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开启了。
我放下相机，从口袋里掏出眼罩。挡住左眼，走进鬼市。
虚妄着活了这么久，我还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坦白自己半灵半人的身份。
如果要真正进入鬼的居住区，半灵半人的扮演者必须要将自己异样的眼睛藏起来，才能真正不会分裂在其中。
分裂，也是字面意思。只不过，之前我都是带着特制的隐形眼镜罢了。制作它的材料是教堂顶上的日月球，我将它磨成了镜片，也才有了之后自己的种种事情。
当然，在人这里，也是要戴的。所以像是扮演者啊，除了回去自首，剩下的就是疯掉，然后被吃掉。
恶鬼吃人的传说，确实是真的，不过相对人来说，半人半灵更美味一些就是了。
呃呃不对，我不是来讲恐怖故事的。
总之这个鬼市没有之前那些冷冷清清，甚至给我一种比外面还和睦的感觉。
这种氛围在我看来怎么想也不应该是鬼市吧。
“喂喂，那个，你看那个......”
“什么？”
“那个眼罩啊，不会出事吧。”
“哎呀你怕什么，你不知道啊，那是年轻人喜欢玩的叫cosplay的东西，咱们不懂了。”
“可是那个图案。”
“哎呀，千奇百怪的图案多着了，你怕嘛吖，还有主人在啊。”
主人？
哦，这里是叫主人啊，好奇怪。不过看上去确实比其他地方更早些，这种称呼也不算是奇怪吧。
算了，奇怪的是我才对。
我拿出当时那张随手拍的照片看看，那个留着胡子看去上对什么都不在意的人，如果他还在那很多事都是好说的，只怕是这么长时间了，是死是活都不一定了吧。
不不不，我不应该这么想的，人家死了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好不好，我在想些什么啊。
......
我最近，是不是总是把生死挂在嘴边啊......
不是好兆头......
总之，快点说完吧。
只是，我从来没有进来过。我只知道路的尽头是红楼，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我也只能向前一直走，起码沿着灯火，我不会迷路。
前面的人和店铺越来越少，但想到自己走过的路，也就没什么怕的。
“什么都没有......”
我猛地一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连同我走过的道路，也连同我活过的痕迹......
无数的手从阴影中伸出，雾中无数的红色眼睛，我知道，我迷路了。
像我这种半吊子“神使”，怎么可能撑得住啊。
我打开相机的闪光灯，试着用那点微弱的光驱散雾气，但是那雾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浓了。
是我的问题......但如此潦草的结局谁会接受啊......
按照小说的老套路，这时候应该有个人来救我才对......
算了，毕竟是小说的老套路。
“你是谁？”
就在我愣神之际，突然一双手把我给拽了出来，我也被那雾气给呛到，猛地咳嗽了几下，再睁眼时，我坐在地上，面前是一个抽着烟杆的女人，还有几个彪形大汉。
“呼——”
那女人什么也没问，转头就走了。但也肯定了我的猜想，她就是这个鬼市的主人了吧。
“您认识千致先生吧，我想见他。”
她没有吭声，也没有回头。
看来我只能一路跟着她了。
我们好像是往回走，一路上所有人都跟她恭恭敬敬，那种恭敬带着些许的惊恐，也就是这种情感才能让这里有序下去吧。
就像是教会，一样的运营，稍有问题就会分崩离析。
她没有停下，我也并没有像是跟踪狂一样跟着，所有人应该都能注意到我的存在，但她甚至没有问我问题。
或者说，她没有问题？
不不不，谁知道。
终于，我们走到了鬼市的入口，那里没有店铺，有的只是青石板铺的路，那个女人从怀里拿出一瓶酒，洒在那里，就又要回去了。
“你要找的千致离开这里了。”
她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再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回答了。
他到底是死了还是……
我无从得知。
但……
我错过了。
我不知所措的坐在公园路边的长椅上，一把把眼罩拽下来攥在手里，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做过如此过分的事情，比起死亡，强行扭断羁绊，简直就是活剥……
不对……不对……这种事情……
“唔咪，唔咪～”
我感觉到什么东西来了一样，抬头一看，是老师。
准确来说，是已经被人收养了的老师。虽然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个样子，明明能变回去的才对……
老师一直盯着我，很久才说了一句：
“救赎的定义。”
那是老师第一次上课时教给我们的……
“做自认为正确的事……”
是。
抱着老师的那个女生回头看到了我，尴尬的笑了笑，朝我点了点头，就匆忙的走了。
从头审视一下自己……吗……
我完全没有审视自己的条件，时间太长了，我也遗忘了很多。
就像是做梦一样，但这点时间，我从没想过永生，也从没感觉到痛苦，只是一心为了我先前的朋友。
结果，坚守了几百年的承诺和行动，居然没有一点防御能力一样，碰到了百色之后就瞬间崩塌。
彻彻底底。
我甚至无法坚守初心，我的初心又在哪里……
实际上，我一开始就没有目标，也没有目的，只是找到事情就去做，或者当一个空想主义人士在一个地方一住几十年不出门。
到这里，还是要重复可悲的事情……
我对百色，大概也没有什么爱慕，想起来他之前说过的那些话，我甚至觉得我比他好多了，痛苦无法短时间洗刷，长时间的修复或许才是救赎。
对他，只是同情吗……
我又羡慕他了，真是的。
倒不如我和他交换一下，他一直活下去，我只要和朋友一起死掉也好。对嘛，他当时那么肯定的跟我走，也一定是说到了他的想法，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这么好猜啊，但是……
但是……
他也是，他也算是我能懂的人不是吗……
“呼——”
倒没有那种想哭的感觉，只是有点遗憾。有那种对于人性贪婪的感叹了，但更多是对于我自己的。
要是早点遇到就好了。
……
我的朋友……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