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今天我换上了一身西装,一大清早便拧着嘴唇来到了一家名为“春风杂剧”的商家门口。
这趟行动我跟谁都没说,只是孤身一个人来了。
“诶,先生,现在没开业。”
里面出来个后生,把我拦住了,一看见他,我“嘿!”得一下就乐了。
“又是你啊,怎么?不认识我了?”
那个后生冲着我左瞧右看了一通,懵逼地摇摇头
“这位老板,我们不认识吧?”
我更乐了,今天我的打扮很商业,跟上次在庙会里的模样截然不同吧。
“怎么能不认识我呢?你再好好想想,五百万。”
“五百万?”那个后生愣了一下,瞬间变得十分窘迫,“大大大……大爷,原来是您啊。”
“还记得我就好,呵呵,能让我见一下白云小姐吗?”
“小姐她……现在不在。”支支吾吾的,这个后生说。
到也在预料之中,我换个了问法,我用用手搭在他的左肩上,尽量得露出能让人放松的微笑,再次问道:“白云小姐在不在?”
“我只是一个芝麻小人啊!大爷!”后生都快哭出来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大爷小姐之间都有什么纠葛,但是不要为难我这种小人物好不好?”
活到现在,我也算是见识过不少人了,城府太深的我不敢说,但是这样的年轻人说没说真话还是能认出来的,尤其是在这种给他不小压力的情况下。唉,想来确实也是为难他了,但是这世界上谁不被为难过呢?这件事关系到我失踪的儿子,所以抱歉了,我今天不是为了图好玩来的,我必须见到春白云本人。
“够了!是我让他说我不在的。”
走出来一位美丽的女人,正是与我那亡妻模样十分相似的妹妹春白云。
我一愣,没想到我还没进去找她她反倒先跑出来了,便放开了那个年轻的后生。
“小姐……”那后生见我终于松开了他,脖子一缩躲到了主子背后。
“真没出息。”
“对不起……”擦肩而过时听到主子冷淡的话语,那后生心凉了半截。
“既然你出来了,那么我们言归正传吧。”我眉头一拧,“我儿子不见了。”
“哦?那你去报警啊,找我做什么,我又不兼职给别人找他们丢的阿猫阿狗。”她说得很不屑,似乎她真的毫不知情似的。
“时间是上次在庙会的那次,跟你见面之后我一回去他人就不见了,你敢说跟你毫无关系?”
“五经理,你这不是无赖吗?会场那么多人,每个小时都有跟孩子走散的,难不成我要一个一个去赔他们?再说了,你可是自己主动来找我的,你把孩子扔在那儿不管了,丢了怪我喽?”
“看来你是不打算跟我说真话了,那我直说了吧,我怀疑有人许给你条件怂恿你引开我的视线,然后趁机拐走了我的儿子。”
“荒谬!那只是你的猜测,你再这样血口喷人我可以告你诽谤!”
“春白云!你个傻妞儿!”我毫不留情得骂了出来,“你一个没碰过政治的人随便掺合什么!出了力得罪了人然后被卖了也给别人数钱,看看这些是什么吧!”
我愤然把手提包里面的公文全都砸在桌子上,那些东西里面包含了各种各样来自“地鼠”们的调查成果,全都指向一个词儿——有诡!
“不知道是什么组织给你许的好处,一大笔钱给你打到账上,还把春家的遗址地包下来了,打算重建春氏是吧。可以啊,条件真不错,是我我也会心动,但是啊,你那些朋友大概是故意的,这么大的动静什么保密都没有做,我随便一查就查出来了一片儿证据啊!妞啊,你让人卖了你懂不懂啊!”
我话还没说完,春白云的脸色就变的铁青,红润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她和她真像啊,如果可以的话,我实在不愿意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刺得我心痛。
“你根本就没有什么经验,被骗是当然的。好吧,现在能不能跟我讲实话,你要明白,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你,我现在就不会这么简单的面对面去问了。”
悄悄桌子,我憋着最后一份耐心去问她。
“我不知道!”
“够了!”
