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喝那么多，要不下午再走吧！"
到了楼下，方妍仍想挽留一下，想多待半天看看清楚。
可是两人去意已决，童芯站出来打掩护，"昨天我没怎么喝，我开车就行。"
话都这么说了，还能怎么办？再拦着不放跟她多么不懂事似得，方妍只有让开。
"路上慢着点。"
没有过多的话，只是摆摆手而已。相互之间除却亲戚的关系跟朋友也没差了，犯不着非得用言语来表达。
高架上，车在川流不息间游曳，奔着高速去。
看了眼时间，方卓从后排拽过包，翻出两个药瓶子，"时间差不多了，前面高速口边上停一下，吃完了药再走。"
童芯依旧直视远方，只是木然的点点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某些东西单纯的出现，在认知里是没有声的。然而那些涌出既落在心间的滚烫，岂是简单凭声响来判断。
寻着感觉回头，果然见那脸上的两行清泪。悄无声息的、簌簌顺着脸颊滑落，把化好不到一个钟头的妆也给弄花了。
叹了声，抽出纸给她抚去湿润，方卓轻声道，"是不是在怪我。"
呼吸有了一丝急促，嘴角在微微抽动，眼眶中打转的一股脑都涌了出来。
一脚刹车停在了满是人的高速入口匝道上，童芯紧抓着方向盘的手却越来越紧，青筋赫然显现在玉一般的手背，抽泣的声随之而来。
"往常都是顺顺利利的，偏偏前几天回来遇见那么多事，这...大概是命里注定的吧。耽误老些时间，就是为了让妍妍撞见。"方卓望着那张泪水怎么也止不住的脸，无奈的再叹，"对！我可以选择不说，找个由头随便搪塞过去就行，但是遇见亲戚的一瞬间忽然觉得太累了。就跟你刚才说的地下工作者一样，哪个隐觅战线的不是身在黑暗心向光明！纸包不住火，瞒着始终不是个事儿，窗户纸早晚都得捅破。不如，就从大伯家开始打前站吧。对不起，没跟你商量就开始了。"
说的是道歉，可童芯脸上没有丁点怪罪的意思，反而一脸心疼的去抚摸方卓的脸，轻轻地问着，"从高一到现在，快八年了，恋爱谈得跟老鼠也没多大差别，累了吧。"
一直藏在阴影之下，老师同学一概不知，家长也是徐岚岚在儿子酒醉以后听到梦里的呼喊才抓到一丝线索。八年的时间，瞒过了身边几乎所有亲人的目光，编织出这样一张弥天大网，所耗费的心思该有多少。
即便方卓摇头，眼底的疲惫感依然甩不出去。
"其实，世上比我好的女孩多..."联想到自己的身体，童芯还是忍不住把打上禁忌标签的那些话说了出来。只是开口既被方卓的手给攥住，再也说不出了。
"万一过不了他们，你是打算放弃断了关系，还是带着我私奔？"
"那是生我养我的人，关系断不了！没有他们俩，我的魂都会少一半。"方卓沉默了会儿，神色异常坚定的道，"但是你以为，你在我心里地位会比他们差吗？"
跟前是深情的凝望，耳旁尽是打动人心底最柔软的话，花言巧语舍不会说，可要是那过去的八年来给这话打上那样的标签，无异是莫大的侮辱。
童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被阴云吸走了几乎所有力气，仅剩的那些支持她跨过档杆，窝在那方宽阔温暖如海洋般胸膛。
即便是泪如泉涌，泪花中也带着绚烂到足以令人恍惚的光彩。
整整一天都在疑云的笼罩下，方妍像是默默开了修行功法，修炼到元神出窍的境界，留下个躯壳在店里，从早到晚就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没有半点精神可言。
设想了许多情况，可没一样能对的上号，想从一大家子亲戚那儿打听、探探口风。然而方卓玩的太高了，一张大网盖过所有人的耳目，完全可以说是滴水不漏的严谨。
嘶...从小到大只知道他又有心思、有城府，还真没发觉缜密到这个地步！
这种人，简直就是为特工而生的，有关部门没发现...
