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社会性的动物,总是在社会中寻觅和自己相似的同类,可在找到后一旦失去了,如同丢失了大腿上最肥沃的肉,空荡荡的。
王毅也在问自己为什么那么想和芷兰一起采花,只知道,心脏像被锁在了黑暗的箱子里,偶然间看到了从缝隙处传来的亮光,虽不温暖,但也让心脏回忆起了被锁起的前一刻的时光。
尽管王毅也并不是全因为校园欺凌封锁内心的。
李旺财带着王毅来到了一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房,生锈的铁门紧闭着,向世人展示着他的贫穷。
“大哥,你去敲门吧,我不好被看见的。”
“你回家吧。”
“那,您同意收我做小弟了。”
“我不会收你做小弟的,但做为带路和情报的回报,可以帮你做一件不违背原则的事情。”
“多谢大哥。”
李旺财笑眯眯小跑着离开了芷兰家。
王毅敲了敲,铁门发出像爬坡的老人般沉闷的声响。
“是谁在外面。”
妈妈告诉芷兰,谁敲门都不要打开,而自己有钥匙是不会敲门的。
王毅故作惋惜的回复:“花都要蔫了,再等几天就没有了。”
伴随一阵噪音,铁门打开了,在还没完全打开时,双马尾小脑袋从中钻了出来,像春日雨后从土壤中冒出的绿油油嫩笋,令王毅眼前一亮。
“好久不见。”
芷兰像个小淑女一样害羞的回复:“啊,好久不见。”
“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只不过家里的凳子都坏了,只能坐在床边。”
“那最好不过。”
初中少女的闺床,软和踏实,还带有微微的体香,绿葱味的,是自然的气息。
王毅最喜欢带有自然气息的女孩,这让他联想到天空和草地。
其实王毅从没到过女生的房间,自家的也没有,因为莹坚持不要王毅进房间,作为哥哥的他自然要尊重妹妹。
反倒南柯跑到自己的房间睡了一会。难道男生的房间就不是秘宝吗?王毅这么想。
芷兰从锅里拿出一张长相怪异的饼做招待,散发着一点热气,看来是刚做好的。
“我自己学着妈妈的样子做的。”
她毕恭毕敬地站在床前,像要接受领导检查的女仆餐厅店员。
王毅虽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但想芷兰也不会预知自己要来提前准备毒药,就慢慢地把这团混有焦黄神秘的未知体咽下肚子。
王毅像一个与初恋女友见面的小男生一样,浑身颤抖地说出自己的告白:“很,美味,但有些糊了,可以改进下。”
然后精疲力竭地落下了大拇指。
“嗯,我也觉得不行,葱叶烤糊了。”
王毅捂住嘴巴,强制把弯成小船的眉毛扳成稳固的圆拱桥,他明白这难吃的葱油饼,只是芷兰的厨艺点全加到了可爱上造成。
秉承着双马尾就是正义的原则,双马尾做出的葱油饼也是正义的,王毅做出了令他这一天记忆深刻的举动。
“抱歉,因为太好吃了,我没尝清楚,它其实非常美味,请再给我来十个。”
我的大拇指,给我竖起来啊,王毅给了芷兰第二个赞。
芷兰像受到什么宠幸般,急忙把锅里的全部葱油饼端出来了。
“我就不客气了。”
“没关系,等会我再做。”
双马尾就是正义,王毅一边想着一边吃完了没达到葱油饼目的地的化合物,然后满足地去到厕所。
王毅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为刚才的行为后怕,还有自己这特殊的性格,一旦碰到无比喜爱的东西就会失去理智,进入未知的状态。
受到款待后,王毅关心起芷兰来。
“最近你还好吗,都没在竹林见到你。”
“我不是有意违背约定的,是妈妈不让我出门。”
芷兰把小脚缠在一起,手夹在中间,对于自己的违约感到很羞愧。
“其实也没关系的,现在我不是找到你了吗。”
“哥哥不会怪责我。”
“不会,又有谁会怪罪你这么可爱的孩子呐。”
王毅不自觉地把手伸向芷兰的双马尾,准备捏捏,可却被下面的话拦住了。
“爸爸,妈妈就会。”
“爸爸在喝醉时会打妈妈,有时也会打我,他一边打一边骂,贱人、混蛋、野种。”
“那你妈妈呐?”
“妈妈很爱我,但有时她可能只是太累了,也会打我、骂我,只不过打完后妈妈都会给我说对不起,所以那是没关系的。”
“很抱歉,让你想起悲伤的事。”
“没关系的,我作为女儿没能帮父母分担责任,是我该受的惩罚。”
王毅有些激动,从柔软的床上站了起来,“没有这回事,你本不该被当成出气筒。”
“出气筒是什么意思?”
芷兰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
“没什么,想出去玩吗?”
“不能,我得听妈妈的。”
“别担心,我们会在妈妈回来前回来的。”
芷兰坐在床上,看向门外,是适合郊游的晴天,她曾经和小学同学郊游过一次,大家自己带食物到草地上去吃。
“好的,大哥哥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呐?”
此前王毅有被称为过先生、大哥、哥哥、毅大人、甚至勇者,现在他只想用自己本来的名字,这能让他感受到我还是我,自由主义至上的我。
“叫我王毅吧,我其实比较喜欢别人直呼我的名字。”
“好的。”
开始,芷兰还不确定王毅是否在捉弄她,非常小声地用那个显得不礼貌的称呼,但在草地上两人跑得如此欢快,中间的隔阂慵懒地缩小了。
“王毅,前面有条小溪,我想要螃蟹。”站在溪流旁的芷兰大声地喊去摘果子的王毅。
“我马上过来,立马抓一只。”
“要两只。”
“没问题。”
王毅把樱桃放在小溪边,挽起裤腿,在清爽的溪里涉足,搬开一颗大大的花岗岩,两只圆圆的小眼睛,看着自己突然消失的屋顶,像要去抢新开业的超市一样,横着跑开了。
王毅夹住试图逃跑的小可爱,递给芷兰,然后继续搜索第二个目标。
不一会,两个幸运儿便被芷兰拿在手里。
他和芷兰围坐在一起,把挂着溪水的鲜红樱桃放在浣洗过的绿叶上。
而芷兰把两只螃蟹放在挨着自己的两边,露出开心的笑容。
她指着螃蟹说:“这一个是爸爸,这一个是妈妈,今天我们一家人和王毅一起野餐。”
王毅也拍着手说:“大家一起开动吧。”
人不仅在寻找自己的同类,某一部分还在寻找自己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