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竞技场,共有251层,整楼高达991米,是世界上第四高的建筑物。塔内全是格斗场,是强者证明实力的地方,而且在第200层之后更是念能力者PK的专属区。每年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都超过十亿,每天更有无数的挑战者在登记处排队登记要求证明自己,或者其实就是为了奖金来的。
今天,在天空竞技场,团长和西索以层主的身份进行“死斗”。
为什么不让我去现场?
我要保护你,团长。
团长不会输。
团长不会输给西索。
我只是不放心。
有点担心。
我不会捣乱的。
不会添麻烦的。
我就看着。
什么都不做。
不行吗?
为什么,不让我去?
我不许你来。
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做吗?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这个问题一直在我脑海里出现,但我不能回答,我只能一次一次地将它擦掉,擦掉。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座城市叫什么对我而言重要吗?这路上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没有,他们脸上的笑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条街这么快就走到头了?这路口有三个,为什么不是四个呢?人行路灯一闪一闪的,这是坏了吗?
话说我怎么会来这里?我记得是突然从火车上跑下来的,明明都还没到终点站,这么一个破城市,人潮涌涌,我在这里做什么呢?要吃饭吗?
那个广告牌画着的是什么呀?看不懂。有个念能力者呢?这橱窗放着这么多小东西,有什么意义吗?
那只猫从哪里跑出来的,它跑过马路竟然没有被车压死?那个人,坐在路边看着报纸,他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汉堡店排队的人好多,他们怎么能这么有空在这里排队呢?地上竟然有人掉了个胸针,但是被行人踩来踩去,上面的形状都变了。
有小鸟飞过。四只,后面还有一只。为什么玛奇也不同意让我去呢?
这件衣服看着很漂亮,要把它抢了吗?花店开着呢,五颜六色的花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这里离火车站很近。这车队看着很高调,看上去是黑帮吗?又有人吃着雪糕走过去了。
怎么又到街口了?往左往右有区别吗?对面马路那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女孩,在等着谁呢?
老人牵着老狗,慢慢走着。垃圾桶上怎么放着一盘花,枯死了。
他们决斗完了吧?那窗台有人在晒着棉被,棉被的图案看上去是大海的波纹吗?
有片叶子从树上掉了下来。蛋糕店里飘出很好闻的味道,有个小孩坐在里面开心地吃着蛋糕。他们决斗完了吧?
车子从前面直直开来,拐向了左边的道。他们决斗完了吧?这是一家很漂亮的酒店。
他们决斗完了吧?
西索这个人挺好的。忘了他。除了总是像个变态那样,身体扭来扭去,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忘了他。玩扑克牌老是作弊。忘了他。第一次带我吃拉面。忘了他。在流星街,是他带我去的竞技场。忘了他。“口香糖”也很好玩。忘了他。他非要把电话号码告诉我。忘了他。为什么他会和伊路米关系这么好呢?忘了他。问他肯定还是不会告诉我的。忘了他。他也喜欢吃寿司。忘了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个变态。忘了他。为什么要打扮成小丑呢?忘了他。一直都没问。忘了他。我们一起做过飞船。忘了他。钓鱼的时候,他还耍赖。忘了他。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忘了他。酒量很好。忘了他。我还没请他吃饭。忘了他。那个笑话一点都不搞笑。忘了他。赢我的钱都花掉了吗?忘了他。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是坐我旁边。忘了他。抢我的食物。忘了他。还发出奇怪的笑声影响大家吃饭的心情。忘了他。那裙子是怎么回事?忘了他。你的衣服品味才不行。忘了他。问我那是什么星星?忘了他。星星就是星星。忘了他。你才无知!忘了他。不要。忘了他。因为你会耍流氓。忘了他。你要是死了。我就忘了你。
“嘟嘟嘟。”侠客打来的电话。
拿出手机的手,没有抖。我听着侠客的声音传出来,“西索……”
手机重重地摔落在地上,陷入一片死寂。
一秒。
两秒。
一分钟。
五分钟?
我将手机贴在耳边,那边什么声音都没有,就好像被钉入棺木里的安静。
有脚步声,渐渐听清楚了,有人把手机捡了起来,但那不是侠客的声音。
“小命~你可以把侠客和库哔忘掉了喔~”西索的声音,那尖锐的笑声,就像在我身上落下一道惊雷,我整个人僵住了。
手机好像被我捏碎了?
我看着手上剩存的机身,那些黑色的碎片掉落在地上,就像被大卸八块的尸体,没有价值地散落着,躺着,有流出血液吗?为什么不是红色的。
刚才西索说了什么?
我要忘了侠客和库哔?
……
西索说了什么?
我真的听清楚了吗?
我要忘了侠客和库哔。
我要忘了侠客和库哔。
我要忘了侠客和库哔。
不是的!