呛！
心思不知不在眼前的事上，还意外的跑偏了！刀也没了准头，瞬间就把手套给‘斩首’了。单纯就这样而已？方妍的手指甲也切下来一丢丢。
堪比指甲钳了！方妍的脑门顿时起了层汗，游离在外的魂也被吓回归本体。
好家伙，再走神下去，这只能吃饭能拿刀能扣手机的手报销只是早晚而已！
"美女，专心着点吧！"
看方妍后怕的样儿，站在窗外的中年男人也不吝惜嘴头上的说教。
尴尬如当下，方妍扯着嘴角笑了笑，装好了又抄着盆去凉菜那边拌丝瓜苗。
"这个清淡点，待会儿给粉皮多来点辣。"
"行，没问题！呵呵！"
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持续到人离开，方妍才算松了口气。外面阴风阵阵，小店就她自己，上次的事闹腾到够呛，送货上门的服务归了贾翔。
外卖吃腻了，陈姗姗建议就近的买几个煎饼果子，许是碰上饭点了，去了半个钟头还没回来。
闲下来，脑袋禁不住又开始乱想，尤其是一直没想通的那些，打着旋儿的再脑海中翻滚。
脸在寒风中饱受折磨，到了温暖的所在泛起别样的红，迷离的眼也逐渐恢复，当视线聚焦又见那呆呆的视线。
贾翔伸手晃了晃，依旧是没反应的出神，粗眉拧成了麻花，扫眼就见夹子和托盘，抄起来在跟前狠狠地撞在一起。
哐！！！
只见人的反应堪比猫，愣是从椅子给上窜了起来，后背靠着墙，双手抓着心口，惊惧之后愤而怒之，食肉寝皮之恨简直呼之欲出，充斥了每一寸脸皮。
贾翔淡淡道，"我怕你出事..."
方妍合上双眸，怒意大盛之下反倒是笑脸面对那个人。
"唉！为你好，真魔怔了怎...怎么治！啊——"
指尖夹杂着些许青丝，发丝微乱似忙碌之后。
贾翔的头皮依旧发紧，不只是物理层面，还有看到生生被薅下来那十几根时的，心里感受带来的反应。
头一次搞这么狠的！不过效果不错，成功把注意力集中过来，人也不发呆了。只是...那冒着火的眼珠子有点过于凶残，不知道接下来的半天会不会再锤自己一顿。
嘶！到底是七八斤重的刀，比哑铃都不差多少，天天的剁砍劈，经年累月的下来方妍的手劲有多凶猛？昨天童芯观察的很仔细，左右胳膊都能看出明显不一样的粗细！
虽然跟他掰腕子赢不了，不过一般身娇体弱的女生根本比不了，本钱方面还是挺雄厚的。
贾翔摸了摸被扯到的后脑勺，牙呲的就差来个牙医检一下了。
随着自己起身，方妍也跟着站了起来，奔着后厨去的，到了门口方妍也到了。看面相，比自然界中最凶狠的母老虎差不了多少。
贾翔下意识浑身一阵抖动，被那股眼神威慑以后稍稍愣了会儿，吞了口水扯出个笑。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全被在外的眼睛收纳，不用多琢磨，喜欢闹腾的俩人又不消停了，结果嘛...眼下肯定是贾翔吃亏。
看着贾翔讪讪地进后厨，方妍回到小凳子上坐着，陈姗姗才慢悠悠地进店。
正扣手机的方妍闻到香味，激灵一下子抬起头来，有点埋怨的嚷嚷着，"可算回来了！"
"这会儿人太多，多走了点路去荷花街买的。"陈姗姗递上来，如实得说道。
再折腾下去肚子都要揭竿而起了，填补肚子才是重点。方妍张开了血盆大口，吭哧一下把脸盘那么大的咬掉不少，腮帮子比仓鼠差不了多少，满足感呼之欲出，咸菜疙瘩和薄脆奏响了曲调，咔滋咔滋的嚼着。
相比之下，陈姗姗得吃相好多了，算不上优雅迷人，也是能跟一般小女生挂等号的细嚼慢咽。
孰优孰劣，当下立判！
再怎么拿真实来当借口，饿虎扑食的吃相实在太吓人！倒是陈姗姗的慢条斯理，很是招人稀罕。也许就是卓蕾效应吧，贾翔实在是怕了那些女汉子，一心觉得温柔贤淑体贴的女孩才是真正意义上女性，只有这样的女人...
算了，就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吧，拳师在网上打了几十年都不见衰落，威力又多恐怖可想而知，回头一通乱拳打自个脸上就太憋屈了。
人在做，天在看。地上几十亿人，老天那么忙，既然没什么心思盯着方妍看，那么自然有其它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