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木镇的面积并不大,人口的数量也并不多,但是,从圣母教会到森林的路程却很长。
原因很简单,赤木镇的周围有着大片大片的绿色农田,而泥泞的道路在农田之间如网一般蔓延,连接着那些极小的村落和农舍。要真正地进入真正要进入野兽遍地的森林,来回少说也得4个多小时的通勤时间。
正因如此,德莱雅在辅助德比里尔先生布置完了陷阱之后,丝毫不担心弗兰克斯坦会中途回到圣母教堂,她甚至还能回家看一眼丹妮莉亚。
“我回来啦……”
德莱雅敲了敲门。
今天是星期四,一般来说,教会学校也是有课的,但是,由于丹妮莉亚已经和授课的修女说过自己和姐姐要搬到乌璐托一阵子,所以,她并没有去学校,而是在家里收拾东西。
“姐姐你回来啦?”
丹妮莉亚原本在收拾那一大堆的、有些破烂的衣服,她苦着脸,不知道哪些衣服该拿去扔掉,又有哪些衣服该带走。
毕竟丹妮莉亚的衣服和德莱雅的衣服虽然不能说是金装玉裹吧,至少也能称得上是衣弊履穿。
她们的衣服要么是粗制滥造的粗麻布衣,要么是缝缝补补很多次的旧衣,要从中找出几件不会被城里人笑话的衣服的确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不过,看到姐姐回家,丹妮莉亚还是很高兴的。
那个小家伙一边咧着嘴笑着,一边撞进了姐姐的怀里。
“嗯……东西整理好了吗?”
德莱雅十分亲昵地揉了揉丹妮莉亚的脑袋,然后装出了一副颇为严肃的神情,准备检查丹妮莉亚这两天的工作成果。
“唔……我们的衣服,貌似都有些太破太旧了……穿到城里肯定是会被笑话的啦!”
而德莱雅也顺势朝着行李的方向看去。
丹妮莉亚整理出了一些看上去不那么破旧寒碜的衣服,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邻居家的孩子长大了以后不穿的,其中也有一两件父亲在当水手的时候寄回来的衣服,只可惜,丹妮莉亚已经长大,那些衣服已经没办法继续穿了。
不过,因为那是父亲的礼物,所以,丹妮莉亚并不愿意送人,即使穿不下了,也没舍得扔掉。
而那两张车票则是被压在了放零钱的钱袋子下面,而那些面额巨大的里郎则是放在了扎紧的皮革包内,便是摆放着修女写给乌璐托港口的圣母教会的推荐信。
德莱雅微微一笑,她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印着赤木镇银行标记的皮革小包,随后,脸上带着笑容递给了丹妮莉亚。
“姐姐刚刚完成坎贝尔先生的委托,这15里郎,你可要收好哦!”
完成无脸男的委托的奖励是20里郎,而5里郎德莱雅准备自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而剩下的15里郎,则是交给丹妮莉亚。
这样的话,丹妮莉亚身上就有整整40里郎,折合成戈比就是9600戈比,这一笔钱放在银行,每年的利息都会有将近500戈比的利息,而这笔利息放在赤木镇,已经不会让丹妮莉亚饿肚子了。
丹妮莉亚接过那一袋里郎的时候并没有说任何的客气话,但是,她心里想着的东西却是给姐姐买新的衣服穿。
“哇……等我们到了乌璐托,姐姐一定要买一身好看一些的衣服。听说城里的那些小姐女士穿着的衣服都很好看……唔……姐姐的胸部那么大,买衣服肯定要花不少的布料钱。”
虽然德莱雅知道丹妮莉亚在想象着“美好的将来”,不过,她还是在妹妹的脑袋上轻轻地弹了一个脑瓜嘣。
“你呀,钱还没开始赚呢,咱们就开始思考起怎么用了啊?”
而被姐姐欺负了的丹妮莉亚似乎并不觉得羞愧,她眨了眨眼睛,同时用双手捂着略微有些发疼的额头 ,嘿嘿一笑。
“嘿嘿嘿……姐姐赚的钱,我还是想花在姐姐的身上啦……再说了,一条好看的裙子,应该也不用花特别多的钱的吧?我听说,只要两个里拉,就能在乌璐托买上一条花裙子!”