我不想忘。
我不想忘!
我不想忘!
嗯?
下雨了?
这是什么?
我伸出手接住水滴,这是什么?
为什么这个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为什么这个小孩指着我,但是被他妈妈立即拖走了?
我听到那小孩无辜地说着:“妈妈,这姐姐哭了。”
哭?
这是眼泪呢?
我哭了?
我哭了。
“蜘蛛”是没有眼泪的。
“蜘蛛”是不会哭的。
既然这样,那就把这里所有人都杀了,不能留活口。
“星星”,给我将这里所有人都杀了。
这条街道?
不。
再远的也杀了。
再再远的也杀了。
只要看到有人死了,这些人就发出鬼哭狼嚎的,好烦人!好烦躁!好讨厌!
我需要安静。
那就把整座城市的人都杀了!
“星星们”,给我把这座城市的人都杀了。
“星图”从我的身上冒出来,铺开一张地图的模样,“星星的眼睛”帮助勾勒出这座城市的范围,上面闪烁着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星星”,一闪一闪的,频率就像是人的心跳声。
整座城市被莫名其妙的乌云遮罩了,在念能力者眼里才能看得出来,这是红色的“念”就像从空中伸出来的一张嘴,张开獠牙朝着这座城市发出垂涎的吞咽声。空中睁开一双眼睛,所有人都被它死死盯住,这种恐惧的压迫感让所有人都没办法挪动半分,绝望就像从地上伸出来的手,紧紧地捉住他们的脚掌,就像打了玻璃胶一样,粘在原地,浑身颤抖着似乎看到了死神正慢慢地从前方向他走来。
那就杀了喔~
杀了。
杀了。
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侠客和库哔也死了。
那个经常寻我开心的侠客,死了。
这流星陨落的声音,我喜欢。
我都还没看到库哔的样子,他就死了。
终于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那个说我是“电子白痴”的侠客,真的死了。
这血腥味就像一碗浓汤,味道闻着很棒。
库哔,库哔,为什么会死了呢?
这血色的地狱,是你们此刻看到的场景吗?
“电子白痴”、“白痴”、“你就是电子白痴”……你才是白痴呢,笨蛋侠客。
“蜘蛛”是不会怕死的,可是,为什么我还是希望你们能逃掉呢?我不想你们死,我不想忘记你们,我不想再也听不到你喊我“电子白痴”,侠客,笨蛋侠客!手机,我的手机被我捏碎了,除了你,还有谁能给我设置手机,除了你能给我设置最简单的操作模式,没有其他人了……
胸口为什么会这么痛?这揪心的痛比楔子放在心脏里还要让我难受,我控制不住被唤醒的巨兽在我心中奔跑着,冲撞着,我捂不住这激烈的心跳,急速的呼吸鼓动着胸口,喘不过气来,胸膛里却又什么在膨胀着,让我的皮肤、神经被绷得很紧很紧,整个人随时就要炸开似的,我撑在地上,努力地想做深呼吸平复下来,可是侠客,侠客再也不能站起来了跟我说话了,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身体慢慢地变成灰白色,眼睛一点神色都没有,我害怕看到有一只苍蝇飞到他放大的瞳孔上,他的脸一片死灰,真的,死了。
原来眼泪是热的。
它们一滴一滴地从我的眼眶里夺门而出,拦也拦不住。滴落在我的手背上,从指缝间滑落流到地上,慢慢地就淌开了,然后就会蒸发不见了。
既然西索更强,侠客和库哔被杀死是理所当然的。这就是最简单的生存准则,弱者淘汰。可是,那笑着将手机递给我的侠客,难道就真的这样从我指缝之间消失不见了吗?我用力地用指尖抓着头皮,恨不得将整个脑袋盖子给掀开,我要将所有的记忆都抓出来狠狠地砸到地上踩碎、踩烂。如果我们的认识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那我宁愿就这样把你们忘得一干二净,还不如,我们从来就没有认识过呢……
这种被夺走的痛苦,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我跪在地上,看着天空中的“星星”,它们高兴地在那里跳着舞,完全听不到我的咆哮,它们沉溺于快乐当中,将我的痛苦视而不见。
侠客,库哔,我都没能见你最后一面。
这一整年,电话里听过你的声音,却为什么没有再见一面呢?
为什么我要去NGL自治国,我带着亚路嘉像个傻子一样去找奇犽,这有什么意义吗?我明明说过我的同伴只有“蜘蛛”,“蜘蛛”以外的所有人都是无关紧要的,可是我却带着亚路嘉去找一群蚂蚁,都没有回流星街见你一面。
这一错过,就生死两别了。
人啊,果然还是这么脆弱,死了就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还是好想再听你喊我一句“电子白痴”,侠客。
又到了秋天,再来吃一次烧烤吧?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