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多想,我心黑着呢,鸭子才几块钱一斤,放我手上过一遍,能提好几倍的价。"方妍一番不屑的说着。
"我信,但是刚才的事实..."
"恶人恶事做多了怕遭报应,到了都会做点善事给自己赎罪。让人知道了,还落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美称,不懂这个理吗?"
"做生意也算?"陈姗姗笑意更浓了,"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世界上可全都是坏人了。"
方妍也讪笑着,对上陈姗姗拆穿似得眼神好一阵的无语,只能用笑来缓解。
"其实,我真没想的那么好!"方妍缓缓道,"小时候,我家小区里面常有猫狗什么的乱跑,别看是没人要的,只要不招它们基本不会有事。可那时候还小不懂事皮的跟猴差不多,偏偏喜欢骑着...那什么的时候逗它们,最后害得自己被追着满小区的跑,心里还挺恨的!后来,也没少拿弹弓枪什么的打,听着嗷嗷叫心里还挺爽。"
说完,方妍无奈的摇摇头,脸上还带着些许懊悔。欺凌弱小得到**并非心理问题的病态,是**的一面,是人与生俱来的本性。
然而,人之所以称呼为人,而非两腿直立的兽,自然有精神层面的约束。
恶人将之弃而不顾,任由心中的欲念丛生,从此堕落为直立的兽,好人以此为荣,时刻告诫自己,美好并非时时刻刻围绕,心却由此升华。
"后来,我姐带回来条金毛。开始我也是折腾,揪耳朵拽尾巴,闹得那狗拉稀拉的满屋子都是。但是,这不是外面跑的那些无依无靠的,那可是我姐夫送的,那代表的就不一般了!至于结果嘛..."方妍咧着嘴哈哈一乐。
话不说,也能想象的出,这么皮的人没出过事肯定有强力的东西帮着‘斧正’能够从这方面下手的,也就是家人了。
常听贾翔跟方妍打趣逗乐,言语中没少提起过去,方妍必定是被揍大的。
"后来,时间久了也了解不少猫狗的习惯,慢慢开始觉得这些家伙还挺可爱的,有次大意出门忘了锁,狗丢了。九年的光景,已经当成家里一员来看了,我心里...那次是真的急了,差点拎着刀去小区外面的狗肉店跟人决斗。家里人大概怕我伤心吧,打那以后家里除了人几乎没养过活物。再后来考上了大学,我跟老贾从玉州漂到了云州,按说这里有我姐,也不算是无依无靠,可她正儿八经的女强人一个,吃饭睡觉都在琢磨事业,姐夫有一半时间在外面跑,所以平时有什么问题基本都是靠自己解决。也不知道啥时候起,云大也开始有流浪猫狗跑,这时候我跟老贾看着它们,忽然有一种...啧,叫做感同身受吧!我们背井离乡来云州,上学、工作,找个安身立命的路子,这不是跟那些猫狗只身闯小区里面差不多嘛!"
说到了动容的地方,方妍的眸子里有某些情绪流转,那是按捺在心底最深处的,接触到了某些事物而让心扉敞开。
到了这一刻,不需要掩饰什么,因为情绪已经倾泻而出,再多的掩饰只是徒劳罢了。
一席话,不仅仅把自个最为柔软的部分暴露在外,也让陈姗姗陷入沉默,落寞、无助、悲凉,统统都在那双、黯淡到几乎快要被黑暗吞噬的眸子里。
心忽然有那么一些不舒服,被某些尖锐的东西扎到了,陈姗姗想起往事品味着此时此刻的境地,那种触景生情的痛,所有的被包裹起来,一根根可以轻易刺破皮肉的刺在外,看者无不被那种悲伤拉扯向前,靠近时想要避开那那些尖锐的东西已经来不及了。
此刻,不禁想要扪心自问一番。她,真的够得上流浪猫狗这种无助可怜的称呼吗?答案似乎是否定的,因为还有个关注自己的姐姐就在同一地点,虽然跟她说的那样天天忙于事业,可至少还有近在咫尺的关爱,不多,也不少,每周都要来上门看一次,只要闲下来,信息总是不断,甚至连孙栋都曾经醋意大发的说,对老公的关心还不如弟弟。
说也好,吵也罢,训也算,总归属于亲人的温馨就在身边,家的明灯就在跟前!
有亲人的所在就是家,又何来的背井离乡一说!