德莱雅又和丹妮莉亚聊了会儿天,虽然她和丹妮莉亚聊的东西不过都是一些非常非常日常的内容,但是,德莱雅却非常地不舍。
林檎和林虞的聊天,很少会有这么生活化的。
林檎的开口都是病情,林虞的开头都是哥哥太辛苦了,很少会有那么多的话可以聊。
他们两人明明都不是那种不善言辞的人,却都奇怪得无话可说。
明明林檎已经为林虞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例如:为了林虞,他选择了从大学退学进厂打工;为了林虞,他花了大价钱雇佣了林虞的同班同学……林檎为林虞做的事情数不胜数,但是,他总觉得自己的心里还是有火在烧。
纵使做的事情再多,那种为自己的亲人难过和悲伤的感觉是没有办法抹去的。
而正因如此,林檎非常享受德莱雅的生活。
德莱雅的生活是多么简单朴实啊,规律的三餐,温暖的邻里氛围,虽然有些危险,但是亲近自然的工作……除了万母之母这迫在眉睫的邪神之外,德莱雅几乎拥有了林檎想要拥有的一切。
当然……林檎自己也知道,他们两人都是没有父母的人。
他知道现实世界的林虞现在可能依旧在咳嗽,他知道现实世界的暴风雪依旧没有散去,他知道自己已经做了所有的事情。
正如杜可儿一开始所言,他正在逃避。
遁入德莱雅的生活,从而逃避林檎的命运。
林檎在别人眼里或许是非常有能力、非常坚强乐观的一个人,但是除去那些光鲜亮丽的伪装之外,林檎知道自己其实一直都是一个烂人。
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麻醉自己,哄骗自己,逃避命运。
这就是为什么他会选择进入这个游戏;这就是他为什么迟迟没有加林虞的好友;这就是他——不,是德莱雅在弗兰克斯坦伤害克劳的那个晚上没有指出德比里尔先生身上的错误。
林檎沉浸在德莱雅的生活和命运里。但是他也知道,这样的命运即将结束了。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善终了。”
而直到天色渐晚,直到她等待约好的时间,她才有些不舍对着丹妮莉亚告别:
“再说吧,今晚我要去教会值夜,我们明天见啦!”
丹妮莉亚也是高兴地点了点头,对着姐姐摆了摆手,道:
“姐姐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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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于赤木镇刚才发生了什么,身处森林的弗兰克斯坦自然是毫无概念的。
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赶路时间,又经过了数个小时的搜寻,弗兰克斯坦已经在森林里花费了无数的精力和体力,但是,他却始终都没有办法找到克劳。
他在森林里闻到了血腥的、腐败的味道,他很确信那是克劳伤口腐败处理不及时导致的。
但是,弗兰克斯坦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在气味蔓延的森林里找到克劳。
直到一场暴雨过后,区域内的气味逐渐消散、弗兰克斯坦被淋成落汤鸡,他依旧没有办法找到克劳的踪迹。
“嗯……算你运气好……”
弗兰克斯坦长叹了一口气,随后,便靠在了一棵潮湿的大树的树干上,准备稍微休息一会儿。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可怜的森林鹿进入了弗兰克斯坦的视野。
“啊……送上门来的鲜肉,你可真是幸运……”
弗兰克斯坦的眼睛顿时变成了鲜红的颜色,他弯曲起了中指,手腕轻轻一翻,做了一个弹指的准备动作,而他的指尖也仿佛是受到了血肉的驱使,快速地长出了一颗黄豆大小的鲜红色肉瘤,赤浓的颜色仿佛有血在流。
随后,那一枚猩红的肉瘤被弗兰克斯坦用中指弹射|了出去。
猩红的肉瘤迅速变成了一条布满不规则锯齿和细长血瘤的丑陋长虫,那条丑陋的长虫张牙舞爪地没入了森林鹿的身体之中。
被击中的森林鹿本能地跳了起来,它尝试着逃跑,却不料,那条没入它身体的丑陋血色长虫爆发出了数条白色和红色交织的、如同脐带一般的血肉长带,深深地扎进了四周的参天巨树之上。而那头可怜的森林鹿也被那些从自己体内蔓延而出的、令人作呕的血肉条带给束缚在了半空之中。
它就像是被风干的腊肉,被数条红白相间的令人作呕的血肉条带悬吊在巨树之上,而他身上的血肉也在不断地被体内的寄生虫给吞噬。
森林鹿的身躯很快就干瘪了下去,它的血肉被吞食一空,骨骼和表皮却被完整地留了下来,孤零零地、惊悚地悬吊在森林的中央。
而膨胀了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血肉长虫则是变成了一条狰狞可怕的肥胖肉虫,缓慢地爬向弗兰克斯坦。
它一边向着弗兰克斯坦攀爬着,一边流出了红色的白色的汁水,像是果汁,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和脑浆味。
而弗兰克斯坦则是睁大了眼睛、张开了嘴巴,他轻轻地抬起了那头布满锯齿的可怖肉虫,缓慢地、像是吃下什么人间美味一样缓慢地将那头肉虫吞咽了下去,没有经过任何咀嚼。而每每吞入一截肉虫,弗兰克斯坦的腹部便会膨大一分……
而伴随着那腥臭的生肉全部吞入腹中,弗兰克斯坦也变成了一个身体畸形膨胀的丑陋家伙,但是,他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再次饱满了起来……
突然,一阵轻微的刺痛袭来,弗兰克斯坦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一阵战栗,仿佛是自己的一个微不足道身体部位被别人剥夺、毁灭了。
而他也朝着赤木镇所在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条用于看守地下监牢的肉虫,被人发现、杀死了。
这也就意味着,在地下监牢的瑞贝卡被人发现了。
“本来还想在森林里继续找漏网之鱼的……看来……不得不回去了啊!”
他仍未察觉到,这会是一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