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母亲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不同于往日的童话,它显得十分晦涩难懂,行文间欲言又止,却又止欲又言。冷漠,平淡,庸俗,构成了这个故事的主调。
烛火将母亲的脸影映上书页,我瞧着,却像瞧见了在书中字里行间挣扎着的人脸一样。
我吓坏了。
逃似的把自己藏进被子里,藏进狭小温暖的黑暗里。不论母亲如何安慰也不肯出来。
而在我再次露出头来时,烛火已经被吹灭了。
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木窗外的星星和月亮低声交谈着。
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得看着天上的它们闪呀闪。
——
这故事像往常似的寻常,如果人间没有离别的话。
——
大雨笼罩中的罗德岛晦暗的庞大,他们已经在这里停留三天了。
龙门外港,海关口。
这是龙门唯一的海关,也因此修建的与接壤的贫民窟格格不入。
每个入内的宾客都会从这条路把龙门里里外外的风景看个遍,步行的尽头才会是这条路的终点。
谁都猜不透城主的想法,阿米娅也是。
她刚刚通过海关的检查,龙门的治安不错,起码为她做检查的是个女丰蹄,只是过于健硕了些。
自己在她面前就像真的兔子一样……
走出建筑的阿米娅这样想着,伸手拦下了来往在道路上的出租车。
她不知不觉就到了路边,这段距离可够真短的。
坐进去后,拿了钱的司机就启动了车子,随着引擎的发动,海关口也就逐渐消失在了白芒里。
就像云消散在云里了一样吗?同类的事物总是会相互吸引,合一。
车子很平稳,却也过分平稳了些;这不符合价钱。
阿米娅的思绪飘得很快,她想起那些用笑容去换哽咽的黄昏,那些拿星星换眼泪的夜晚。
只不过都过去了,不是吗?
回归了思绪的她耳朵轻轻抖动了下,与此同时的,车子也停了下来。
自动打开的车门不稀奇,却也多少算得上高档;司机没讲话,他并不热情。
他们并没有交流,自己却看到了他心中的沉默。
“谢谢。”
付过钱的怎么能说谢谢。
可若是这句回应便是纸币呢?
司机深深的瞧了她一眼,关上车门便开走了。
阿米娅没有在意,或者说在意了也会忘记,也幸亏这条路上的人总那么少。
没人看见便是无事发生,除了亲历者,大抵谁也不会清楚有这样的一段往事。
就这么走,自己也不知走了多久,可目的却是明显的。
恍惚的时间就这么流走了,就这么身处在更加寂静的街区。
可熟悉的建筑就近在眼前。
普遍的不过再普遍的平房门前挂着门牌:4135号。
鲜红的油漆和漆黑的字体再显眼不过了,只是它本就无名,除去常光顾此地的邮差外无人注意。
阿米娅看了会门牌,想着那些往事,最后露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有些冷,或许蝉见了会直接死掉吧?
你这样想着,去开了门。
“博士,好久不见。”
她三步做两步的踏上楼梯,用着平稳的语气却撒娇似的抱住你。
你没回应,只是把她带进房门,然后关住。
“可以放开我了吗?我觉得很热,嗯。”
你的语气淡漠,但她只是抬头就瞧见了你红透了的耳垂。
好像全身的热量都集中到了那似的。
“嗯?嗯。”
她放开了你,坐在沙发上,双腿并拢手放腿上的姿态乖巧的像只兔子。
若她当真如此就好了。
你苦涩的笑了笑,打声招呼后就转身进了厨房,独留下她和桌上散乱零落的信件相处。
你从厨房里把胡萝卜饼干和奶油面包端出来,阿米娅还是端坐着,信件也依旧乱糟糟的丢在桌上。
似乎她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粗略的把信件收拾了下,放进了信箱;信箱里的信很多,但清一色都是碧蓝的信封。
视线在你身后徘徊,可阿米娅自己却在安静的吃着饼干,并为你倒上了一杯红茶。
她知道你喜好什么,只是杯子并不在她的身旁,而是正对你的背后。
把信箱放回桌底,你叹了口气,端着杯子坐在了她的身旁。
“怎么样?合乎口味吗。”
“博士精心准备的,怎么能不合口味呢?”
随着她的笑,你的心中也泛起笑意。
“只是,太在乎别人的口味也不好哦,博士。”
你的口中被塞入一块饼干,那有些太甜了,或者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这样的。
自己还是更喜欢平淡一点的味道。
可尽管皱起眉头,却也还是吃了下去,只是作为补偿的喝了一大口红茶。
甚至来不及细细品味……
阿米娅看着整个过程,最后将自己的杯子递了过来。
“喝我的吧,为难你了,博士。”
在她淡笑的注视下,你接过了杯子却没有喝,只是放回了桌上。
“确实是有些太甜了,只是你喜欢吃就好。”
你把胡萝卜饼干和奶油面包都推到阿米娅的跟前,望着她的平淡面容浮现出些许笑意。
“甜的吃多了会蛀牙,早些时候我也没少吃,不是吗?”
“啊……嗯。”
被你这么说,阿米娅倒是想起了那些糖果。
每一个都有着小兔子的可爱图案,只是味道却单纯的甜。
甜的发齁。
乱七八糟的过去总是令人不愿想起,对情绪极其的阿米娅更是如此。
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在你拉进了些距离之后,她顺势就躺在了你的腿上。
你自然懂得这些意思,轻抚着她的长发,同时也注视着那双复杂的眸子。
从那其中你看到了许多情绪,却唯独看不到对如今的悔过。
你轻声劝慰着她,耐心的为她擦去控制不住的泪水。
原因无它,只是因为曾经她也如此柔和的对待过你。
——
寒秋下的落叶只求一个归根,可若风将它带去远方,那便只能迎来客死他乡的结局。
落日的夕阳与土壤会为它收尸,她也曾希望,有人会如此对待自己。
在苦的发涩的寒秋中,为自己盖一件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