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给我站直了!”
“一点儿也不懂规矩!”
“学校的规章制度白背了?!”
“你爸你妈怎么教你的?”
邵萍翻了个白眼,手里的讲义跟长着眼睛似的,李思瀚的手根本抓不住。
疾风吹过,李思瀚的脑袋又多了一个包。他担心邵萍劝退,以后没有书读,所以老实了不是一星半点。
“去!”
邵萍不耐烦地指着眼镜男之前站过的后排:“到后面站着,你不想学习, 别人还想学呢!”
李思瀚心有顾忌,不敢造次。对邵萍的话,逆来顺受。
到了教室后排,又没个正形地靠着墙站,上身垮在墙壁,吊儿郎当地,没个正形。
“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邵萍继续挑刺,李思瀚憋得脸涨红,在邵萍狼一样的目光中,不情愿地重新站起来。
“上个星期要求抄写并背诵的课文,我待会儿要抽查,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再熟悉一下……”
系统被邵萍的骚操作,震得内部储存的数据些许紊乱。
【宿主设定那个胸针的规则,居然是这样使用的。】
系统无机质的声音,莫名地有些感慨。或许,它应该习惯自家宿主带来的惊喜。
狗系统一直说数据、概念之类的东西,老是跟他吖的装。这回好了,他成功地在狗系统面前装了一回。什么也别说,回去之后要开两瓶肥宅快乐水庆祝一下。
其中一罐一口气喝完,另一罐慢慢地小酌。
【通过旋钮调节胸针的图案,可对指定的目标,相互进行身份替换。】
系统在邵萍沾沾自喜的时候,读取了他的想法。
【宿主,这种条件的随机性太大了,万一目标人物没有欺负别人,那设定的这个规则不就等于作废了吗?】
系统笑我太冒险,我笑系统不懂人。除李思瀚之外的十九个学生,画画的小公主、分糖的小辫子、写作业的眼镜男、看风景的马尾女相对于其他人,他们的举止都是不同的,而且孤僻、内向不擅长与他人打交道的模样。
可是再标准不过的霸凌者专门挑来下手的“软柿子”,李思瀚这个小屁孩霸道惯了。在没有老师监管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忍住不忍是生非?
事实上,班上的每个人都知道,李思瀚和眼镜男白姽桦是不同的人,也不存在混淆他们的视线。他们知道李思瀚展示的眼镜男的作业本一片空白,也知道眼镜男罚站并回到座位之后,用力地推桌子撞到了李思瀚。
但是,在邵萍设定的这个心象世界里,班上的规则至高无上,胸针的被动使用也在其中允许的范围之内。
当胸针的蛇图案向上时,眼镜男与李思瀚姓名交换,但眼镜男做的事,会被默视为李思瀚所做;
当胸针的羊图案向上时,眼镜男与李思瀚交换的仅有名字;
当胸针的蛇与羊都向下时,眼镜男与李思瀚分别代表他们自己的行与名;
当胸针的蛇与羊都向上时,眼镜男与李思瀚姓名不变,但自身做的事,默认视作对方所为。
而在实际的操纵中,眼镜儿可以使形势,尽数利于自身,并任意做坏事,由李思瀚来承担相应的后果。
佛家有句话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邵萍听到这句话就想吐,即使这句话的核心是劝人向善。但一个拿着“芝加哥打字机”突突了无辜路人的杀人凶手,一个强行与未成年女性发生关系的**犯,做了错事,一句我知道错了,就可以当作“自罚三杯”,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吗?
像今天遇到的那件事,李思瀚推倒了那个孕妇,闹出了人命。因为年纪过小,还不是交由他的父母加强教育?假如,他们家境富裕,要付出的只是很小的代价。
如鲁地发生过的一起恶性案件,四人闯入新婚夫妇家中,残忍杀死男主人,并奸杀女主人八小时。其中一人因未成年,被判处无期徒刑(一般不少于13年)。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逝者已矣,可谁也没有资格,替受过伤害的人原谅!
言归正传,邵萍一眼就看出李思瀚从里到外冒着坏水。现在他做的便是,将他做过的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地让他亲身感受。
假如李思瀚不至于不可救药,他就应该从转换的立场中,思考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
邵萍捧着教义,眸光发冷地看向李思瀚。
五分钟不到,他又打回原形,像条蛇似地站没站相。而且,他那双眼睛里,看向邵萍的眼神称不上友善。
嗯……看来这小屁孩,还是个顽固分子。
可再顽固能比得过自己钢铁般的意志?
邵萍根本不带怕的,咬人的狗不叫,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对他根本没有影响。
小屁孩!我要是抖一下,我就不是男人!
邵萍需要维持人设,否则现在已经尽情地对李思瀚冷嘲热讽,用气死人不偿命的口吻取笑他。
就这,就这?
