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提诺·穆雷24年短暂的人生中,他从来都不知道死亡与恐惧是何物。对生活在法外城市尊德城,特别是还在童年经历过那个最黑暗时代的他来说,这些东西就如同床下的蟑螂与老鼠一样,都只是随处可见的风景。
他不畏惧死亡,因为他早习惯。
他从不心生恐惧,因为他的每一天都在生与死的边缘度过。
但是现在,他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来自死亡的恐惧。
空气在颤抖,大地在震动,肃杀的空气夺走了周围所有的温度。
在他面前站着的只是一个矮小的女性,不过她却比山提诺所见过的任何黑道与魔物都要恐怖。
“彼岸花的魔女”。
尊德城的恐怖传说,如今就在他的面前降临了。那一瞬间,他才明白,街头流传的魔女传闻都只是毫无根据的谣言。因为,真正的莉可瑞丝·莱蒂亚塔要远比传闻中恐怖的太多。
【大,大姐头……】
山提诺求救的看向谋划这起绑架案的丝碧卡,他已经到极限了,虽说只是打了个照面,但山提诺早已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看着山提诺充满乞求的眼神,丝碧卡微微一笑,然后——
【呀~莉可瑞丝小姐!救,救命!这,这个人想要非礼我!】
【大姐头!?】
看着怒气值明显又提升了一个档次的莉可瑞丝,山提诺的目光已经只剩下绝望了。丝碧卡保持微笑,然后用眼神对浑身都抖成筛子的山提诺示意道。
【给我继续演,不然——你明白的吧?】
那是丝毫不逊色于魔女的冷漠目光,山提诺很清楚,如果自己逃跑了,这个年幼的女孩绝对会毫不留情的做掉自己。前有“魔女”后有“恶魔”,无论选择谁都是死路一条。被夹在中间的山提诺做梦也想不到,只是个黑手党小弟的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天。
【哈……哈哈……】
山提诺哭着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绝望,他突然抬起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夹杂着哭腔的疯癫笑声回荡在废弃车站内,已经彻底死心的山提诺破罐子破摔,他看向莉可瑞丝,然后自暴自弃的喊道。
【臭小鬼,你是真不怕死,竟然敢过来找劳资!】
鼻涕与眼泪沾在面罩上,但山提诺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倒不如说,早已放空大脑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
山提诺一边大笑一边向前走了一步,他昂起头,一脸不屑的看着莉可瑞丝,接着轻蔑的说道。
【呵,我路上也略有耳闻。你这小鬼就是那个“魔女”?哈,别笑人了,就凭你?尊德城的谣言也是有够——】
【那不是谣言。】
莉可瑞丝突然出声打断了山提诺的话。
【欸?】
山提诺微微一愣,放空的大脑也逐渐冷静了下来。只见莉可瑞丝缓缓抬起头,她用死水一样的目光盯着山提诺,接着举起了手。
【因为,我是真的魔女。】
话音落下,莉可瑞丝抬起的手上出现了一个鲜红的魔法阵。巨大,甚至可以说是“恐怖”的魔力在其中凝结,然后转瞬之间,凝结的魔力就化作一道光束飞过山提诺的脸侧,将身后的杂物全都抹成了碎片。
【……】
山提诺张大嘴巴,他战战兢兢的转过头,在看到身后的那片虚无后,他下巴都被吓掉了。
杂乱的桌椅,古旧的售票机,琐碎的石块以及后面的墙壁,在莉可瑞丝刚才的一击下,这一切都消失了。就像是字面描述的那样,空无一物的身后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屋外的风景,以及那道还残留着浓郁魔力的裂痕。
【……】
山提诺无言的将视线转向一样惊讶不已的丝碧卡那边,然后一脸绝望的摇了摇头。
(大,大姐头,不行,这绝对不行啊!)
面对浑身都透露着抗拒的山提诺,目睹莉可瑞丝实力的丝碧卡理解的点了点头。随后,她微笑的看着山提诺,然后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轻声说道。
【不行,给我继续演。】
【……】
什么是绝望?这才是绝望。
山提诺摇着脑袋,万般言语涌上喉咙口,不过最后他一句都没说出来。山提诺头一垂,接着,他猛然抬起头,然后强忍恐惧,大笑着对莉可瑞丝说道。
【哈哈!就这(颤音)?你也太瞧不起本大爷了吧!】
虽然山提诺在拼了老命的演戏,不过莉可瑞丝这边却完全无视掉了她。莉可瑞丝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魔力,突然自言自语的说道。
【……本来,我是想隐瞒到底的。】
【欸?】
似乎是没想到莉可瑞丝会突然开口这样说,山提诺微微愣住了。莉可瑞丝轻轻握住自己的手,然后继续说道。
【魔女的力量自古以来都是被人畏惧的禁忌之力,超出常规的魔法无论在哪都是被忌惮的对象。尊德城的传言虽然很令我苦恼,但是这里的人并没有因此完全排斥我。能够容纳一切的自由城市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包容,所以,虽然有些寂寞,但能重新有个可以安稳生活的家也够了。而且,传闻终归是传闻,只要我不展露真正的力量,大家最多也只是会稍微怕下我。一个人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好,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但是——】
莉可瑞丝突然转头看向丝碧卡,她原本死气沉沉的面孔也变得开朗起来。
【但是,我遇见了丝碧卡……虽然她不知道魔女的传闻,但她是第一个原意正常接纳我,并称我为“朋友”的人。】
【莉可瑞丝小姐……】
莉可瑞丝将手放在胸前,嘴角弯起一个幸福的笑容。看着充满真诚的莉可瑞丝,想到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演戏,丝碧卡不禁心虚的移开了目光。
【我知道,万一被丝碧卡知道我是真正的魔女,她肯定会离开我……但是。】
突然,莉可瑞丝的目光再次变得冰冷起来。她看着山提诺,一脸决然的向前走了一步。
【如果朋友有难我还犹犹豫豫,担心如果自己暴露了会怎么样,那么我就是真正的“彼岸花的魔女”了。就算被讨厌也无所谓,就算再一次失去“朋友”也没关系。所以——】
莉可瑞丝对着山提诺伸出再此凝聚起赤红魔法阵的手,然后充满敌意的说道。
【把我重要的朋友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