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家的路上，冷风推着我前进。街道上的骑着自行车的人也不得不推车前进，街边的商店也没有开门。第二个雨季刚过没多久，就遇上这样的鬼天气，看来今年也不会一帆风顺。
往年这个时候，也就是在第二雨季和第三雨季之间，会有一段干燥的刮风的日子。
中南联和广南联还好，要是中北联和东山联，这段时间会非常烦人。
尤其是东山联，几年前的新闻有提到。东山联的大风一晚上刮倒了半座山的树木，走在路上的行人会被风吹着在地上滑行。要是撑一把雨伞，更是分分钟被风吹上天。
有时候，风中带着碎石，那就了不得了。飞行的碎石足以切开皮肉，有时候就连窗户都能击碎。所以在沙石较多的地区，窗户外面都会安装收拉式的防护网。
中南联很少见北方那种干燥的大风，风都是伴随着大雨来的。
阴云很快爬了上来，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我不得不跑到商场避雨。大雨倾泻而下，商场边的雨帘遮盖住远处的事物。
在这个时候，不仅是普通人会躲雨，异化虫也会。准确地说应该是此刻才会出现的异化虫。
有一种像是鼹鼠的生物从地下钻出来，它们聚成一团，排着队在雨帘前行走。来回几圈之后又会分散开来，各自聚到不同人的脚下。它们走路的样子很是好笑，歪歪扭扭，如同喝醉了的酒鬼，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
“喂，就算你看得见也不要表现出来啊。一个人突然傻乎乎地笑起来，会被别人当傻子的。”
日月循着声音看去，一位穿着皮夹克背着吉他的冷酷女生站在她的旁边。少女双手抱臂，装成没在看他的样子。
“你是……你也是异化者——”
“笨蛋，别在这说这种话题，你是小白吗？新生的蛋？！真麻烦，你想死啊！”那个女生冲上来揪住日月的衣领。
“抱歉。我最近才接触这些，还不是很懂。”
“哦，你就是最近的那个新人啊。你好你好，我叫娜塔莎，代号玫瑰。你是……”娜塔莎放开了我，她夸张地朝我鞠躬，原本冷酷的表情变得异常兴奋。
“日月·四——”
“日月。好的，我记住了。我听前辈们说现在是画眉负责你的引导，想必你一定是很厉害的人物吧。”抓着我的手摇晃，她显得很激动，仿佛我是一位她追了许久的明星。
“哈……我还什么都不会呢。”
日月点受不了娜塔莎的热情。
娜塔莎攥着日月的手鼓励道：“没有问题的，大家都是从新人开始的。知识和技术是要经过训练才能增长的！日月你将来一定会变成大人物的。”
“这……这样啊，你说话好夸张啊。”
“一点也不夸张，能够鼓起勇气接近画眉的人，你是第一个！”娜塔莎热情地笑着，“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
被邀请了，这家伙好直接啊。
“雨停之后，我还急着回家呢。”
娜塔莎自来熟地拍着日月的肩膀，说：“别说假话了，你不想家的吧。归家鼠都没有看上你。”
“归家鼠？”
“就是趴在那些人脚下的虫子。”娜塔莎指着盘在某些人脚下的鼹鼠，“那叫归家鼠，它们的食物是思念，最喜欢回家的想法。只有急着回家的人才会吸引它们，他们不需要你，你自然也不是很急吧。”
正如娜塔莎所说，日月并不急着回家。回家的话就要面对彗星。这么大的雨，星空和老妈应该也堵在路上——等等，如果日月不赶回去的话，岂不是只有彗星一个人在家？她能照顾好自己吗？
日月稍稍有些担心。
“所以，要不要去转转？担心钱的话我可以请你。反正这么大的雨，你也没法回去吧。”娜塔莎热情高涨。
“那好吧……”
娜塔莎拉着日月的手，钻进了一家奶茶店，随意地要了两杯奶茶。
店员问道：“请问，你要点什么？”
娜塔莎神采飞扬地说：“随便来两杯大份，喝不完那的那种。”
因为下雨，商场里多了许多躲雨的人。奶茶店里人满为患，并没有坐下休息的地方。娜塔莎领了餐，拉着我绕了好久，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聊天的地方。
建筑外围的消防楼梯。
老旧的楼梯外，雨水不断地溅进来。雨水堆积在坑洼的楼梯间，小股小股地流去下层。这地方在建筑外围，却是个避风处，外面的冷风吹不进来；楼梯上也有遮雨罩，雨水不会直接落在身上。
日月捧着尚有余温的奶茶，坐在一处没有积水的地方，等着娜塔莎开口。
“日月，我没有叫错你的名字吧。”
“没有。”日月主动忽视娜塔莎的热情洋溢的脸，底下语气问道，“你想和我聊些什么？”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就是想和你转转。大家都是异化者，想着多熟悉一下也好啊。更何况你是第一个敢和画眉接近的人，我也蛮好奇的。”
画眉是梅洛尼亚的代号，之前在联络站的时候，老麦克就是这么称呼她的。日月是不是也要该改口用画眉称呼梅洛尼亚呢？
“布娜……也不是很难相处吧……”
“布娜是谁？”
“梅洛尼亚·布娜。她的名字，你口中的画眉。”