不会吧,不会吧?!
邵萍在李思瀚身上,看到了一种特质。一种欺软怕硬的纸老虎特质,他经常在欠发达的小镇青年身上看到,虽然长相、性别、籍贯、身材、家境等等大有不同,但却像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产品。
越是容忍他们的举止,就越会受到他们的欺侮。像是诸多校园霸凌的伊始,便以受害者的沉默为开端,而那些奋起反抗使霸凌者尝到苦头的人,只开始的那一次就已经无声地竖起铜墙铁壁。
合上讲义,邵萍对所有人说:“放下你们的课本,我们现在开始抽查。”
摸出一把木头戒尺,邵萍啪地一下打在自己的手掌,试了下戒尺的力度。
只是有一些红色的印子,连表皮都没有破,但却能感到明显的疼痛。
邵萍特别满意戒尺的效果,完美地规避了一不小心打得伤势过重,李思瀚被迫退出心象世界的风险。
“我给了大家两天的准备时间,这个时候还背不下来,就别怪老师不客气了!”
邵萍先小人后君子,明眼人都知道他手里的戒尺的作用。
李思瀚却有点不以为意,他不相信邵萍敢拿戒尺打人。他奶奶说了,这个叫体罚、虐待学生,只要闹大一点,再参上一状,那个人就当不成老师了。
邵萍拿出花名册点名,语文课本的文章是《济南的冬天》。
而且以李思瀚的学习态度,他即使看过这篇文章也不会记得其中的只言片语。他书包里的语文书,跟新发下来的区别不大。
“严娉婷,倒数第二段。”
小公主淡定地站起来,对课文内容倒背如流。
“古老的济南,城内那么狭窄,城外又那么宽敞,山坡上卧着些小村庄,小村庄的房顶上卧着点雪……”
李思瀚还自傲着连课本都没有带在身边,头顶着教室背后的墙,蓝黑配色地凉鞋碾着地上的沙石。根本没有听邵萍讲话,他似乎独立于教堂之外。
即使在邵萍那里碰了跟头,他还在白日做梦地想着放学之后。告诉他奶奶,教语文课的老师对他很不好,刻意地在课堂上刁难他,害得他当着全班人的面出糗。
到时候,这个老师,还不得乖乖地跟他求饶?
邵萍似乎无视了这一号学生,由着李思瀚课室后排站着搞小动作。
“蒙汤(shāng),把第一段背一下。”
邵萍一下一下地拍着手里的戒尺。
瘦弱男生站起来,流利地背诵课文:“对于一个在北平住惯的人,像我,冬天要是不刮风,便觉得是奇迹;济南的冬天是没有风声的……”
又一个学生顺利过关,邵萍觉得有些乏味。除李思瀚之外的十九个学生,能背诵出课文的内容,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篇课文共分六段,现在已经抽背了两段,剩下的四段。他觉得要留给无所事事的李思瀚,使他不至于那么无聊。再说,他刻意安排的戒尺也得有个用武之地。
“白姽桦,你把第二段背一下。”
眼镜男落落大方地站起来,接受邵萍的扫视。然后,转动胸针的旋钮,羊与蛇的图案同时向上。
此时此刻,他的名字不变,但他的所作所为,视为李思瀚的所作所为。
于是,眼镜男课文背得滚瓜烂熟的情况下,转头看了李思瀚一眼。
在邵萍的目光注视下,十分平静地说:“我一个字也没有背。”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达成了某种默契,邵萍愠怒道:“看来有些人,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这是一种极其不尊重我的行为,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不懂得尊重他人的人。”
邵萍拿着戒尺走下来,目光锐利地看着眼镜男。
“但念在你还算老实,没有找理由推脱,我只打你的手心两下。”
“白姽桦,你认不认罚?”
李思瀚埋在墙边的头,情不自禁地转向眼镜男。他可没有忘记,眼镜男刚才使劲推桌子吓他的事。
现在,看到眼镜男落难,即将被邵萍打手心,他心情激动得恨不得亲自上阵,抽烂眼镜男的手心。
可事情又怎么会这样简单,眼镜男在胸针扭了几下,蛇与羊的图案同时向下。
邵萍压着眼镜男的肩膀坐下,说:“白姽桦,快我坐下,你突然站起来干什么?”
“老师,对不起。我刚刚小腿有点抽筋。”
邵萍点头:“嗯……下次记得举手打报告。”
“谢谢老师,我一定会好好记住。”
李思瀚忍着笑意的脸,闯入了邵萍的眼帘。
与此同时,李思瀚也看到了,拿着戒尺大步走过来的邵萍。
他有种不妙的预感,但想起奶奶跟他说过的话,他的心又安定下来。
只是,他想不明白,先前眼镜男做的事,为什么会被邵萍算在他的头上。而且全班人都说是他做的,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