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奥拉揣着五枚小银币在马车工会的驻车空地上徘徊,她可以选择让自己自由的道途——拿着这五枚小银币一走了之,远离那个讨厌的、装模做样的魅魔。她倒是有点放心不下莱塔,如果他们真的被审判庭抓住了,死都不算是个太悲惨的下场。
但自己还跟着他们行动并不是莱塔的原因,莱塔充其量只会让自己稍微难过一会儿,但真要她留下来的,是她兜里正闪耀着的蓝色护符。一个人出这种好货太危险,万一被截胡就完蛋了。
“要乘车吗?”一个车夫向薇奥拉搭话。
“嗯?不,让我再看看……”薇奥拉拉低兜帽的帽檐,继续在仅剩两架马车的驻车场转悠。
驻车场的规模并不大,但若要说在如此一个穷僻的小镇上,小小驻车场也算数得上一二的精致了。棚屋整齐地排列在驻车场的东南端,这里是作临时的马厩用,给那些刚刚拉完中长途回归的马匹休息。一般出车间隔只有三十分钟左右,这些可怜的畜牲只能在这短短的三十分钟内喝水,吃上几口掺着豆子的草,然后就又要被套上挽具,前去拉车。北方马种虽然速度不快,但胜在耐力优秀,然而正是因为它们的这一基因优势导致了它们只能在喘息和劳作间挣扎。
又走了一辆马车。薇奥拉目睹着马车的离去。
最后一辆马车已经套好了马,但车夫却没有急着揽客的意思。他留着蓬松的络腮胡,套着灰色的棉袄,下身则是非常单薄的布裤。和车夫的穷酸形成对比的是他座下高大的马车,挽具保养得很好,露出的金属部位闪闪发光,皮革部分也显得坚韧结实,没有被剐蹭的痕迹,少说这套挽具都有九成新。这样一来显得车夫就像骑在巨人肩膀上的侏儒。薇奥拉走近他时,他正不急不慢地用小刀清理着自己指甲缝的里污垢。
“能出车吗?”薇奥拉开口道。
“噢……”车夫收起自己的小刀,把那满是胡子的脸转向薇奥拉,“要搭车?”
“去欢阳村,四个人,有几袋行李,你看要多少钱。”
“欢阳村。”车夫重复念叨着目的地,似乎在心算距离,“收你一个银币你看怎么样?”
“哈哈,这么点路程要一个银币,我看马车夫是太好当了。”薇奥拉摇着头说道,表示自己不会出一银币。
“我这辆是可是四轮轿厢马车,四匹马拉的,本来收费贵就正常。”车夫回头拍了拍轿厢,刷了红漆的轿厢在以灰色为主调的驻车场确实显得很华贵,“你想出多少呢?”
“五枚小银币。”薇奥拉硬着头皮说道,不过她的表情很自然,完全看不出她心里没数。
“您还是去找那些两匹马拉的小马车吧,您这生意我做不了。”马车夫摆摆手,掏出小刀来继续给自己指甲缝剔污垢。
薇奥拉啐了一口给马车的车轮,打算转身离去。
“留步!”薇奥拉还没走出几步,一个男人叫住了她。薇奥拉转身一看,一个穿着圣职长袍、形似祭司的人站在刚刚那辆马车旁。
“怎么,因为我吐了口口水,所以要对我说教吗?”薇奥拉晃着肩膀,相当挑衅地走到神职人员跟前。
“不,您误会了。”祭司一样的人摊开宽厚的手掌,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我看您刚刚来了又走,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薇奥拉看到祭司身上的长袍印着太阳修会的纹章,就知道他是一名太阳祭司。修会与审判庭都为太阳女神服务,但两者行动的方式截然相反。前者是太阳女神温暖的化身,后者则会把异端拖入太阳女神的怒火当中。
“我没钱而已。没钱也算是麻烦的话,那我想这个镇子已经陷入大麻烦了。”薇奥拉说着,看了眼马车夫,“如果您能赞助我的车费,我想我会虔诚地念上几句赞美诗,去歌颂一下你的信仰。”
“我很乐意。”祭司拿出自己的钱包,“我帮助你,让你感受到太阳女神的仁慈,而你回馈给太阳女神以赞美。这很好,我希望我不足为道的善举都能引起这种良性循环——您差多少车钱?”
“五枚小银币。”薇奥拉把双臂交叉在胸前,“不是个小数目,祭司。我没有想讹你的意思,所以你完全可以把那副笑脸收起来。”
祭司丝毫不在意,从自己的钱包里点出五枚小银币来给薇奥拉。“不足挂齿,只是希望你在念赞美诗的时候能够有诚意。”
“我会念得比你们修会里的新人修士更虔诚。”薇奥拉闭上眼睛,用另一种声音念唱了一段赞美诗。她的声音空灵澄澈,如同一潭清池荡漾开的涟漪,就连祭司都不住地微笑起来。
“我敢说,你的声音绝对传达到太阳女神的身侧了。”祭司夸赞道,“天呐,我要带个人情感地说一句,你的声音真让我感到惊讶。它完全没有被世俗玷污,你可以对这种声音掌控自如吗?”
“祭司,我不是向你卖艺的。就算我是,那我也不能出卖我的秘密给你。”薇奥拉把十枚小银币全部递给车夫,“够了吧。”
车夫点点头,问道:“需要我把车驾到你同伴和行李那吗?”
“他们在诊所附近,你先驾车过去,我随后就到。”薇奥拉戴上兜帽,准备和阿尔贝他们会合。
“需要我帮忙吗?”祭司主动请缨。
“我想不需要。我们队里有男人,体力活不愁没人干。”薇奥拉说道,“而且,就算你再帮更多忙,我也不会额外唱赞美诗的。”
“我作为神职人员的义务已经尽了,现在只是我的自发地关心而已。”
薇奥拉考虑了片刻,那些行李的量,若全要搬到轿顶上去的话,光靠阿尔贝一个人来搬有些说不过去。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薇奥拉在前面带路,“请问一下你怎么称呼。”
“叫我萨玛拉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