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翔也闭了嘴，原本要说的话算是彻底压在喉咙里，没心情说了。
话中话的意思，还用多分解？结合她脸上的类似嘲笑加同情，十几年的交情了几乎是秒懂。
好家伙！还没琢磨她大老远去西郊去找陈姗姗到底为了干嘛地，她到反过来用龌龊思维编排自己了？
俩人都带上了笑，不说话净用眼神交流了，一时间气氛很是微妙。
干瞪眼，不说话，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然而想说也没机会了。不知道在外面商量什么，随后姗姗来迟的贾志国和吕萍一起进了门。
熟悉的面孔突然出现，方妍彻底傻了眼了，再看贾翔的脸，顿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皙白的脸上有了些许的红斑，除了血之外只剩下眉毛和嘴角在表达该尽的职责。
此时此刻，发愣的不只是方妍自己，纵然听过方志恒和洛雪的叙述，根据洛雪那张极为标致的脸也能猜测出如今的方妍有多漂亮。但脑海勾勒的始终带着几分雾里看花的朦胧，当真切的人摆在跟前，当时就惊艳了二老。
贾翔淡然一笑，迈前一步顶了下方妍的胳膊，示意接下来该有的动作。方妍也回过味来了，使劲搓了搓脸，愣是揉出个笑来。
"志国叔，萍姨。"
之前瞧着有些秀气，乍一看谁都会有点纳闷，总归还是有男儿特征在。
头发长了，脸型圆润了，皮肤更白皙，五官也精致多了。纤细不失有料的前凸后翘，个子远看不觉得有什么变化，跟贾翔站近了才觉得矮了半个头。
跟以前比起来，摆在眼前的变化之大堪比换了副皮囊，如果不是先前方志恒和洛雪亲口把事实真相说出来，贾翔拿手机视频亲眼所见，几乎不敢让人相信就是真的，即便眉眼中透露出的那些熟悉感，也不敢跟曾经的方言划等号。
成长在开放的时期，相对上一代而言，他们的思想本就宽容许多。
那句话说得好，在不伤害他人利益、道德底线的前提下，做什么是自己的事，一切只看想与不想。
就个性来说，贾志国的固执是出了名的。与生俱来的，最为质朴和美好，涉及身体的深入改造，或许是不得已的苦衷，或许是身心错位而选择纠正，理解的同时也不反对、不支持、不接触，但知道方妍的情况后，只剩下了同情和怜惜，甚至还怕心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想要亲自开解一番。
至于吕萍，看过世界归来的心更宽容，对方妍的态度就更不用多说了。
人的思维并非是一成不变，不同年龄，经历的不同，难免对以往的有所触动而渐渐变化。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英明伟大如斯老年都难免犯糊涂，做出些个昏庸的举动，何况贾志国吕萍这般的凡夫俗子。再者说，知根知底的对象也是贾翔个人，一向深入工作不能自拔的贾志国和吕萍还没有深入灵魂的了解。
没有回应的方妍继续迎着俩人笑，笑的很是心虚，很是没底气。
贾翔也打算说点什么时，随着吕萍上前，轻轻抬手把方妍几乎要盖住了脸的头发拨开、温柔别在耳后的动作袭来，心像是灌了壶温热的蜂蜜，甜、暖。
一切还在怀疑的，都不用去琢磨了。
火烘烤着锅底，喷香的油花和菜纠缠着成了美味。会心的笑在脸上洋溢，温馨的在几人的欢笑中越来越浓厚。
饭桌，不仅仅是个填补肚子亏空的地方，还承载了许多，家人围坐在一起，情感交流往往显得比饭本身还要重要。
就饭桌氛围而言，自家的隔三差五就要闹腾一下，小时候以暴力加咆哮居多，长大换成了批评教育，闹腾而又真实，贾翔家的温馨就显得如梦幻多了，每每在书香墨气围绕的方桌边蹭饭，听温柔如吕萍这般儿科大夫的绵绵细语，品贾志国的天上地下无所不知的渊博学识，感觉就像是在舒适安逸、足够让人忘掉所有烦恼的云栖山温暖里。
那感觉，就是什么都不吃干坐着感受范围也是种心灵上的享受。方志恒的俗套、洛雪的暴力，比起来自家，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少不更事的年纪，想法多，脑袋被大量荷尔蒙刺激后极容易冲动，几乎没有不敢干的事！
在某次被班主任痛批以后，请家长被安排好了，方妍知道回到家要面对的是啥，当天打着去吃蹭饭的名义，干的却是另一件事。
脱离方家，加入贾家，不就改一个字的事吗？又不是掉块肉，干就是了！