“哦，我明白了。”娜塔莎恍然大悟，随后震惊浮上脸庞，“你难道认为画眉很好相处吗？！”
我有些不明所以：“你为什么这么怕她啊。她又不是鬼，到底哪方面吓到你们了啊。”
“你完全感觉不到画眉的恐惧吗？你还是异化者吗？”
“两周前还是普通人来着。”
娜塔莎以手抚额，无奈叹息：“你还真是啥也不懂啊。你觉得我们异化者和普通人本质上的不同是什么？”
“能够看到异化虫？然后就是——使用超能力？”关于超能力的部分日月还没怎么见识过就是了。
“笨蛋！”娜塔莎拍了一下日月的脑袋，“是心灵的缺失啊。异化者之间能够隐约感知到对方的状态，并无意识地寻求互补。虽然很难承认，但这是事实。画眉的恐怖之处在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跟她互补。当你看向她的时候，你仿佛是在凝视一道深渊，而那个深渊也在凝视着你。你懂那种感受吗？画眉是个怪物，而你能若无其事地站在她身边，已经很厉害了。”
“我好像并没有那种感觉……”
娜塔莎有些失落地靠在栏杆上，她完全不在乎衣服被雨水淋湿。“你真的是异化者吗？明明看得到异化虫，却感觉不到画眉的恐怖？你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构造？”
“什么构造，这个我怎么知道。其实，我也害怕过布娜。光是站在她面前就会发抖，看着她的眼睛甚至会怕的不敢动弹。当时的我虽然不知道异化的事情，却从心底认为自己不应该接近她。但是在稍微接触之后，我才知道布娜并非冷酷无情的人。她只是把自己的感情藏得太深，以至于自己都忘记了放在哪里。你应该和她聊聊的，娜塔莎，你很擅长找其他人聊天吧？娜塔莎……”
没有回应，日月抬起头来。竟发现娜塔莎的脸凑到他的面前，这突然贴过来的面孔吓得日月惊声后退。
“你要干嘛？！”
“好帅。”娜塔莎的眼睛闪闪发光，她一脸痴像，兴奋地大喊，“日月，你不愧是最强的新人。你好帅啊！”
“有吗……”
娜塔莎激动地说：“有！你是我见过最帅的人了。你是第一个真心建议我去找画眉聊天的人。其他人都把这种话当作玩笑呢，你却一本正经地建议我，真的很帅。”
“谢谢……”
雨还在下，日月的手撑在积水中，衣服也被水浸湿大半。这里是避风处，却依旧有凉飕飕的微风灌进来。风吹在日月的身上，害他打了个喷嚏。
日月搓着双手说：“这里有点冷呢。”
“需要我温暖你一下吗？”
“啥意思？”
不等我搞清楚状况，娜塔莎蹲到我的面前，捧起我的双手，放进自己的怀里。
她的掌心异常温暖，并不烫手，也没有粘腻的触感。娜塔莎的双手，像一个小暖炉，源源不断地温热柔和舒适地流进我的身体。这种感觉十分放松，如同蒸桑拿一般，带走了日月全身的湿气。
片刻后，娜塔莎把日月的手重新放下。被遗忘的冷风重新灌进衣领，日月却没有感到一丝寒冷。相反，还有一种干燥的舒适。
娜塔莎温柔地说：“现在暖和一些了吗？”
“嗯……”
日月感到脸上有些发烫。娜塔莎的打扮像是帅气自由的朋克女孩，他最初看到她的时候，娜塔莎的脸上是和梅洛尼亚类似的冷酷表情，现在却露出了如此真诚与关切的微笑。一时间，日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做了什么？”
“对你用了一点小小的魔法。我是数据操纵类的能力者，能让身体四周保持温暖干燥。虽然没办法改变太多，但烘干你的衣服绰绰有余啦。”
“那，你刚刚对我用了超能力？”
“嗯。”娜塔莎开心地点了点头。
确实，刚才被雨水溅湿的衣服现在已经变得干燥又舒适，像是被太阳晒过一样。这果真是超能力，只不过——
“你那个能力除了能烘干衣服还能做什么？”
“欸……”
娜塔莎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的眼神闪躲，断断续续地说：“目前来说……姑且算是……只能达到烘干衣服的程度吧。”
哇，好弱的能力。
“不过你好厉害啊，托你的福，我现在暖和了不少。”
“哈，你这是什么话。是打算安慰我？没事啦，我知道自己的斤两……比起其他人，我还差得远呢。”
娜塔莎把手伸到栏杆之外。她抚摸着雨帘，表情冷漠，仿佛话语中谈论的对象并不是自己。
气氛在微妙的改变，那是日月最讨厌的氛围。
日月勉强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说起来，我连自己的能力是什么都不知道呢。完全用不出来。”
“你的引导还没有开始吗？”
“说是明天晚上来着……”
“等到第一次引导结束，你就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什么了。说不定是很强的力量呢。”
娜塔莎转过来，刚才阴霾一扫而光，灿烂的笑容重新洋溢在脸上。
她提议道：“这雨似乎还要再下一会。要不咱们去暖和点的地方？楼上有家街机厅，去那玩到雨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