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两片眼皮,如同磁铁般紧密地吸附在一起,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如同被刀刃抚摸过一般疼痛难忍,冻得发硬的地面吸取着体内残余的一点点微弱的热量,每一个毛孔都在同冷风做着交易,卖出热量,裹进寒冷。
“我是...是死了吗......”他有气无力地想着,“我在哪里......”没有人回答他的疑惑,他一个人独自趴在被黑暗笼罩的小巷中。
“我不会就这么...简单的死的......”他的嘴里发出轻如蚊蝇般的低语,缓缓握起了的双手,“我不会就这么死的。”
他努力撑开双眼,打开一条小缝,透过微弱的光线,看到的是空无一物阴冷昏暗的狭窄街巷,低矮的楼房遮住了一小片眼前的天空,几颗忽闪的亮星高挂在云端。
他可以肯定自己的性命仍然被他牢牢地捏在手里,于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继续保持着瘫软的姿势望着天空。疑惑像一群盘旋在尸体旁的食腐鸦不停地叩击他混沌的思绪,但四肢涌上的酸痛与乏力却迫使他放弃了思考。
他现在只想休息,用休息来安抚疲倦的精神和身体。
风涌过小巷,发出微弱的呼号,“叮-镗”一声不和谐脆响突然随着风卷入耳朵,他费劲力气转动自己僵硬的头颅,一抹尖锐的寒光刺入眼中。
再定睛一看,那是一把小巧的匕首,木制的把炳上紧密有序地缠着打磨光亮的细藤,精钢铸成的短小刀身上挖有一道随刀身弯曲的血槽。平滑的刀面把暗淡的月光汇聚在了一起,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又是“砰”的一声巨响,他眼前的光都暗了一暗,当他的目光捕捉到倒下的东西时,原本没有力气的双眼顿时瞪开。
一具尸体倒在他的眼前,后脑勺歪向另一边,脑背上的每一根毛发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一条鲜红的小溪沿着尸体的脖颈蜿蜒而下,在寒冷的地面上汇聚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湖泊,他甚至都能清楚地听到滚烫的血与寒冷的地面接触时发出刺耳的噪音。
万幸,那张脸并没有朝向他,他都难以想象那张脸上的表情究竟是惊讶还是惊悚,若是看到了那样的表情,恐怕会更难挪开视线。
他勉强抬起头,月色模糊的光线下,一个男子的轮廓正站在不远处,不知是否因为躺着的缘故,那个男子在他的眼中显得格外高大,一身漆黑的外衣,脖颈处围着一圈灰白的皮草,男人的皮肤白的异常,在月光下更如同象牙般洁白,一头黑发下,不知是黑色还是褐色的眼睛中露出明显的杀气,男子手中的匕首更是引人注目,刀刃上仍存留着鲜血,顺着刀尖一滴一滴地往下坠落。
眼前的男子只用了一刀就放倒了倒在身边的人,对方的刀连碰都没能碰到他。一经这样的分析,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眼前的男人究竟有多强。
男子却连看都没有看地上一眼,直径向他的方向走来,走得非常安静,连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都听不到。
他就这么看着男子向他走来,走过他的身边,再走过他的后脑勺。
突然,他拼尽全身的力气抓起身边的匕首,另一只手努力往前伸,手臂下的皮肤被地上粗糙的沙砾刺入,他顾不着疼痛,只觉得手在向前,再向前,他摸到了一角布料,便死死地拽紧它。
“带我走。”
他低着头,感受着男子用目光扫视他的全身。与其在这种鬼地方与一具尸体等死,他还是更愿意来一局赌博。
“先把你的新玩具放下。”说话的声音却是很普通,并没有想象中的冰冷,“拿着刀与别人谈条件也得先看看自己挥不挥得动刀。”
他一惊,把刀轻轻放下,抬起头来看着男子。
“带我走。”他今天是冒着必死的决心把自己压上赌桌了,“你的相貌、衣着、声音,或者是别的什么,我都已经记住了,你如果不带我走,我就立刻去警局向他们提供你的资料,相信这一定会给你造成不小的麻烦,所以,要么杀了我,要么带走我。”
男子并没有说话,而是盯着他的眼睛,一个人趴在地上,一个人低头站着,两个人就僵持在那边,他尽量摆出一副严肃镇定的表情,抓住裤脚的手却在空中颤抖着。
“你是不是......”
“带我走啊。”在说出了那样一番长篇大论后,他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只再说了一遍。
“带我走......”
便双眼一抹漆黑,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