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也想问他一些问题的,但是话到嘴边我又吞了回去,自己没有任何本事,哪里可以要求强者做些什么,我禁不住想起自己的身世。我来到这里,没有任何记忆,没有任何目的,我不想为自己苟且,也不会为谁求全,所以,如果这几个人要做一些过分的事情,那只能视情况而为了。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怕死了?
“命小姐,你跑这么远的路,不知道是要去哪里呢?”库洛洛往我身后的人打了个眼色,后面的人也就没有再对我虎视眈眈,纷纷退开到一边,但是仍然没有可以逃离的死角,而且确实真的打不过他们,我决定先跟他们谈一谈,试探下他们的想法。我继续回答:“我要离开这里,到外面去。”
“哈哈哈!这蠢女人真的是想到外面去,你以为你会飞?”刚才那个口无遮拦的人又开始说话了,我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他竟然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埃及法王?真的确实是个实实在在的蠢蛋。
站在他旁边的一个相比之下很矮小的穿着立领黑色披风的男孩察觉到我的视线,他竟然瞪了我一眼,我坚信刚才那个袭击我的速度很快的人一定是他,短小精悍。
库洛洛没搭理那个蠢货,倒是一个女的出声说了他一句:“芬克斯,团长在说话,不要插嘴。”
我把视线收回来,就碰到库洛洛盯着我看的视线,我只好咬了咬唇,然后乖巧地说:“请问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只要您想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你是这里的本土居民,怎么会突然想要离开这里?”库洛洛收回了笑容。
这里是流星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被丢弃,没有身份的人,若是在这里活不下去,离开这里,外面更加没有可以生存的地方。所以,流星街的本土居民,除非有实力的可以随意进出,其他的都只会在这个地方穷尽一生。所以,这个问题的回答很重要,一来可以识别出我的意图,二来可以看出我的本质,三来可以知道我是否有归顺的想法。只是,我不知道这流星街的生存规则,而且我也没打算瞎编,我很坦然地说:“因为我不是这里的人,而且这个地方太复杂了,我觉得应该先离开,然后找个更安全的地方生存下来。”
“你是说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吗?”库洛洛的脑袋转得好快,我刚在担心那个叫芬克斯的傻瓜会不会又来嘲笑我,但库洛洛一下子就接了话,反倒让我惊讶了。但是,我对于他似乎能接受我所说的话感到感激,觉得就像找到了知音一样,我赶紧回答:“是的。我在前天的凌晨有了意识,才发现自己身处这个的地方一无所知,而且我很清楚地知道我来自不同的世界,也知道这个身体不是我的。”
“嗯……”果然,芬克斯又想开始说话,但是似乎有人捂住了他的嘴,真的很感激他。
库洛洛的表情很严肃,他很认真地在思考,然后他突然抬起头看着我又问了一句:“你之前的世界是怎样的?”
“什么都记不得。我连我的名字都想不起来,所以刚才的名字是我临时取的,要是不合适,也可以改。”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信了,但是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他觉得我在开玩笑,那看来我在异世界的游玩就要到此为止了。
听完我所说的,库洛洛的气息突然变了,散发出一种厉人的杀气,我本就没有松弛下来的神经越发绷紧了,而且库洛洛慢慢走了过来,我在脑海里迅速抉择着是反抗后被他杀死,还是站定定被他杀死,然后我决定还是站定定被他杀死来得更快更轻松。
库洛洛停在我一步之外,他那双黑色的眼睛毫不躲闪地看着我,似乎像一把把刀子一样,试图要将我身上一片一片的肉给割下来看,看看我是不是哪里试图图谋不轨,要对他撒谎。在这一刻,我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冻结了,我也回应着他的目光,也尽我所能向他传达我并无撒谎之意,所以突然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让我神经反射地作了反击,可是库洛洛似乎早已知晓我的动作,他竟然更快地按住我的左手,而我的右手因为我身后的人正牵制住我的肩膀而无法使出太大的力气。
这人在对我使用那种特殊的能力,但感觉上并不是攻击性的能力,但是游走全身的感觉就好像在他面前被剥光了衣服,浑身不自在。
“她没有撒谎。”站在我身后的是一位女性,而且是刚才阻拦芬克斯说话的那个女性。
库洛洛松开了我的手,他又退开一步在那里思考着很复杂的事情,我便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的头发和芬克斯一样,也是金色的。头发很直,而且很整齐、利落,落到肩膀上的长度让她的脸看着很细小和精致,那一双深灰色眼瞳里透露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我忍不住想,是不是流星街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表情的,因为他们都是被抛弃的孩子。
“是的。”她突然说了这句话。
她的能力是读取记忆和内心。我看着她又点了点头,觉得这样的能力真好用,我也能学会吗?她摇了摇头。
“飞坦,你能确定是她吗?”库洛洛看着正走过来的这个矮小男孩,他的眼神和我说话的时候不一样,没有那么冰冷,那里更多的是信任。我突然有了一种想法,在这里生存既然这么危险,我也应该需要有彼此信任的同伴,或许我应该可以加入他们的团体?可是,在此之前,这个男孩有点脸熟?
