的名字。

【正确来说,这应该是 “龙化”才对。】

龙化。

生活在卡文王国的亚修欧自然明白这个词的含义。接受了始祖之龙的恩惠,不,是诅咒产生的变异。半人半龙的怪物,接近始祖之龙的强大怪异。但亚修欧怎么也想不明白,因为按理来说,会对人施加龙化诅咒的始祖之龙只有邪龙尼德霍格。但早在三千年前尼德霍格便被新月王讨伐,尸体的旁边也没发现邪龙的诅咒道具。而剩下会危害人类的始祖之龙也只有阿尔塞茵的冰龙杰拉斯,但它也在去年冬天被渡边真人成功讨伐。

(而且,偏偏还是在快要举行新月祭这个时间发生的。)

无限的巧合进一步加大了亚修欧内心的不安,他呆呆的看着图像中的龙化者,轻轻说道。

【这个国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知道呢。不过,你这样待在这里真的好吗,亚修欧君。】

【怎么了?】

神恩的语气让亚修欧产生一丝不祥的预感。只见神恩将只剩下棒子的棒棒糖随后丢到一边,然后拿起一根新的塞到嘴里。

【这只是我的猜测,亚修欧君,请记住,这些都只是姐姐我的推测。从尸体的外伤可以推测出尸体是被某种“非人”的存在啃食后致死的,而龙化的发生也是在此之后。所以,这次龙化的发生很可能是

那个“未知的怪物”造成的。当然,龙化并不是这样发生的,也不会有这种传染一样的效果。但是,亚修欧君,你要知道。龙化是始祖之龙附加给活着的生物的诅咒,所以,“尸体”是绝对不会发生龙化的。这早已不是我们熟悉的龙化,而是经过了某种可怕变异的全新存在。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假设,这是新型的,并且是“传染性”的龙化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说到这里,亚修欧想也没想便用通讯珠迅速联系了骑士总部,要求昨天领路的那个骑士队长以最快的速度联系到他。然后,在通讯珠接通后的瞬间,他立刻向通讯珠另一边问道。

【卡特队长!回答我,迈卡威骑士今天有来吗?】

【咦?迈卡威?啊,没有,他早上说身体不舒服就没来....团长,那小子怎——】

啪!

亚修欧直接挂断了电话,一个可怕的想法不断在他脑内膨胀。

(如果,如果真和神恩姐说的一样,这次的龙化带有“传染性”的话.....)

【神恩姐,抱歉,我要先走了,谢谢你的帮助。不过,这个尸体丢在这没关系吗?】

【哦?你是在担心姐姐我吗,亚修欧君。】

神恩愉快的扬起的嘴角,不过在看到亚修欧严肃的表情后,她稍微愣了下,随后没有和往常一样捉弄这名年轻的骑士,而是露出一个让他能够安心的笑容。

【没关系的,亚修欧君。尸体的结界魔法是我亲自施加的,并且房间的墙壁与玻璃我都用了艾瑞克帝国的全新材料。可以说是融合了魔法与科技的最强结界了。所以,你就放心的去做你能做的事情吧。】

【是吗....那我就——】

亚修欧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准备离开。不过,就在他将手伸向门的瞬间,神恩突然出声喊住了他。

【亚修欧君。】

【怎么了?】

【嘿咻——】

神恩好像丢了什么东西过来,亚修欧接过来一看,发现那是神恩最喜欢吃的口味的棒棒糖。

【Fight~】

神恩趴在椅子的靠背上,然后举起右手对亚修欧做了个加油的动作。亚修欧看了看手中的棒棒糖,不可思议的,内心的不安与恐惧比起刚才减轻了不少。他闭上眼,轻轻笑了笑,没有去回应神恩的话,只是举高自己的右手,在心中默默感谢了这名自相遇后就一直默默帮助自己的姐姐,一边将棒棒糖含在嘴里一边快步离开魔法研究院。

不过,等他来到迈卡威骑士家的时候,已经晚了。

等着他的只有一具被火焰吞噬,化为黑炭的尸体。

地面还残留着血迹,直觉告诉亚修欧,那并不是迈卡威的,而是昨晚他龙化后带来的某个人唯一留下的痕迹。并且在房间的角落,也可以看到一堆被火烧留下的灰烬。

【.....】

亚修欧没有说话,他沉默的走上前,随后,他在尸体的旁边注意到了一封与骑士剑摆在一起的纸条。

纸条的内容十分简单,似乎是因为写的时候手在颤抖的原因,字迹显得十分扭曲,还有被打湿的痕迹。而上面是这样写的。

【对不起,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我已经无法成为骑士。这是我最后唯一能做的事情了,至少,最后我想以一名骑士的身份死去。】

