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来哈市,是一座充满艺术韵味的城市,除了音乐厅,还有很多艺术长廊和书馆。我和信长站在全市最大的书馆前面,抬头看着那挂得老高的门匾,即使百般不愿,但还是皱着眉跟在团长身后走了进去。那馆内密密麻麻的书就像符咒一样贴在墙上,我不敢仔细看那些书名,和信长互相搀扶着,总觉得在书馆里受到了强大的念攻击,无比虚弱。
我趴在桌子上,信长借口上厕所,然后就不知所踪了。而团长正坐在爬架顶端,他手里捧着一本书,低头看书的样子饱受人关注。我把脸贴在桌子上,看着团长翻了几页之后,很满意地笑了笑,然后转过身继续搜寻着他想要看的书,我的眉都要纠缠到一起了。
就在我纠结的时候,有一个人走过来落坐在我对面。我转过头看着他,他拿了三本书,书名我没注意看,我发现他的动作很细致,书本放在桌上的时候还特意拿手指抵着,然后再轻轻地放下。我抬眼看他,他也正看着我。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躲在后面的黑色眼瞳没有过多的情绪,他冲我微微一笑,对我说:“你怎么不看书呢?”
“看不进去。”我没有爬起来,就这样把下巴抵在桌上。这人不会念,就是个普通人。他穿着一件干净的衬衫,衬衫明显是熨烫过的,服服帖帖,衣领折起来的边缘让人看着他很有舒服很有精神。而他发现我在仔细地打量他后,他也不介意我的视线,将一本书推过来给我。他的脸上一直带着温柔的笑容,说话的声音也是轻柔轻柔的,好像唯恐说大声一点我会被吓到一样。他对我说:“这本书你可以看看。这是一本描述梦境的书,里面会解释梦的产生和做梦的原因,以及你做的每一个梦代表了什么。”
让我看书?我眉头皱了起来。
“她不会看书的。”突然有一人很快地走了过来,这人将这个男人推过来的书拿回去扔到他身上,还用一种很冷酷的语气说着:“滚!”
“飞坦!”我惊讶地叫出声来,结果这叫声在安静的书馆里显得特别的刺耳,我察觉到团长的视线才知道自己做了坏事,但是我很惊讶能在这里见到飞坦,我便赶紧爬起来压低着声音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和信长交班了。”飞坦拉开椅子坐下,那藏在披风下的脸看不出他的表情,我跟着坐在他旁边,想着已经有差不多三个月没见他,心中竟有我察觉不到的喜悦。我眼巴巴地看着他,很想跟他说说这些时日里的事情,但是事情太多了,一时也说不清说不完,我还是把手机掏了出来,对他说:“你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吧?”
我和飞坦说着话,明显影响到了周围的人,有人本想过来制止我们,可是飞坦就看了他们一眼,他们便怂得赶紧退了回去。不过他们见招拆招,请来了警卫。我看着团长从爬架上走下来,和我对视了一眼,我知道他终于选完书了,心中的郁闷也终于得到释放。我抬手将要伸手过来拉我的警卫揍上一拳,而飞坦就过分了,他直接把另外两个警卫的手给折断了,而且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那个刚才和我搭话的人明明已经往门口走去,飞坦的念还是把他的头给打爆了。
走出书馆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信长不是说请我喝酒的吗?他怎么跑了?
接下来的日子,团长在纳来哈市尽情地享受着文化艺术的熏陶,我和飞坦陪着他听完演奏又去看艺术展览,但我一路上都捉着飞坦没完没了地说个不停。我觉得飞坦似乎没有像之前那么容易暴躁,至少没有像之前那样对我冷嘲热讽。
飞坦听完我和信长尝试新招式的事,他看着我的眼睛,摆出一副不信任的模样,还拿手戳了我的额头,说:“那你从我身上看到什么了?”
从飞坦身上,我看到什么?
我直直看着飞坦那双冷酷的眼,那里似乎藏着一些我看不透的东西,我想要搞清楚那是什么,可内心深处却又在阻止我这样做,我张了张嘴,说:“要不要试试让火焰的力量集聚在一点?”