她对我喊出来,刹那间就让我的耐心打破了底线,我的右手一发劲将身前的桌子折成两截,我红着眼扣住她的脖子把她提离地面。
“春白云!我欠你很多没错,但是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分不清是非!你有事儿冲我来啊,为什么对我的儿子出手!拿到证据的这两天我一直在家里彷徨,愤怒一点一点把我对你的歉意消磨殆尽!我现在,我现在没有那个耐心再放在你身上了!快说!每在你这里磨一分钟,我的儿子就多一分钟可能会有危险!”
我从来没有在春家的女人面前露出过半点负面的表情,不管是高兴也好、难受也罢,我都会给她们最温暖的表情,那是因为我不愿意看到她们在我面前悲伤。但是,有了儿子以后,这些……或许真的已经不再是我最宝贵的了。
“我姐姐遇难的时候也没听说过你这么着急!”被我掐住脖子,她也没有屈服。
“春白云,不要一遍一遍再拿你的姐姐给你做挡箭牌了,如果你真的的想听,那么我就告诉你!”我深吸了一口气,“你们春家的人对我确实很重要,但是!对我来说你们春家所!有!的!人!命!加起来,也!没!有!我!的!儿!子!重!要!”
最后一局我是喊出来的,声线拉得很长,我相信应该确实传达给她了。我喊完之后,我手上捏着的这朵花似乎瞬间就失去了颜色。说实话我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是完全爆发中,怒火冲得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她。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腰上传来一阵剧痛。
“不要伤害小姐!小姐,你快跑!”
那个后生,他居然敢用水果刀捅我!见识了我单手折木桌之后,正常人都会吓得站不起来吧,他这个胆小如鼠的后生怎么敢?哪里来的勇气?我也是气糊涂了,要不然这么低级的攻击怎么可能近我的身?
“滚!”
我掐住春白云的手一发力,直接把她当沙包砸到那个后生身上,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响声。有他这个肉垫,春白云倒没怎么样,那个后生就不一样了了,他的脑袋磕在地上,流了很多血——毕竟都是凡人,这样脆弱。
“小姐,你快走!”
后生忍着疼把春白云扶起来,推着把她向外送。我哪能允许他们跑了?大吼一声“站住”,就要去追。没跨出一步,我就摔倒了,该死!那个后生的刀还插在我的腰上,伤了我右腿上的神经,走不动路。
此刻,我也没有什么犹豫了。
“发威!”
凶猛的力量在我体内冲撞,尾骨一痛便伸出一根赤金色的环节尾,随着我的意念直扑两人。
然而......那后生再一次让我吃惊到了,他把春白云一推,自己朝我的尾上扑来。就在我这一愣神之际,他被我的尾拖住拽了过来,春白云却跑了!
“妈的!”我几乎是暴跳如雷,一拳砸在地上把地砖打得粉碎,我的拳头正落在被我拖回来的那后生脑袋旁边,吓得他几乎就要昏厥。
“好小子哈,你竟敢来碍我的事,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现在恨不得就在这儿撕了他,或许一两分钟后我真的会动手!
“我听小姐说,你是家里的本体是超级的家族企业、超级的权力集团、超级的投资财阀,制霸着北方六大省的金融老怪,打个喷嚏全国的经济都要感冒,而你就是这样一个集团的大公子,唯一合法继承人……啥的,现在我还知道,你是个妖怪,人不会长出尾巴来的。”挤尽肺里的空气哆嗦着,后生涕泗横流得对我说。
“对!对对对,对啊!对啊你知道吗!你是谁啊?哪里冒出来的牛人啊?我不认识你啊,你知不知道我几乎敢说在这国家里我不认识的人在我眼里都是小人物你明白吗?啊?你莫非是哪家大族的私生子啥的?敢来挡我!你以为你是英雄吗?你知不知道就算是在你认知中的所谓的英雄死在我手上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我咬着牙怒吼到,我不明白是谁给他勇气让他敢继续跟我顶嘴。
“我啥都不是!我是个辍学离家出走的流浪汉,没钱没本事没长相没家室没知识更没有你这样妖怪的力量!但是我懂得报恩!在最困难的时候小姐给了我一个狗洞让我钻进来,从此以后我就过了好几年我最快乐的日子!拼上这条命,我也不让你伤害小姐!!!啊!”
