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能期望如此糟糕的仪式能够显现出什么有用的预言。”欲望、鲜血,罪恶何时停息过?强撑着嘎吱作响,仿佛要散架的身体,我嗤笑一声,轻蔑的看着六芒星法阵上空所漂浮的血红文字。
“安大人,这给出预言的家伙看起来很博学。”我说。
“何以见得?”安大人自始至终都紧盯着那片文字。“因为它竟然会彼欧西斯语,这可真是了不起!”我脱下母亲那沾满灰尘的魔法长袍,微微皱眉。哦,这衣服世间独此一件,我可不想被母亲责罚。
“那么,安大人,这就是我们那所谓的预言么?除了七位女神会降临我能理解外,其它的……咳咳……”扑打魔法长袍而引起的阵阵尘土令我咳嗽不已。
“是的,是你们的,你、池一樱奈、圣艾莉西娅、还有她的。”她将那犹如两颗璀璨宝石般的眸子从预言上移开,然后淡淡地看着我。
“圣者?拜托,安大人,今天所有的不幸都源自她,如果我的一生会和她有牵扯的话,请现在赐我一死吧!还有!那个‘她’又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我和樱奈的未来干嘛要扯上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急忙停下动作,苦着脸大声抱怨道。
“明天,你都会知道的。”她的眼睛微微一弯,应该是笑了——预言家都是吝啬鬼,这句话果然没错。
“好吧。安大人,如果您愿意的话,能否为我解答一个问题?”我将长袍重新穿好,步履蹒跚的走到了预言前,与安大人相对而立。
“可以。”她说,“我以为安大人会猜到我的问题呢。”我耸肩。她盯着我,然后慢慢歪了歪头。
“哦,不,不,不……大人,我无意冒犯您。”我慌忙摆手解释道。如果谈话对象是母亲的话,肯定少不了一顿训斥,我在心里告诫自己,实在有些失言了……
“这预言的力量来自谁,我无从得知。我就像它的宿主,它提供给我能力,我为它延续生命,直至我死去,然后它会离开我的身体,重新寻找新的宿主。”安大人依旧歪着头,但是她的眼睛眯了起来。
“哈…哈…,大人您这不是能猜到我的问题么……”后背开始渗出冷汗,我有些慌乱,眼睛四处乱瞟,希望能找个什么东西来缓解一下我的不堪——空无一物的房间令我放弃了这个想法,我只好将注意力重新聚集到安大人身上——“蔷薇花”必须无时无刻都保持优雅从容(即便是装的!)。
“就算能猜到,也应该对您保持最基本的尊重。”无形之中再次被说教。“您不可以拒绝它么?”我问。
“不能,以前的我不过是名牧师而已,但是从被它选中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已经彻底改变。它……赋予了我“未来”,却剥夺了我现有的一切。也就是你们口中那所谓的‘无情者’的来源。”说完,安大人缓缓闭上双眼,然后一声悠长的叹息从她口中呼出。
或许我该为安大人的遭遇祈祷,但我却很疑惑。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切?我们总共见面的次数不到五次,难道真的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见鬼去吧!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我乖乖守着自己的未婚妻和蔷薇花偌大的家业过好一辈子就可以了。
“别总想着逃避,少爷。命运不会让你如愿的,七位女神更不会。”安大人猛然睁开眼睛,然后向前踏出一步,她逼视着我,她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无比,我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把,这实在是太可怕了,记忆中儒雅的安大人竟也会有如此锋芒,我再次痛骂自己的疏忽大意。
然而更恐怖的却是,她几乎无所不知!和这种在其面前毫无秘密可言的人待在一起,不仅很难,而且还很危险!待我清楚地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我觉得是时候跑路了。
“嗯……谨遵教诲。大人,我们还是去看看仆人们吧。”我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然后挤出一丝微笑,提出自己的建议。
“好,请您带路吧。”安大人点头,我不顾身体的疼痛,脚下生风般朝楼梯走去。
“安大人?”当我即将下去的时候,发现安大人还是站立在法阵面前毫无动作。
“我要驱散预言,您先下去吧。”她侧身对我说道,“哦……”就在我迈出脚步的同时,安大人也转过身去,出于好奇,我又随意瞥了一眼那段漂浮的预言……
那是什么!!!安大人念得预言下面竟然还有一行字!我瞬间刹住脚,迅速转身向楼上跑去——
“少爷?”然而安大人却出现在了楼梯口处,阻止了我的脚步,该死!她到底刻意隐瞒了什么!
“我……”我忽然收住了即将问出的问题,她都知道,既然她不说,那我无论如何努力也是无济于事。
“没,没什么。”我扯了扯嘴角,转身下楼。安大人的眼眸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波澜不惊的样子。
我带领安大人走出观星塔,前往餐厅。
我们一路无话。
重新回到餐厅的我有些出乎意料,所有的一切又重新恢复了以前那井然有序的样子。凌乱的餐桌、被扭成团的餐具全都被新的所取代。
之前晕倒的女仆们竟然全都好了,她们整齐地站成一排,而樱奈则是不见了身影。当我和安大人进来后,她们齐齐弯腰行礼。这看起来似乎都很正常,于是我站在原地挨个看了一下她们的脸庞,面带微笑,双眼有神,这和往常没有任何差别。
“恐惧弥漫在空气之中,看似祥和的外表隐藏着颤粟的内心,这腐朽的罪恶气息令诸神感到厌恶,唯有善良纯洁之人才可侍奉‘蔷薇花’!”安大人看着女仆们,然后微微抬起自己的头颅。
“您的意思是……?”我看着她。
“风起于青萍之末,‘蔷薇花’到底在寻找什么?我的大人!”安大人看都不看我一眼,自顾自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