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我...松开！"
嘶吼的同时，把恢复不到一成的力气都拿了出来，全都用在挣扎上面。贾翔咬着牙，即便是方妍捶到了心口、脖子，指甲无意间抓破了本就伤痕累累的脸，鞋跟踩到脚面踢到腓骨这种痛处，依旧是默默地承受着。
"你个冷血没人性的东西，给我滚！"
"你就不能多用用点脑子吗？！"方妍的高亢被雄壮浑厚的咆哮打碎，诧异的大眼盯着近在咫尺的人，有那么点不知所措。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贾翔亦是那个怒意冲冲的人，不止是对于陈姗姗承受的不公，还失望于方妍近乎失智的冲动。
被吼懵的方妍很快回过味来，磨了磨牙对着吼道，"谁没脑子？你个怂货不止没脑子！也没胆子！"
"有脑子会这么冲动吗？有脑子从小到大会办那么多的糊涂事吗？有脑子就不会一边挨打一边不吃教训的接着再犯！"
贾翔气势瞬间高了几个档次，跟方妍的差距犹如巨人和幼儿园孩童。被戳到软肋的方妍，正是那个矮子和幼稚的合体。
"我...你..."
"说不出来了？要不然我替你说！想想看，有过多少次，明明跟前就有更好的办法解决你面子上的亏损，可是你呢，哪次不是把我的劝当耳旁风，全凭着自己那点冲动出昏招。完事先被老师训，回家再被雪姨打。因为志恒叔替你出头，他们老两口吵了多少次，还差点为这个离婚了你知不知道！"
面对实情的方妍，只剩下了无言以对，连怒不可遏眼睛也撇到了一边去。
不过，贾翔却没有因此停下，既然开了这个头，有些必要的不如一起吐出来。痛不好，有时候倒是必然的反应。
痛则通，让方妍明白某些贵贼看清楚事实才是要紧的。
"姗姗逃出来了，她安全了，可是郭志敏呢？不管药不药的，他就是个纯种的疯子不假，什么违禁的东西都敢在姗姗身上实验，你以为他没点底气敢这么明目张胆？！跟恒一高层有那么多的利益纠葛，会怕你上门报复？咱们先不扯别的，就说现在、此时此刻，他就会那么安安静静没有准备？不好意思，他家就是个捕兽笼子，刚跑了只小白兔，又撞进来一头野猪是吧！？想报仇？你别忘了他再怎么吃药也还是个男人的身子，底子就在那儿摆着呢！连我的手都挣不开，你报个溜溜球的仇！"
为了敲醒方妍，让方妍看清楚自己一直回避的真实面貌究竟是什么样子，贾翔直言不讳到完全露骨的地步。
结果也如想象的那样，刚刚斗志高昂如同愤而展翅的雄鹰，冲上天际搏击长空、俯身下海擒拿恶龙的豪迈都散尽了。
人蔫了，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无神的眼睛盯着身子左瞧右看。
不错，贾翔说的很对。
人虽还是那个人，过往、曾经、待人接物，身边的亲朋好友、环境，一个也没因为突如其来的改变而失去，相反还收获了不少的关爱和照顾，不再是路边石子一般的籍籍无名，被人所忽视。
信心使然，自认为以后大概率不会像之前，被人当做嫌弃的存在，再把伪娘、小流氓诸如此类的帽子扣在头上，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可是失去的总归失去了，即便换来她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也是不容回避的事实。
她羡慕不已的人生、她期望的美好生活，通通因为那天的炸雷被劈歪。
如今，连愤而怒之都不能像以前那么随意，因为她已经是个实在的女人，跟男人比起来，体力差距巨大的女人。
即便抛开一些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就算郭志敏只是个单纯的药疯子，凭她想替陈姗姗出头也是个笑话！
连那点蛮力都失去了，出个鸡毛的头！去了说不准被人逮住按在地上，有可能就是陈姗姗的翻版！别指望祖宗保佑，除非让曾经上阵杀敌的他们披坚执锐跨骏马再现人世间，活活把那个神经病药疯子给吓死！
以后，直到离开世界的那一刻，她，只能用女人的身份去适应还没有完全适应的社会，用女人的身份去生活，去交流...
什么男儿心，什么只要坚持就不会消失，不过都是心中的执念而已。早晚有一天，那些东西通通都会随着一阵风吹过而烟消云散。
不愿用心去面对的事实正是如此残酷，如铁一般的坚硬和真实。
当看到、碰到的那一刻，震撼到令人颤抖。
感受身躯恢复娇软，并向前倾斜，贾翔这才放心地把手给松开。
无力到差点摔倒，扶着胳膊粗细的树苗坐在了地上，贾翔亦是双手撑着地面的半躺。
脸上、心口、腿脚的疼一股脑袭来，龇牙咧嘴了一番，对着那个软下来的人淡淡道，"你清醒了吧？"
垂眸的人没有用语言来回答，几下抑制不住的呜咽声算是回复了。
意料之外的，情理之中的，贾翔闭眼长叹，干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给她一些时间缓冲，也给自己点休息的机会，然后才从冰冷的地上起来。
打开车拿水冲洗了下，纸巾和水一起递过去。
没有接，又等了良久，最终拨开盖住脸庞的凌乱发丝，温柔地、慢慢地擦掉泪痕。
"不管怎么变，你也依旧是你。"
春风化作雨，痛彻心扉的缓和了不少。
受不了这种近乎刺激的举动，方妍一把抢过水和纸。
"刚刚...刚还跟狗似得...嗤！龇牙又狂叫...现在又...嗤！摇尾巴，什么...什么东西！"
"谁是狼，谁是狗，咱们两个...你还不清楚？"
方妍还没有那个心情闹，抹了眼泪吐了嘴里随风刮进来的脏东西，轻声道，"千方百计拦着我，怎么解决都想好了吧？"
贾翔重新坐回地上，仰望着难得的夜空，"手机！证据。"
"都已经被删干净了..."