【....可恶。】

亚修欧紧紧握住字条,然后懊恼的捶打了一下地面。

(就和神恩姐说的一样,这次的龙化附带传染性。所以,被伤到的迈卡威骑士自然也在昨晚发生了龙化。看这样子,应该是他在早上发现自己昨晚做的事情后,明白了自己已被感染。于是,为了防止灾难扩大,他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吧。在犯下罪孽之前,在变为怪物之前,以一名骑士的身份,做出了选择。将杀人的怪物与自己一起葬身在火焰之中。)

一阵风从门外吹过,被烧成灰的尸体没做任何抵抗就随风散了一地。亚修欧无法想象,在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身边满是血迹的时候,这名梦想成为能够守卫王国与人民的年轻骑士露出了怎么样绝望的表情。曾目睹尸体动起来的他肯定隐约察觉到了自己身上发生的噩梦。他一定很伤心,很痛苦,很绝望吧。但在最后,在最后的最后,他没有选择自暴自弃,也没有打算隐瞒真实,进一步扩大灾难。而是选择以一名骑士的身份贯彻自己的誓言。

(迈卡威·修,我以这把剑向你起誓,为了不辜负你的无私牺牲,我绝对会消灭造成这次悲剧的罪魁祸首。)

剑与剑在空中交织,虽然明白对方已经无法听到自己的话,但亚修欧还是拿出剑与对方立下了骑士的誓言。

杀害史特隆的凶手,就是造成这一切灾难的罪魁祸首。好在,史特隆的尸体如今被神恩严加控制,迈卡威也为了不让灾难扩大献出生命。当初,在发现史特隆的尸体后,亚修欧便向王都各个巡逻队发出指示,但没有收到其他的报告。再加上从房间角落的未知灰烬可以知道,迈卡威已经将自己杀害的人一起烧掉了。也就是说,这两个人是唯二的受害者,只要赶在夜晚来临前抓住杀死史特隆的人,一切都会解决.....

.....

等等.....不对!

一股寒意,突然从脊骨处窜过。

过去的影像与话语如同加速的电影一样飞速在他脑海中闪过,然后——

(似乎是因为刚换完班的原因,年轻骑士身上只穿着简单的铠甲,他的左手臂处缠着一圈刚包好的纱布,看起来是受伤的样子。)

(很抱歉,团长。那个流浪汉在我们来的时候就不见了。)

(话说回来,不仅放跑了第一目击者,而且身为堂堂圣骑士他竟然还被流浪汉给抓伤了,真是丢人啊。)

——

(今早....大概是快六点吧,因为想早点回去我就准备抄个近路,结果走到附近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满身是伤的流浪汉死死抓着我。他当时就像是见到鬼一样,面色狰狞,双眼瞪大,身上有被什么东西撕咬的痕迹。)

对,没错,亚修欧想起来了。

片段的回忆逐渐联系在一起,并拼成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除了那两个人外,还有一个受害者。

那个最开始被尸体袭击,最后不知道逃向哪里的“流浪汉”。

一夜过去,有多少人会被那个流浪汉杀害?不,恐怖的并不是这点。尸体可以被发现,这点勉强还可以控制住。但从昨天的报告可以推断出,流浪汉在离开后情绪十分的混乱,并带有明显的攻击迹象。如果,如果他在路上,与抓伤迈卡威一样,又抓伤了其他人的话......

那是只要一处小小的划伤便可以传染的可怕病毒,有多少人被抓伤后会毫不知觉的回到家?而这些人如果也不小心伤到其他人的话——

【.....可恶!】

亚修欧狠狠砸了下墙壁,手中的遗书早就被他握变了形。

他什么都做不到,在庞大的绝望面前,无论是他还是白白死去的迈卡威,什么都做不到。

但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什么都不会改版,也什么都无法拯救。如果是那样,迈卡威才是真的白白付出生命。

(怎么可能,会让你白死啊!)

亚修欧看着早已被风吹散的迈卡威的尸体,再一次加大了内心的决心。然后,为了能做到自己能做的所有事,年轻的骑士团团长推开门,朝着门外走去。

未知的黑暗逐渐在街道的背后凝结,距离新月祭的开始 还有——

4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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