这个叫飞坦的人和我的视线撞在一起,猛然掀起了我所有的套娃,而且他那个阴险、狡猾的笑容让我立即在记忆中找到了他的存在,他慢悠悠地转过身去跟库洛洛说:“是的,我上周刚好把她干了。”
“啊!我不要听!”右手边过去有一堵被凿得千沟万壑的墙,那上面砖头突出,砸上去一定得破相,可是因为飞坦的一句话,那些让人颜面无存的记忆如同洪水决堤,再也拦不住,我不想想起这句身体被男人鱼肉的一切,冲过去抱着那堵墙狠狠砸了几下,直至那些记忆得意洋洋地扭转身,翘着屁股一步一摇地滚回它们应该待着的箱子,我这才扶着发疼的额头。那里肿了个大包,而且被砖头割开了个口,但是伤口竟能随着我的意志开始收缩,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杀了他!
我的手很果断地从腰间摸出了两把匕首,没有任何一丝迟疑,我扶着墙跳了起来,利用身体的旋转力,其中一把匕首我扔向了库洛洛,而其中一把,倾尽我所有,我的视线里只有那个人的心脏,而这把匕首若不能将他刺穿,那我就丢人现眼了。
然而,飞坦的速度真的很快,他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虚晃一下,我便知道他已经抓住了我扔向库洛洛的匕首,并且在从那里直接向我冲来。但是,我的攻击是不会停下来,我知道我扔出去的这把匕首如同俯视狩猎的雄鹰,在用冷咧的视线搜寻到心怡的猎物的那一刻,俯身冲击的身姿挺直、无所畏惧,这一击,我要你的命。匕首,搭弓即将离弦。
“要不要停手呢?”库洛洛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他的声音靠得很近很近,仿佛就在我身边对我耳语。一字一句,敲击着我的心脏,让我本已决定豁出去的决心一下子就像被惊吓的兔子,一溜烟就跑没眼了。可是,虽然我没有扔出匕首,飞坦却不会因为这样就会放弃用他那只让我感觉到很强危机的手来割破我的喉咙。我落到一块墙头上的时候,用手撑在上面,率先稳住身体,而右手的匕首虽然不敌他的攻势,但是我还是迎了上去,而在匕首与飞坦的手撞击的那一刻,我也很强烈地感受到那力量的差距,而且,飞坦的左手也攻了过来,我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他的手似乎离我还有一手掌的位置,可是脖子上那种似乎在下一秒就被捏碎的强烈恐惧感,让我顾不上任何还击,我只能一退再退。
直至我退无可退,再退我就要狗急跳墙的时候,飞坦终于停了下来,而他身后的一个粗汗大笑了起来:“这女人还挺有战斗天赋的,像我!”
我靠在墙上,体力已经透支,已经不想再搭理这些说话不顾人情面的人,我把匕首丢到地上,然后从裤兜里掏出我唯一的存粮,剥了糖纸我含在嘴里,胃开始咕噜噜地叫了。
飞坦冲我哼了一声,他似乎还想对我冷嘲热讽,但是库洛洛走了过来,他便退开到一旁。
库洛洛只是往我这走了两步,并没有离我很近,他又恢复了那个温文尔雅的姿态,对我微笑着说:“命小姐,既然你一无所知的来到这个世界,而在此刻和我们相见,你不觉得这是命运的指引,指不定你生存的意义,正是为了要与我们相识呢?”
命运的指引?
糖分的能量在慢慢恢复我缺氧的头脑,我思考着库洛洛这段话的意思。我确实很迷茫,既然没有记忆,那么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需要我去寻找什么吗?停留在原地,我一无所获,所以我决定先动起来。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想要远离这个肮脏的地方,我便抓住这个想法。我其实是想,如果我能顺利离开流星街,那应该是命运的安排,指引我去往其他地方,而我离不开,那我应该就是要留在这个地方,在这里的某个地点,某个人应该是我要去寻找或者碰面的?
命运,这个词让人充满迷茫又清晰,因为无知所以坚信。我觉得我是不轻易相信的人,但是我接受命运。我遇见的每一个人,做的每一件事,任何一个想法,这都是早已安排的属于我该见证的路途,所以,我接受他。
“我也觉得是这样的。”我站直身,看着库洛洛回应了一个微笑,然后我移开视线看着飞坦,仍然保持着笑容,说:“但是我有一点要求,那个事情绝对不能再提。”
“哼!”飞坦不屑地转过身,芬克斯和那个粗汉却被逗乐了,尤其是那个粗汉,他高兴地想要用那只粗壮的手去拍飞坦的肩膀,他也不想想他的身形与飞坦的差距,那一只手拍下去估计都得粉身碎骨,但是飞坦很灵敏地躲开了。
我收回视线,再去看库洛洛。
这一幕,我觉得我会永远记住。
夜幕中,周围的灯火很少,只有夜空中洒下皎洁的月色,透过头顶灰蒙的玻璃轻轻飘落,如同给库洛洛披上了泛着银光的披风。他安静地看着我,那双眼睛依然拥有着强大的穿透力,让我再一次感觉到无处藏身,但是他却慢慢收回了这种拒人千里的眼神,他拿捏得很准,就像给一只流浪的小狗施舍了一些冷饭,仅能半饱,还想再要多一点,他似乎就要开始拿棍子来打我了。
库洛洛对我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