他一发狠,居然伸手去拔插在我身上的刀,我怎么可能再让他得逞第二次,手一挥打碎他靠近我腰的那条胳膊的骨头,反手就是一巴掌大概打碎了他一半的牙。凡人,在我们这些代目人面前就是这么脆弱,尤其我现在还是“发威”的状态,他的身体在我手上比橡皮泥还不如。
接下来,我只要在这瘦弱的脖子上轻轻一捏,这个在我眼里连名字都不配有的小人物就可以跟他短命的一生说再见了。碍了我的大事,他这样的小人物死十个死一百个都有余辜!从暴怒中缓过神来,我的手已经按在他的脖子上了,其实我就这样手再重点往下一按,也是同样的结果,凡人,就是这么脆弱和渺小。
“够了!你滚吧!”
我今天真的是疯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放他走。我太累了,果然在大出血的时候“发威”给身体造成了太大的负担,我收起了狂躁的力量,收起了尾,向后一坐用手撑着地。
“为……为啥?”看吧,连这个后生都不明白我什么没下杀手,他的右脸挨了我的巴掌已经变形了,说话都说不好。
“让你滚你就滚!滚!滚!滚!”
“我不走!等你起来了,你又要对付小姐!你这样的怪物,小姐他敌不过你!”
“你再不走我杀了你!”我呲着牙喝他,却没想到又把刚爬起来的他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
唉,这样一个胆小鬼,难道是把他一辈子的勇气都拿来对付我了吗?
“我不能走!”
这个狗皮膏药!唉,果然一开始就应该直接把他摁死。
“滚呀!我跟你那个小姐没你想的那么深仇大恨,只要她肯告诉我我的儿子去哪儿了我也不想再跟他追究什么!”
那后生愣住了,犹豫了一下,一咬牙。
“那天你走了之后,来了一个男人找小姐,那人长得很俊完全就是花花公子的模样,我怕他对小姐不轨,躲在音响低下偷听……我听到,小姐叫那个男人姓石的……”
“你说什么!”宛如晴天霹雳,我两眼圆睁,吓得他又哭了出来。
“那人跟小姐就谈了什么你说的春家啥的,小姐走后那人就笑着说啥桂花饭啥的,以后的就没了,小姐也是受害者,求求你别再为难他了!”
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
“行了,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对付你的小姐了,现在滚吧!”
“真?真的吗?”
“我还给你立字据不成?滚!”
把人撵走了,我踉踉跄跄得把自己挪到墙边靠着,拨通了电话。
“……喂?是我,麻烦现在派个弟兄过来接我一下,我在……”
后生忍着身上的剧痛一瘸一拐得出了房间,扭头一看,差点叫出来。他的主子——春白云赶紧捂住他的嘴,她的眼睛似乎很红。
“小姐,你怎么还不跑?”
“我的脚扭了,本来已经准备坐在这里等死了,真是个奇迹。”
“那么我们快跑吧,那个怪物反悔了追过来就完了!”
“不会了,你都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给他说了,他不会再来找我了。”
“对不起……”后生一低头,脸上的伤被扯到疼得他呲牙咧嘴。
“别说话了……你这样竟敢偷听主子说话的贱仆放在我们老春家就该杀头!不过看在你的头都已经这样了,我就不计较了。现在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快把我扶走,离这个该死的地方越远越好。”
“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后果很重的话?”
“挺重的……大概这座城市马上就要刮起腥风血雨、无数人脑袋落地的程度。不过那跟咱们没有关系,你要是不跟他说,就算我逃过今天,很快也会再被他找到。至于什么风雨,咱们管不着那么多,赶快逃走,逃得远远的就好。”
“这么可怕!那咱们去哪儿?杂剧团不要了吗?”
“这点东西没有‘咱们两个’的命重要,至于去哪儿,你是个男人,你来决定。”
“那个重要的命……也包括我吗?明白了,小姐,我们再去找一个地方安身吧,我原来就是个流浪汉,没有人比我更懂怎么活下去。因为我,可是那个癞皮狗刘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