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你穿这身还蛮好看的。”眼前这章布满血污的脸颊上，清亮的眸子闪着银白色的光。
林清楠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穿着，还是那一件本应该穿在新娘身上的花钗襦裙大袖，只不过此时的襦裙已经被撕掉了大部分，只能堪堪遮住半截大腿。
林清楠满脸通红的把那半截襦裙向下拉扯，尽可能的想要遮住更多的东西，可是不管怎么拉扯半截裙子就是半截裙子，林清楠白嫩嫩的大腿依旧还在昏暗的月光下好似染上了一层银霜。
“嘶……疼疼疼……”面前的娇小少女忽然捂着伤口蹲下了“你是怎么用人家的身体的！怎么这么不爱惜女孩子的身体，啊……疼死了……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裂开了……”
“对不起……”林清楠顾不上拉扯那半截襦裙了，低着头认错。
“其实也没关系啦……毕竟那么吓人的妖魔，挨一下没死就已经很幸运了。”听着林清楠的声音里充满的憔悴、懊悔与自责，反倒是姬雪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是，是为我之前对待你的方式道歉……”林清楠的头低的更低了“我已经全部想起来了，对不起。”
当年在山中遇到狐狸结婚的，根本就不止自己一个人。
林清楠摸摸口袋，摸出一颗糖果，那是刚刚在朱墙大院里，一个小孩子给自己的，原本这颗糖应该是在姬雪的口袋里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可能因为是在梦中吧，一切都不怎么合理。
“吃了这颗糖，原谅我吧……”林清楠将糖果双手奉上。
“嘶……算你识相。”姬雪倒吸了一口凉气，忍着疼痛拿起了林清楠捧在手心的糖果，将糖果放入嘴里。
香甜的气息在口腔中扩散开来，竟然盖过了姬雪浑身的剧痛。
当初，也是这样呢……
月光把朱红色的墙面染的通红，院内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小孩们在院子里奔跑打闹，争抢着侍者洒出的喜糖。
“对不起，别哭啦！”小脸通红，满是自责与懊悔“给你糖。”
“吃了这颗糖，原谅我吧……”
小手张开，被捏的汗津津的糖果出现在手心。
年幼的姬雪拿起被捧在手心的糖果，将它放进嘴里。
香甜的气息在口腔中扩散开来，竟然盖过了摔倒的疼痛。
一切，都与那时如出一辙，可是现在那座朱墙大院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一地残骸。
巨大的吼声响彻天空，月亮中的狐狸与星辰中的天狗在夜空中，在不断坠落的繁星中缠斗，撕咬着彼此。
月亮缺的角越来越多，原本银白的月光越来越黯淡。
恐怕不久之后，这轮高悬于夜空中的白玉盘就会彻底消失化作一片虚无。
“这个是？”姬雪看着遮蔽天空的天狗虚影在回到自己的身体之前，她的思绪懵懵懂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用符咒召出的这个巨大虚影是什么。
思绪仿佛回到了从前。
那个夜晚，也是这样巨大到遮蔽天空的身影出现，巨响震颤心神，繁星化作火莲坠落，月光归于虚无。
“这是天狗，我们的能力有限，只能召出虚影。”林清楠解释道“自古就有天狗食月的传说，用来对付这月亮中的狐狸倒是正好。”
虽然不像当初那个人一般足以召出实体版的天狗，不过既然是自己的梦境，那天狗虚影倒也够用了。
只要能杀死这只巨大的月狐，应该就能把姬雪带回现实了吧……
“娘子，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怎么能让这种人这种事耽搁了。”林清楠思索的时候，新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请新人行合卺之礼。”赞礼官空灵的声音响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酒香忽然钻进林清楠的鼻腔之中。
“你闻到了吗？”林清楠面色严肃，顾不上别的，手抚着装有符纸的小包。
“闻到什么？”姬雪见林清楠忽然谨慎起来，自己也掏出两柄短刃摆开架势。
“酒香味！”鼻腔中的酒香味越来越浓烈，让林清楠感觉自己好似已经泡在了一坛酒缸中。
“酒香？没有啊？”姬雪说着，却换见林清楠满脸通红，鼻息中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你怎么了？”姬雪有点慌。
“没事，就是感觉有点喘不上气。”林清楠现在觉得自己好像被泡进了酒缸，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压迫着林清楠的皮肤。
酒香冲刷着她的神经，让她的脑袋有些昏沉。
合卺礼，说白了就是交杯酒，这是一种从很久之前就流传下来的婚礼仪式，从前朝开始，合卺礼从最开始用普通的酒杯变成了一对特制的酒杯。
这种酒杯平常看上去与寻常酒杯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有一根丝带将两个酒杯连在一起，喝酒之后将两只酒杯扣在一起，便能形成一个严丝合缝的罐子，再用连接两只酒杯的丝带将这个罐子缠绕在一起，成了“连卺以锁”，从此之后这个罐子永远不会再被打开，寓意两人相爱，各自将自己的一部分魂魄存进罐子里，魂魄缠绕融合成一体，从此再也不会分开。
姬雪回忆着自己记忆中关于合卺礼的知识，忽然想起了什么。
好像，记忆中，自己曾经在这场狐狸的婚礼中，与面前这个叫做林清楠的男孩喝过这种酒。
那个时候，小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打闹，她们两个也在其中。
小孩子就是这样，只要片刻时间就能玩在一起。
两人追逐打闹着，累了，口渴了，便想要去找点水喝，跑进一个房间，看见案上摆放着两只用红丝线连接在一起的杯子，杯子里的液体澄澈的像是清水，又散发着奇异的香味。
两个孩子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口渴，便一人拿了一杯一口气喝下去，结果这杯子里的液体闻起来倒是挺香的，喝下去却只觉得烧嗓子。
两个孩子被杯子里的液体烧的直流眼泪，只能丢下杯子跑出去了。
现在想来，也许她们俩身上的那个狐狸印记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不过现在看着林清楠满脸通红，姬雪也顾不上回忆往昔了。
林清楠的周身隐隐有一只杯子的虚影浮现，一根红色的丝线将林清楠与远处黑暗中不知名的存在连接在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何时，巨响声消失了，天空中一阵黑暗，不再有月亮与繁星，就连那两只总是在嘶吼着的庞然巨物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清楠现在已经彻底无法呼吸了，她努力的想要吸入空气，可是进入鼻腔与口腔的好像是某种液体，某种酒一样的液体，让她的神志混沌无比。
眼皮越来越重，面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
林清楠只感觉，自己的生命已经像是风中残烛了。
姬雪捏着双刃，只能站在旁边干着急，因为不知何时，土地开始松动，那些宾客们从朱墙大院的残骸中钻出来，毛茸茸的各色尾巴舒张，手上生长出利爪，闪烁着点点寒光。
原本长在脖子上的人脸此时已经变成了各色动物的脑袋，看起来诡异无比。
“不管怎么样，婚礼必须继续进行……”
宾客们如此说道，它们缓缓的靠近姬雪。
虽然姬雪知道合卺礼是个什么东西，不过那也是人类的规矩，鬼知道这些妖魔的规矩是什么。
虚幻的红色丝线轻轻颤动，好像线的那一头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如果能解决线的那一头，应该就能解除困境了吧？
姬雪如此想道。
PS：这两天情绪阴晴不定的，跟大姨妈来了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