贾翔忽然转过头，似笑非笑的，有那么看顽石似得看着方妍。
知道这货是个蔫坏，狗头军师可不是白来的帽子，方妍看他使坏干脆把头也撇到边上，眼不见心不烦。
"删了怕什么？只要在手机上存在过的，硕华那些高人都能解决。"
"硕华？"方妍拧眉道。
"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贾翔反问着，方妍头摇的像拨浪鼓。
"这事儿说起来还有点绕得慌，得拨回到咱们还没出生的那个年代。硕华前身是个规模不算多大的公司，硕华的前身、前掌门，高伊诺的父亲，在网上有个‘眉头翁’的绰号！当时，那可是全网都称赞的少年天才，二十多岁就把北方几省的网络安全承包了！当年华娱的惊天丑闻，陈光潜规则自家男女艺人、还制造贩卖违禁，就是被时任经理的高明抓住了小辫子，最后捅到前厅长安振华的案头上。"
"还有这种事儿？！"
方妍嘴张开的能塞下个大红苹果，半晌才冒出句震撼到姥姥家的话。
"千真万确的事！我爸当年接触过那些圈子，小时候办公室的档案里看到过。"
靠！
说了小半天，原来就是跟这儿耍宝、拿信息差来逗她呢！
方妍的诧异一扫而空，消失的火蹭的窜起来，贾翔没那个精力对付，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我爸曾经招呼过，内情怎么样都不能说出去！今天为了你算是破戒了！那个...就算这些你不知道，那...硕华的前身应该有所耳闻吧？好歹你也玩了这么久他们家代理的游戏！"
一通借口算是安抚了方妍的情绪，贾翔得以喘息。
不清楚的地方还在思考，方妍真的对硕华的前身，还有前身的前身那些陈年往事没有过多的了解。
如果照贾翔说的来看，上学那些年被某境外势力威胁，黑客嚣张的不行，尤其玩游戏的大多遭了殃，卡顿、掉线、盗号等等等等，网上几乎天天都在上演鬼哭狼嚎，而硕华这边的网络情况要好的多了。
直到有高人出面，持续两年的问题才算彻底得以从根本上解决。
现在想想看，当时不是硕华幸运，而是本身底子就好，内功修炼到家，内力深厚自然不怕那些宵小之徒。
时过境迁了，硕华主营的从网络安全转变为网络游戏，可是毕竟是靠网络安全起的家，人才依旧在。
如今，她自认跟硕华也算有点联系，让吴华照顾一下，恢复内容...
方妍脸上有了笑，贾翔也是松快的不行，又躺在了地上。
"嘿！要睡回家去！"
"嘶！"
贾翔捂着被方妍踢到的腿，五官都扭曲到另一个次元去了。
只是稍稍拿脚碰，一点点力而已，这小子在...方妍忽然回过味儿来，刚刚被火烧昏了头，被贾翔控住的时候又踢又捶来着！
嘶！细想想好像还真有。自个儿还酸麻不已的手就是证据吧？
只是抱着自己一时失误而已，蹲下来给贾翔的裤脚卷起来，血迹入眼的瞬间人都快傻了。
去！这是她干的吗？
不及皮开肉绽那么惨烈，也是惨不忍睹到怀疑自己，一双平板鞋就怎么大威力，要是高跟鞋的话...
不敢想，不敢想！
架着贾翔回了医院，处理伤口的时候大夫也纳闷，贾翔一句‘磕马路牙子上了’自以为能糊弄的过去，奈何大夫看到方妍不自然的神色，以及脸颊上的抓痕...当场就断定了伤口的来源。
一瞬间，尴尬到让人无地自容。
"你回家去吧，我在这儿看着姗姗。"
出了急诊科，拿药回来的路上，走过大厅时方妍说着，却迎来了贾翔的一记鄙视。
"干嘛？眼也伤着了！"
"就算伤，也因为你伤的呗！"
"..."
"看看我这腿，开车你不怕我还怕呢！地铁公交...也不看看时间。"贾翔再翻白眼，只可惜学艺不精差点给自己翻过去。
方妍嫌弃了下，接着道，"共享单车呢？出租呢？不净找借口？"
"再遇上你这样的疯子怎么办？"
方妍狠狠磨了磨后槽牙，成功把贾翔的嬉皮笑脸怼来回去。
这招管用不假，可负作用也是相当明显。今天磨的太多次了，牙都有点松的迹象！
说自个不懂变通，有些时候贾翔比自己还要死脑筋。毕竟是相对于自己来说的，老实人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