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明亮，天际泛起鱼肚白。
九月的晨光微弱，林源习惯了这样的早晨，他很早就醒来睁开了眼。
没办法，周一早上的必修课让他不得不早起，奔向阶梯教室去见他那位任教授。
林源打开关了一夜机的手机，林妍霜的电话打了进来，他呆了几秒，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的林妍霜拼命压抑着，不让自己哽咽出声，“林源……你在哪里啊?”
“我在学校里。”他漠然地听着她哭。
“姐姐知道自己错了，姐姐不该骂你，都是姐姐的错……林源，你能回来陪陪姐姐吗？姐姐现在很害怕。”话语到最后，林妍霜的声音里已经拖起了隐隐的哭腔。
每次都是哭呢，哭了就可以占据道德的制高点了，下次犯错的时候也无所谓了吧……
林源心底浮现出很难形容的东西，沉重而疲惫。
对林妍霜他真的有些疲惫了。
他叹了口气，“姐，你还记得我高中的时候每天都是怎么讨好你的?我几乎每天晚上都站在酒吧街门口等你回家。”
“那天我发着烧，外面下雨，你知道了却让我站在门口等到了凌晨两点。我打电话问你在哪里，结果你却告诉我你早回家了。”
“你要吃的东西，不论多晚多远我都会给你买回来。可是我买回来后呢?你又一口都没吃就扔了。”
林源的目光微微落在手机屏幕上，“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又不蠢……”
林源想也许他在林妍霜的身边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难道还指望她正眼看他一眼又或是珍惜他吗？
需要他只不过是因为这个听话的弟弟可以变成她对她人炫耀的资本。你们看，谁家弟弟有他这样的听话随叫随到?
“林源，对不起。姐姐再也不那样了，姐姐再也不去酒吧了也不抽烟了。姐姐再也不会随便发脾气耍性子，姐姐不会再让你跑出去买东西了，你怪姐姐的话就回来打姐姐吧……”林妍霜含着无限的悔意和痛楚说道。
她在电话里连打了自己几个巴掌，声音很响，但却盖不住自己哭腔越来越重的声音。
林妍霜歇斯底里的大声哭泣，那些撕心裂肺的号哭扩散进听筒。
听得林源的心情也变得乱糟糟的，这份来自他姐姐的混乱，他并不想接受。
他平静地说道:“姐，我还要上课先挂了。”
林源觉得声音并没有传出去，但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算了，他不想管了……
林源拿起了包，要背的教案都已经装好了。
他站在寝室门口再看看睡得正香的张宇，真羡慕这家伙今天没有早八的课。
…………
早早的就到了阶梯教室，离上课还有十多分钟，教室里就已经沸腾起来，耐不住寂寞。
林源心不在焉地把包放在椅背，他回头看了整个教室一圈。
好家伙，前三排都是男生……
他想起了教他们专业另外几个班的那位老教授，听说他上课的时候，有穿着拖鞋专门来抠脚的，有上课吃螺蛳粉的，有玩手机看电影的，有直接戴着眼罩睡觉的，同一个阶梯教室人坐都坐不满。
再看看这里……
人越来越多了，林源脚都不好放，生怕踩到别人扔在地上的书或者包。
“都是群颜狗。”旁边戴着眼镜的男生说道。
林源看向他桌面上大三的书，问道:“学长怎么也来上课了?这节课不是专门给大一和大二生上的吗？”
“刚挂好科准备重修。”学长风轻云淡的说。
林源露出震惊的表情，他差点就想对着这位学长竖起了大拇指，说声还是你牛逼……
大家很快就安静了下来，阶梯教室里突然变得像雪地一样寂静。
林源抬起眸子才看到任兮年此时已是走到了讲台前，她穿着一件卡其色的外套，里面依旧是件白色的衬衫，搭配了一条黑色的领带，看上去斯文矜贵。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女生，林源看清后却是有几分惊讶。那个女生，正是那天要他微信的那个栗发女生。
仅仅是过了两天不见，女生的精神状态就差了很多。她似乎瘦了许多，眼周发黑，目光无神，嘴角挂着笑，却是笑意惨淡。
林源看到任兮年安慰地抚摸着女生的头发，柔声在她耳边似乎说了些什么，女生很快就走到后排的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
课照常的上……
“林源，我给你的教案背得怎么样了?”
任兮年立在讲台前望着他，盯着他微笑，仿佛在等他的回答。
好在他早有准备……
林源抑扬顿挫地背诵起教案上的内容，一字不差，就像在播放录音一样。
任兮年高挑的身影，宛如一尊孤直的雕塑，她缓缓转过身，从资料夹中拿出一张活页纸，在黑板上写着字。
林源看着她的侧脸，这觉得是那么的苍白和静默，她或许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偏过脸庞。
很快……
必修课就到了结束的尾声，因为接着午饭的点，怕买不到饭，所以很多人都提前收拾好书本，铃一响，都像箭一般冲了出去。
也有不愿挤楼梯的，留在教室等待着人流的减少。林源等了一会，等到教室里几乎没多少人了，他才走到讲台前。
林源看着任兮年，质问她道:“你是不是对我姐姐说了什么?”
“我对她说我们之间的事了，很详细，我对她说我们上床了不止一次，没带套了很多次，你早就是我的人啦。”任兮年的声音里带着戏谑。
“所以……她才会打电话给我求我原谅。”
“你看，如果不是我，她能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你吗，林源?”
“……”
林源沉默了，因为任兮年说得没错，如果不是她，他的姐姐才不会那样做。
任兮年修长隽黑的眼眸望着他，“我的小傻瓜，你不会还想当她的笨弟弟吧?做那个被他玩弄在掌心的小男生?别傻了，她可不会珍惜的。”
林源低垂下了眼睛，“这些我知道……”
“好了，不聊这些了。”任兮年溺爱地揉了揉他的脸颊，动作温柔而又轻慢，“一起去吃饭吧，去二楼那家咖啡馆如何?”
林源只是点了点头，看上去不是很想搭理她。
任兮年望着他轻轻笑了，忽然从他身上又再一次看见了初次见面时的情景。
那天夜里下起了倾盆大雨，路上没人走动，有个傻小子撑着雨伞站在酒吧门前不进去，被瓢泼大雨浇得浑身冒水。
她问他，你在等谁?
他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桀傲的脸就这样傻傻的瞅着酒吧门口进出的人，没有一丝笑容。
那时。
他也是不爱搭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