然而，听完了方妍的意思，贾翔坐不住了。收不收留是一回事，收留以后跟洛雪、方志恒该怎么解释。
儿子毕竟是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再怎么不好也是自己的骨肉，别人抢走算什么事，万一激怒洛雪，他们家还有得过？所以，贾翔不顾兄弟之情玩了出背信弃义，趁着买调料的功夫去了方家，把方妍的计划都交代出来了。
脱离自个的父母，哪家的长辈听了能淡定？原以为方妍会没半条命，结果那次洛雪鲜少的异常平静。
当时不清楚，事后从方清那里知道了一切，儿子想法令人的同时也引起了洛雪的反思，一味如此下去，将来出现在自个跟前的会是啥。
从那以后，洛雪再也没有对方妍动过手，态度也缓和了不少，一场即将上演的家庭分裂也消失在无形之中。
温馨的气氛中，话题不知不觉跑的有点偏，说起以前的事总会有些愧疚和遗憾，然而那次却是个例外，方妍真的很感谢贾翔的‘背叛’。
过去的种种，品起来总是回味无穷，甜的好的可以有，糗事已经说了，而且过程还事无巨细，其他的也是你我大家亲眼所见，彼此都清楚的跟什么一样，那就别再搬上饭桌，老老实实地回到岁月的尘埃下面睡大头觉去吧。
晚饭，再方妍的眼神、脚踢的警告，和在贾翔的意犹未尽中，还有吕萍跟贾志国的笑意里结束了。
盘子碗跟油的关系很微妙，短暂相处还行，时间长了必定不会融洽，眼下还得洗洁精跟谁来调节。
水流击打着池底，身后那方温柔又至。
"累了一天了，歇着吧，我来吧。"
回头淡淡一笑，脸似盛开的桃花，一多半是那些糗事闹得，另一些却源自吕萍的细致入微。
"没事，就这么几个盘子。下午我还旷工了，偷偷溜出去玩了一会儿。"方妍继续说，"你跟志国叔大老远的跑过来看贾翔挺累，该歇的是你们。"
说完，方妍又把脸扭了回去，抹一把洗洁精开始跟盘子较劲。肩膀抖动马尾也跟着晃，动作大开大合，如果不是围裙挡着衣服怕都要湿了，总而言之，完全就是先前的重复。
性别变了，内在的还是那个调皮不失懂事的好孩子。
"我们这次来，也不全是来看翔翔。"
"二舅？"方妍神经反射似得回着，"跟舅妈，又...又闹了？"
噗的没笑多大声，只是因为吕萍捂着嘴，优雅如曾经，曾经方妍对于另一半没有多大的要求，更不会像贾翔那样定什么标准，只要灵魂能合拍，哪怕丑点也无所谓，脾气大点能给自个面子也行。然而每每见到吕萍才发现，其实她内心深处还是很期望这种温和娴雅的女性！
沉醉，稍稍又那么点迷糊，泡在舒服的温泉里面太久了也会不适的。
方妍给自己的脑袋降降温，憨憨一笑。
"大建好着呢，看他也是顺路，这趟的主要目的还是来看你。"
方妍中断的笑继续着，沁人心脾的笑意发自内心。
暖心的话，谁听了都受用。两家不是亲戚胜似骨肉，自个在对方心里的地位很不一般，这点方妍心里跟明镜似得，但也只是根据吕萍跟贾志国的态度自己琢磨，闷着偷着乐而已，话出来那就是另一番不同的感受。
"我听你妈妈说，好端端的被雷给打着了..."
高兴了不到一会儿，好心情被一句实话话给打了回去，方妍撇撇嘴，无哭笑不得的说着，"真的要是好端端的在KTV熬到天亮，雷也劈不到我。都是我，作成这样的。"
方妍哀叹着，低头继续刷碗，刚刚还干劲十足的，现在肩膀沉了下去，明显是有气无力的，蔫了。
毕竟是二十几年的男儿身，忽然改头换面以另一种完全不同之前的身份活下去，不适应不习惯甚至是没有活下去的动力都在正常范围内。
就像方妍说的那样，自己闹成这样，谁也怪不了，但是并没有恶意，这个惩罚未免有点狠了。作为关心爱护的长辈，吕萍也挺心疼的，索性岔开话题转到其它地方吧。
"其实，这次来看你，也是受你妈妈的嘱托，还有点我小小的私心。"
方妍回过头，想也想得出话里的意思，嘴角明显跳了跳，"你是说..."
"阿姨是学医的。"
吕萍轻轻笑了声，方妍把口水咽回肚子里。
静悄悄的小区，静悄悄的夜色，忙碌了一天的人都在愈发深沉的暗色中归入安详，偶尔只见一两个单独的身影。
房间外静悄悄，安静似已入梦乡后的画面。
但是房间内，在那张不大的床上，怦怦乱跳的心打破了这份安宁，连同白嫩的脸也染成了诱人的红色。
扯过被子盖上凹凸有致的娇躯，吕萍慢慢直起身，扯掉了手套。
一抹微笑绽放，静静地瞧着被子下‘涌动’的痕迹。
是生还是死，究竟有没有什么问题，作为半道出家、只有四十几天经验的女人来说，方妍心里完全没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