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漫长的等待。
苏燃静静地坐着，双手交叠在膝上，目光微微低视。
就这样么？
这样就好。
“枭……？”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看向前方。
还是那样的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她的目光和苏燃对上。
“……”
两人彼此对视着，都没有开口说话。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没有人知道。
可那看不到尽头的等待，才最能让人发疯。
“想听一个故事吗？”
枭轻声问道。
苏燃如死水般沉寂的情绪波动了一下，泛起了一丝涟漪。
“嗯，你说。”她点了点头。
“曾经，或者说很久以前，大地上的人们认为，在高天之上，存在着白色的国度，统治白色国度的人，对大地上的一切，有着一半的支配权。”
“你是想说……神明吗？”苏燃说。
“也许吧，”枭看着她，“与此同时，在大地的尽头，存在着黑色晶石凝结成的宫殿与花园，花园的主人，则支配着大地上的另一半权柄。”
“天空与地底，它们一同创造大地，一同分享大地上的所有，在人类未曾出现之时，一切都无比地祥和。”
“而后，大地上诞生了第一名‘人类’，在天空和地底都未注意到的时候，出现了第二名‘人类’，第三名’人类’……”
“终于，天空和地底注意到了这群生物，他们都觉得，这群奇特的生物非常有趣，于是，两个支配的国度，分别派出使者，接引‘人类’来到天空之上，以及地底之下。”
“而后，他们惊讶于‘人类’的智慧，惊叹于他们的语言，以及他们极为丰富的情感。同时，支配者们也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他们不知道‘人类’从何而来，并非出自于他们之手的造物们，却拥有着支配者们独有的智慧与语言，这让他们十分恐惧，他们甚至，有了毁灭这些生物的意愿。”
“但在最后，支配者发现，‘人类’这一生物，虽然有着智慧与语言，但却缺乏‘力量’，最终，支配者们决定，让‘人类’作为大地的主宰，管理着他们支配的一切。”
“于是，‘人类’与天空，地底签订了协议，以人类这一生物的‘灵魂’，换取‘大地的主宰者’这份权力。”
“得到权力的‘人类’，开始征服这片大地，不断地使自己的族群繁衍，进化。”
“而天空与地底，也在不断地享受自己应得的权力，‘人类’的灵魂，日复一日地被攫取，成为维持‘力量’的养料。”
“天空，地底，‘人类’三者，以一份协议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但是，天空与地底，最终不约而同地打破了这份平衡。”
“从某一天开始，‘人类’大量地死亡，大量的灵魂被收割，大地开始崩坏，除‘人类’以外，存在于大地之上的生物，都发生了可怕的异变。”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人类’明白了一件事，他们无法掌控大地了，天空与地底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在这之后……”
苏燃听得入了迷，完全没注意到，枭的声音低了下去，直到无声。
“唉？”她看看枭，有些迷迷糊糊的，“然后呢？”
“忘记了。”枭回望着她，似乎微笑了一下。
“别呀，”苏燃有些着急地说，“这么关键的时候，你居然不讲了？”
“因为……真的不记得了，”枭摇了摇头，“这个故事，存在于我的记忆里很久了，但它的结尾，我确实不记得。”
“这个故事，是你从哪里听到的嘛？”苏燃问。
“也许吧，”枭回答道，“只是……我印象里，好像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故事。”
“那，一开始又是什么时候？”苏燃继续问。
“别钻牛角尖，”枭说道，“根据我的期望，讲个故事也许能让你心情好些，现在看来，效果明显得有些突出。”
“谢啦，”苏燃笑笑，“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不过，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尾。”
她站起身，久违地伸个懒腰。
“我去拿点吃的，饿。”
枭点了点头，目送着她走开。
……
闭锁平台，一楼。
“怎么还在清理啊。”苏燃跳过一堆散在地上的空盒子，慢慢地挪到了墙根边。
“太多了，”爱丽丝又扯开一个铁盒子，看了看里面躺着的东西，“喏，给你，你是要吃东西吧。”
“还是你懂我。”苏燃赶忙拉过铁盒，扯开一个压缩包，放到嘴边就咬了起来。
“……不好吃，但应该挺管饱的。”她“咔咔”地咀嚼着，含混不清地说道。
爱丽丝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咔咔……”
微弱的咀嚼声，单调地在空气中回响。
“开门……开门啊……”
“嗯？”苏燃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看了爱丽丝一眼。
“有人？”
爱丽丝已经跳了起来，目光向着铁门的方向看去。
“别出声！”
见苏燃张着嘴想说话，她用力地摇了摇头。
“是我们，请开门！”
苏燃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那声音虽然急切，但她无比熟悉。
“是戴安娜她们！”
爱丽丝也在一瞬间愣怔了下，而后，她急切地看向苏燃，低声说道。
“枭，快让她过来！”
“好……”苏燃盯着爱丽丝略显恐惧的脸庞，赶忙点了点头。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平台边缘，向着上层移动。
“枭！有人！”
“嘘。”
枭的脸庞离她极近，她轻轻地摇头，将一个冰凉的东西塞到苏燃手里。
那是一柄折叠起来的小型刀具，只需轻轻一甩，锋利的刀刃便会从刀柄处亮出。
“你忘了艾莉雅小姐的经历了？”
苏燃忽然醒悟过来。
门外的声音，不一定属于戴安娜他们，也可能……属于艾莉雅曾经见到过的“东西”。
“保护好自己，最好……就待在上面。”
枭从她的肩旁走过，向下方走去。
苏燃握紧了刀柄，犹豫了下，最终也跟了上去。
“开门啊，它们要过来了！”
先前低低的声音，此时已经变得高亢了起来，仿佛那门外的人，真的在被那些迷雾中的“偶人”追杀。
没有人说话，一片死寂。
“咚！”
而后，巨大的撞击声响起。
颤抖。
狭窄的空间，在那一瞬间震颤起来，身处空间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可抑制地跟随着颤抖。
“糟了……”
苏燃听到了枭低低的叹息，顺着她的目光——
她看到了暗红色的平台墙体，那看上去无比坚固的墙体，在她的眼里，慢慢地碎裂，向下延伸出一道缝隙。
“喀嚓！”
苏燃听到了，碎石落地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