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都听母亲意见的男人叫做“妈宝男”,无条件地拿丈夫的钱支援弟弟的女人叫做“扶弟魔”。熊孩子这种遇事喊奶奶,难不成叫做“奶奶娃”?
邵萍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一边拿戒尺准备胖揍熊孩子。
眼镜男听到邵萍的夸奖,谦虚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什么叫做你应该做的?我们无冤无仇,你却陷害了我那么多次。
李思瀚视而不见所有事端都由他一人挑起。在他的观念中,他对同学做的都是善意的、乃至正义的“小打小闹”,别人做的这些事则是处心积虑的打击报复。
“你哪次没有说自己错了,哪说没有说自己会改?”
邵萍的声音像是与那些教过李思瀚的老师重叠,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更加地鲜明。他已经彻底地相信这个世界就是真实的课堂,而他即将挨老师的暴揍。
“别乱动!”邵萍看着泥鳅似地乱动的熊孩子,一戒尺落到他的屁股。
隔着一条裤子看不清这一下留下的伤,但熊孩子哭天抢地的声音实时反馈痛感。
“哇哇,我真的知道错了,老师不要打我……”
“我好痛,我再也不敢了……”
“呜呜呜,都怪我贪玩任性,下课没有背书!”
“老师,你罚我抄十遍,二十遍都好。”
“求求你不要打我……”
邵萍视若惘闻,大声问道:“知不知错,知不知错……”
他的声音压不住熊孩子的哭声,但可以扰乱他带着哭腔说的话。接着,名正言顺地多打他几下。
嘿嘿,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这熊孩子以前惹过的事应该也不少,只是今天让自己给逮着了。所以,才有被人教训的这一着。指望他那群物以类聚的家里人,破天荒才能杀杀熊孩子的锐气。
一句话,不打白不打。打了也白打,那是后面的事。邵萍管不了以后,但管得了现在。
“哇哇哇,你打死我吧,我背个鸟的书!”
“这种误人子弟的文章,打死我也不背!”
死到临头,李思瀚还硬气起来,脸上的眼泪却毫无说服力。
死熊孩子这个时候,倒会拋书包说成语了,但自己的错硬要说成世界的错。大人也没有见过这般无耻的,小小年纪还真让人大开眼界。
邵萍在心里写了个大写的服。
熊孩子简直……哦不,他就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奶奶的,还拿这种话来唬我,不知道我差点就是吓(厦)大的吗?
“身为你的老师,我没有理由不满足你!”
邵萍改单手为双手握差戒尺,就像是在打棒球。
同时,他叮嘱控制李思瀚的眼镜男。
“抓稳点,别让他乱动!”
“老师,我知道了。”
眼镜男俨然一个合格的好学生,不仅乖乖听老师的话,还举一反三地手脚并用强行固定住了李思瀚。
“你……不得好……四……”
“什么?你说大声点?”邵萍单着一只眼睛瞄准,憋着坏语音逗熊孩子说话。
“不得……”
李思瀚开口的一瞬间,邵萍的戒尺重重地落了下去。
“啊!”嘴边的咒骂,瞬间变成了余韵犹长的惨叫。
邵萍听着李思瀚的叫唤,精气神十足,好一个“华夏好声音”。
运足力气又抡了一戒尺过去,啪地一声桌子也向前移动了几厘米。
这下,李思瀚没有骂人的心思了。
“嗷呜!”
邵萍惊奇地握了握戒尺问道:“你喊什么呢?”
这戒尺还没有落下去,你的神经还能未卜先知?
“我疼!!!”
“我还没打……”
邵萍无语地看着像条死鱼趴在桌子上的熊孩子。
起码等我动手了再喊,这样才不会浪费力气。
李思瀚的脸又红又涨,一半是气的,另一半是恨的。
“嗷!”李思瀚又喊了一声。
这回是真的打下去了,戒尺打得裤子的折痕明显。
邵萍吁了一口气,感慨着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甲子园比赛一场下来,几十个击球,人家跟牲口似地生猛,跑个七八个来回也没问题。他这才打了几下,手掌就有些酸。
“你不得好死!”
身体的深处又传来一股洪荒之力,邵萍顿时脚不酸腰不疼,扛着桶装水一口气上十楼不是问题。
熊孩子的毅力天赋,应该叫做不屈意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邵萍感叹自己是个劳碌命,正色道:“看来,李思瀚同学受到的教训还不够多。”
“呸!”