再看贾翔、莫薇、徐冰,亲人在几百甚至上千公里之外,想要见一面只能靠无线传情,关上手机之后的那种想要接触却遥不可及的无奈,想想都让人心酸不已。然而,跟陈姗姗比起来这也算很幸运了,至少他们还有的联系,至少还有的交谈,她想要跟亲人说说笑笑,也就只有在回忆里,在虚无缈缥的梦中吧。
和他们比起来,自己何其幸运,把自个说得那么可怜,呵!不过是吃饱了撑得无病呻吟、自怨自艾而已。心思极端的听到,怕不是要扣她一顶招人恨的帽子。
眼眶中,那些晶莹剔透的被绚烂的霓虹照耀得荧光点点,那湿润眼眶的源自心头,最柔软、最能浸润心田的东西莫过于此。
她后悔了,本来就不是带着什么好消息来,或许对于陈姗姗这种懦弱的个性还是种打击,不给人点安慰就算了,还偏偏说起那些让人心碎的话题!
方妍昂起头,咬了口已经变温的馄饨,嚼了嚼笑了笑,陈姗姗抽了下鼻子,手背抵着眼窝攒了两下。
嘴角都快咧到耳后的相视一笑,憨气十足,像两个傻子似得。
"怪我,拐着拐着就跑别的上面去了。"
"...那就说点别的吧。"
"想听点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方妍笑中带着几分正色。
陈姗姗抿着嘴,抬头看了眼已经没多少叶子的树,简单思考了一下,"关于贾翔的。"
脸上的正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方妍眯着眼,眼角朝下、嘴角向上,侧着脑袋眼睛不自觉的倾斜着。
陈姗姗也少有的鼓起勇气,正视方妍道,"你...刚才可是说过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什么都可以问..."
方妍柳眉一挑,端着碗喝了一大口,权当解渴了,"没错!那么,我先把简单的报一下吧!贾翔,性别男,爱好女,九月十三号生日,星座天驴座,平时爱..."
"等等,听说过天马座,天驴座是怎么回事?"头次听到名称那么奇葩的星座,陈姗姗实在忍不住打断方妍的话。
方妍一抹嘴,手指蜷着抵在掌心,想起从小到大那些个屁事,忍不住把小桌给敲了一遍。
"驴,你知道那是什么物种吗?"
"...不了解,见过,听说脾气有点不太好。"
方妍皱着眉,俨然一副脑瓜疼的表情,小桌板敲的更响了。
"何止是有点,那就是种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夯货、犟的主人都能吐血,脾气爆点的有没有可能气死不知道,血压肯定低不到哪里去!!!"
陈姗姗沉默片刻咽了口水,战战兢兢的问着,"所以说,他脾气很固执?"
方妍端着碗放边上,坐直了上半身,俨然就是要开讲的架势。事实证明了,方妍不止表演有天赋,说书也是把好手。
从小到大的那些事,添点油加点醋,在往里掺和些自己的‘理解’说的甭提多精彩了!
绘声绘色的真有种过去的感觉,陈姗姗也快入了迷,没吃几口的馄饨被摆在边上,凉透了都不知道。
嗓子发干,喉咙不舒服,肿没肿还得看明天一早的具体情况,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
编排完了贾翔,时间也差不多了,方妍打算告辞,临走前还得先润润嗓子,随即抱着碗就喝。
"唉!"
陈姗姗想提醒,可惜为时已晚,方妍紧急集合似得五官已经告诉了她结果。
噗!
凉透的汤,跟冰疙瘩有一拼,馄饨皮薄这么久都泡烂了,香滑软糯少不了肥肉的功劳,这会儿脱离皮的束缚全都混到汤里了!这么一碗油腻冰凉,像咬了冰冻肥油似得玩意儿,咽的下去才有鬼!
方妍一股脑的喷出来,全当浇地用了。
再抬头,陈姗姗已经已经把热气腾腾的烤肠和梨茶一起递过来了。
没有拒绝好意,讪讪的接过来,咬一口笑三下。
"今天告诉你的可不少,情报费就这些,有点太少了吧。"
陈姗姗愣了下,四下看了看,"...我去外街订个位置。"
说着人就要跑,方妍赶忙一把拉住了那只纤细的胳膊,"别走!就是说着玩呢,当什么真呀!"
陈姗姗抿抿嘴道,"今晚确实没怎么好好的吃,再补一顿也没对。"
方妍咬着烤肠,一掌拍上脑门。
这姑娘,也忒实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