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梅高把磷火附着在二人周围，使他们能勉强看清密林间的道路。树林正在以某种神秘的方式传递着寒意，这种不明的寒意通过针叶轻缓地呼出，整个树林如同一个冰窟，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寒气。
“我说，你打算怎么让凛冬使改道啊？”薇奥拉不情不愿地跟在阿尔贝身后。“神使，已经是升格了的人类了。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听我们的话。”
“那就只有亘古不变的办法——神使也会怕疼吧。”阿尔贝亮出拳头。
“你想攻击神使？你在谁身上找到了这般自信？”薇奥拉急忙向阿尔贝阐明道理。“退一万步，你有能力打到他改变主意，但凛冬使能抽干周围事物的热量，你根本没办法近他身！”
阿尔贝借磷火看了看四周，向前踏了几步，拾起了地上某种东西，转身对薇奥拉说道：“抽干热量这样的能力是很棘手，但你知道他这个能力是怎么运作的吗？”
薇奥拉摇摇头。
阿尔贝将刚刚拾取来的东西递给薇奥拉看。薇奥拉凑上前来看了一眼，有点惊讶地说道：“这是……松鼠？！”
“严格来说，是热量被抽干了的松鼠。”阿尔贝把松鼠的尸体放在地上，这只松鼠的样子与黑鼠的死状几乎一致：身上爆出了许多血冰刺。“从踏入这片林子起，我就在找这个，来验证我的想法。目前看来，我的想法是对的。”
“难道说，凛冬使抽取热量的目标是随机的？”
“如果他是有目标的话，我们踏进这个林子的一瞬间，攻击就发动了。”阿尔贝用雪将松鼠的尸体埋上。“但我们还活得好好的，因此我猜凛冬使的目标只会针对相对距离近，且温度更高的物体进行热量抽取。你想想之前被抽取热量的顺序。”
“我的黑鼠，篝火，你的火把，我的火把……”薇奥拉喃喃说道。“我明白了。我的黑鼠是距离他最近的生物，篝火则是这一片温度最高的东西。至于火把熄灭的顺序，就是同温度下与他距离的远近。但还有一点我不理解，松鼠的尸体代表什么？”
“小型啮齿动物的体温远高人体，所以他会优先抽取这些松鼠的热量。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被攻击的原因，这些小动物当了替死鬼。”
“不过，松鼠不应该在冬眠吗……我听说，冬眠的动物体温会随代谢一同降低。”
“冬眠动物不是真睡一个冬天，动物在期间是会活动的。尤其是松鼠这种小型动物，它们会苏醒进食维持代谢。这一部分苏醒过来的松鼠就成为了凛冬使的目标。”阿尔贝拿出一盒火柴。“但这些生物的数量想必有限，我们必须在它们都被抽干热量之前找到凛冬使，不然目标就转移到我们身上来了！”
“说是这么说，但我们连他在哪都不知道啊。”
阿尔贝从火柴盒中取出两个火柴，同时划燃，向前丢出一根，剩下一根则拿在手上。向前丢出的火柴突然熄灭了，阿尔贝向火柴的方向走去。“走这边。”
“真聪明啊你。”薇奥拉点点头。“因为离凛冬使近的火会先被吸干热量而熄灭，这样下去就能找到凛冬使在哪了。”
两人循着火柴的指引一路向树林深处进发，直到远眺见一个人影徘徊在林窗，两人才停下脚步。
只见得那人上身着一绸缎殷红长袍，下身亦是绸制的红裤，无论与阴暗的森林还是和洁白的雪地都显得格格不入；剃青了的头反射着林窗中所打入的月光。尽管看上去他穿得要比阿尔贝与薇奥拉两人加起来都暖和，但实际上他正瑟瑟发抖着，似乎被自身带来的寒气所困扰。
“好冷！一靠近他感觉周围气温都下降了。”薇奥拉抱着自己，以免热量流失太快。
“看来他不是出于恶趣味才抽取周围事物的热量。”阿尔贝看出了凛冬使的异常。“是因为他自己冷得受不了，才需要这样取暖的。”
“但是，凛冬使怕冷的话还怎么当凛冬使啊？”
“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你不如问凛冬女士去如何？”阿尔贝把一个冰冷的金属制品塞到薇奥拉手上。“拿着。”
薇奥拉低头一看，一把简陋的单动左轮静静地躺在自己手里，贪婪地**着掌心的热量。“枪？”
“用阿鲁梅高的零用钱买的，可别让她知道了。”阿尔贝帮薇奥拉将左轮打开，往弹仓里装填了六发子弹。“本来是给莱塔防身用，现在你的老鼠对凛冬使造成不了威胁，就先给你用吧。”
“所以呢，我要在什么时候开枪？”
“我会上去试着和凛冬使交涉，等我离他只有三步远的时候你就开枪。”阿尔贝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想放冷枪打死神使？那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你的职责是掩护我。子弹在被击发时会产生大量的热能，在枪管里的热能对他来讲就像一块触手可及的蛋糕。他绝对会弃我不顾，优先来抽取这些热量。”阿尔贝拿出一枚没有装填进弹仓的子弹。“如果我们的默契没有那么好，我的热量会先一步被他吸干，估计会挺惨的。”
“等等等等等等，你是说你把命交到我手上了？——我？！我几个钟头前才刚刚想把你杀了，然后你就这么自信地把命托付给我？！”薇奥拉看了看手中的枪械，又看了看阿尔贝，激动地说道。“这把枪到我手上有无数种可能：我可能没有同步一齐攻击导致你死亡，也有可能在你背后把你一枪毙了自己跑路，甚至你提出的设想是不生效的！有这么多种变数，你居然相信我可以和你配合得很好？！”
“事到如今，还能有相信你之外的第二选项吗？”阿尔贝把那枚单独的子弹攥紧在手心。“怎么说，给个准话吧。是朝我放冷枪然后逃跑，还是配合我去把这个神使教训一顿？”
“……你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疯子啊。”薇奥拉转动弹仓，“咔”地把左轮合上。“这活我干了！事到如今除了配合你之外还有第二选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