飞坦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更冷淡了,然后他恢复成之前那样尖酸刻薄的飞坦了。
今天,团长又要去参加一个展会。我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飞坦倒不像我这样垂头丧气的,他似乎对这个展会的展品挺感兴趣的?我抬起头一看,这个展会竟然是人体艺术品。
许多艺术品在一个空旷的展厅放置着,我虽然对艺术品不懂欣赏,但是我看得出这些艺术品都是女性。但是它们的姿势?我看着眼前这个手臂绕到背部的艺术品,我前后打量了一番,我就断定这个姿势是做不到的,做得到那也是因为这只手的骨头被掰断然后强行扯到后面抵住的。
我抬头搜寻到团长,想知道他对此有什么看法,但是我看他正以一种欣赏的目光在到处转悠时,我知道团长是没有任何看法了。所以,我拐到后面,想找飞坦聊一下这事,却看到他正和一个男人在聊着天,而且聊天的话题似乎很中飞坦的意,飞坦竟然挑了挑眉,可见他的心情很好。
“没想到你对这些都有如此独到的看法,说不定我们可以到后厅畅谈一下?”那个男人对飞坦也一见倾心,竟然很积极地邀请飞坦和他单独再多聊一会,我犹豫着要不要叫住飞坦,可是他在转身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冷意,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仿佛他在隐忍着巨大的恨意和煎熬,我一时语塞,呆在原地看着他和那个男人推开门走进了里面的房间,不知该怎么做。
我在原地迟疑了几番,转过头看了就在不远处转悠的团长,我咬着唇认真想了想,还是伸出手形成好几个念球,我把它们都扔在空中,而它们在空中转悠着转悠着就纷纷落在团长的四周,就像保镖一样护在他四周。如果有人突破这个防线的话,我就冲回来把他们粉身碎骨,让他们碎尸万段。然后我也推开那道门,赶紧追了上去。
这个展会是由一个叫布雷迪的男人举办的。他从小就被冠上艺术家天才的头衔,受众人瞩目,即使他的父亲也是出色的艺术家,但都不得不败于他那些巧夺天工的作品。即使是普通人看到他的画作、艺术品都会产生一见钟情的仰慕之意,在他们眼里这些都是神的作品。而且,他为人彬彬有礼,平易近人,平日里也很检点,不会与女人有不好的绯闻,所以在整个艺术界里,他的存在确实就像是艺术家的灵魂一样,被同行要万世景仰,千秋歌颂。只是,隐藏在他这张漂亮的皮囊之下,他的内心隐藏着一只可怕的野兽。他有恋童癖。
从这个展会展览的艺术品根本无法看出他会有这样的癖好,别人只会觉得他这是在歌颂女性的魅力和柔情,只是他的这些艺术品都是他在折磨那些男孩的时候得出来的灵感,这里的每一个作品的动作,都是那些男孩忍受的煎熬。
当飞坦进入展会的时候,他就对飞坦虎视眈眈了。他之前一直都是猥亵男孩,他感觉已经有点腻了,所以当他看到飞坦的那一刻,他觉得飞坦就是他心目中的艺术品,这是充满成熟与艺术的一个完整体,他忍不住激动的心情,主动去跟飞坦搭话,并且恨不得立即把他拖到他的房间,要对他处以极刑。他有想过飞坦毕竟不是男孩,肯定会存在攻击力的,但是他也是念能力者,而他的能力是“傀儡的枷锁”。
我循着飞坦的气息赶到房间,推开门的那一刻,扑面而来浓烈的血腥味差点熏到了我的眼睛。我走进去,看到这个房间就像是被泡进血池后捞起来一样,到处都是血,而且那个男人的身体真的被碎尸万段,那眼睛,那指甲,那内脏很任性地被甩到这个房间的任何一个地方。我看着站在房间中间的飞坦,他似乎仍然意犹未尽地扯着那个人的头骨,我想叫他一声,可是张了张嘴,喉咙里像被堵死似的,我迟疑地往他走过去,即使我有点害怕,但是我想要去拉住他的手。
可是当我走出两步,飞坦突然停住了手,他猛地抬头看向我,而我完全没看得清他的样子,就看到他扔过来的头骨正要砸到我脸上。我赶紧侧身避开,却没想到飞坦突然捉住我的手腕,将我的右手硬是要扯到我的背部,幸亏我用念强行扛住,只是他的情绪很激动,而他只要越激动他的念力就会翻倍暴增。我听到我的骨头正在吱吱作响,而飞坦完全没有要松手的意思,而且他一脚踹到我的腿上,我一下子没注意就被他踢到在地上,这一冲击我没能防住,我听到了我的手肘脱臼的声音。
即使我的手被他弄脱臼,他也仍然不想要停下来,我着急地叫了他一声,他也仿佛听不到我的声音一样。他拿膝盖抵住我的腰骶骨,继续扯着我的手,仿佛势必要把我的手臂给扯下来。我不知是否可以使用暴力把他给打飞,但是他的力度越发加大,而且他嫌我不够疼似的,竟然用念切开了我的皮肤,并以针刺的方式挑逗着手臂上敏感的神经,我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冲他大叫起来:“飞坦,你真的弄痛我了!”
“飞坦,住手。”我的大喊完全不敌团长的一句话。团长从门外走进来,他的语气中带着警告,他又补了一句:“命是同伴,不是你的玩具。”飞坦这才松开了我的手。
当我从地上爬起来时,飞坦已经走了出去,不知所踪。团长走过来帮我把手给接上,但他还是保持一贯的沉默作风,不愿对飞坦的行为举止作出任何解释,他就丢给我一根手帕去擦擦手臂上已经止住的血迹,便摆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淡定地走了出去。
这个事情,即使是飞坦见到我的时候也没有再提起,我虽然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飞坦不想说,而团长也不愿意跟我讲,我只能憋屈地将一堆问题埋藏在心底。
但是自这个事情发生后,团长终于结束了他在纳来哈市的行程,他对我和飞坦说,侠客和派克诺坦已经找到了遗迹,我们得赶紧动身赶过去跟他们汇合了。
在赶路的时候,我偷偷地看了飞坦好几次,但是他都不想搭理我。直至在穿过丛林出口的时候,强烈的白光晃花我的眼时,飞坦突然碰了一下我的手臂。只是碰了一下,我的心却不知为何像打鼓一样奏响起来,脸上也不知是被日晒还是因为跑得太久,感觉滚烫滚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