李思瀚大声喊,口水吐到了前面的马尾女。
此刻,他应该夹着尾巴做人,避免自己死得太惨。可是,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疼痛激发出了他的凶性。
他咒骂道:“白姽桦你这个狗腿子,你死全家!”
骂了一个人,他还不过瘾,上头似地继续说:“脑袋长狗尾巴草(小辫子)的家伙,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脸地算计老子!”
这一张嘴就又引了两把火,邵萍甘拜下风。
作死如果和武功一样有境界,他愿意尊称熊孩子一声大宗师。他活这么大了,第一次这么有种的人,此子“前途”不可估量。
见到这样的人,一定要离他要多远有多远。这种人什么时候被雷劈了都不出奇,活脱脱一个人形自走避雷针——天雷滚滚,指哪打哪。
“老师……”
“老师……”
先后两道声音响起,小辫子和马尾女带着阴凉的气场,邵萍看到了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两位同学,怎么了?”
李思瀚暂时得了喘息的机会,两瓣屁股肉像是不属于他似的。
“老师说过,我们班级是个大家庭,我们应该互帮互助对吧?”
马尾女口齿清晰地说。
她不是精神病?李思瀚发现自己看走眼了,他感到了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之前下课,没有直接赏这个贱人一巴掌。
“没错。”邵萍应道。
“既然这样,我想帮老师的忙,助李思瀚同学改邪归正。”
小辫子紧接其后地说:“我也是这个意思,我和龙钰儿同学,都想帮助李思瀚同学。”
邵萍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欣慰地说:“既然这样,老师也没有拦着你们的理由。”
小辫子与马尾女压抑不住的笑意,他们选中讲台上摆着不太稳固的椅子,一人拉住一边,啪拉一声,还算坚固的椅子,跟巧克力棒似的,被一分为二。
然后,在两个怪力小学生的操作下,上面的木刺与凸起木头,平整得干干净净。
怪兽……真正的怪兽……
李思瀚的余光看到了这一幕,耳朵也收到了这种可怕的声音。他觉得,自己身上的骨头,跟那把椅子一样被大卸八块了。
“正义的伙伴”是他的口头禅,他的偶像是奥特曼。只是,他崇拜的是奥特曼的力量以及一人救世的英雄主义,而不是他的博爱、善良。
马尾女和小辫子带着自制的家伙什,一步接一步地靠近。
李思瀚的视角受限,看不到走过来的人。脚步声在耳朵里不断放大,他不由自主地想,那两根椅子腿打到自己身上,究竟会有多么地疼,后面可能还会落下后遗症。
曾经,他的班上来了一个瘸子,两条腿长短不一,走路的时候一拐一拐的。他看着觉得好玩,经常当众模仿那个瘸子走路,瞎起哄拿那个瘸子取乐。就是要惹到别人生气,一瘸一拐地追着自己打,然后又追不上的样子。
这两根木棍落到自己身上,两条腿大概别指望要了。
到时候,论为别人笑柄的不就成了自己?
“你们这样是犯罪!”
“我可以报警抓你们去坐牢。”
李思瀚的智商在关乎自身利益的时候,存在感总是十分明显。
然而,他以为这里是谁?在这个心象世界,就连粉笔都是邵萍搓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听到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还是有人拿它当耳边风。
即使没有学过《论语》,也应该背过一点《弟子规》。那些朗朗上口的文章,日夜念诵与听讲,全部都喂到狗身上了吧?
“呵呵。”
邵萍留下一个笑声,让熊孩子细细体味。
“龙钰儿、邝德才,既然你们热情高涨。”
“老师也不忍心打击你们的积极性。但我还是要哆嗦一句,大家都是班上的同学,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
邵萍假惺惺地说,这话他自己都不信。假如有人劝自己宽容大量,被别人打却不能还手,谁拦着他就把谁先打一顿。
自己犯贱喜欢被打,玩什么字母游戏,还想拖着别人下水,那不是欠打是什么?
“行了,你们继续……”
邵萍大手一挥,搬了张空着的椅子会下。讲台上的椅子,现在只剩下一堆破木头,不能坐人。
“老师,我们知道了。”
小辫子和马尾女嘴上答应得欢快,到于听进去多少,就得问问他们肚子里的蛔虫了。
“李思瀚同学,良药苦口,你忍着点儿……”
“老师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邵萍看得异彩连连,他的这两个学生跟他一样,喜欢“以理服人”。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