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是说，我在说着。
我很努力了，我一直想这么说。
可这不够，这与你们期望的远远不够，我没办法拒绝，只能把自己埋进时间的坟墓里面。
我需要想办法做到，我不能做不到。
———
寒秋的风冷厉，清晨时更是如此。
只是稍微有些困倦的思绪也在这被打开了，回过神的瞳孔中倒映着的龙门那样的灯火通明。
这是我来到罗德岛的第二个冷秋，似乎一切一如往日。
低温下的身体瑟瑟发抖，浅薄的衣衫根本挡不住这样的低温。
我很冷，我明白。
可我很清醒，跌坐在甲板上之后更是如此。
这很痛苦，可也足够体面，如此便够了。
逐渐的，身体开始回暖；我明白这是虚假的，也是死亡的前兆。
这正是我所求的。
——
碧蓝的海面映在玻璃上，而它的另一面映出一张苍白的脸。
我看着她，想从中找出来点什么，可惜什么也没找到。
她只是在看着我，没有期待，没有失望。
——
“她怎么样？”
“只是冻伤，虽然这些伤痕遍布全身，但我向你保证很快就会好的。”
“你很难过。”
“是，这没什么不能承认的，有感情的人都会这样觉得。”
“嗯。”
来客并没有在工作室里待太久，或者说她也异常的繁忙。
总而言之，华法林并不注意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在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她们都清楚，只是不能说。
人都是孤独的个体，你更甚；她明白，所以不多言语。
他们都有自己的沼泽，又何必拉我一把呢。
——
你醒的很早，在雨滴拍打着窗户的时候醒了。
那会才刚近天明，日头还没露脸就被乌云遮了起来。
洁白的天花板和洁白的被子，你差些以为这便是自己的房间——如果空气中不是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的话。
温暖包裹着前些时候还冰冷的躯体，只是得益于现在的医疗水平活了下来。
“又添麻烦了……”
空落落的心里添进一丝悔意，却又生出庆幸。
因为病房中也是空落落的，自己是孤单一人的。
挣扎着坐起身，也许是病房中过于温暖了些，你觉得在被子里有些热了。
只是好巧不巧，就在这时，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你心中并不在意，却也扭过头不敢去看。
“热了？”
和想象中的医者不太一样，来客的声音似乎很熟悉。
“嗯。”
都是一样的，很淡漠的语气。
答案应运而生。
“那就靠着枕头坐起来吧，床头不如枕头。”
凯尔希扶着你的腰，伸手将身下的枕头竖起垫在了背后。
“谢谢，嗯，你怎么来了？”
你轻声道谢，顺势靠在了枕头上。
与冰冷的墙面与钢制的床头比起来，枕头的确舒适了不少。
“来看看罗德岛的战术顾问。”
凯尔希就坐在床旁，清冷的眸子和往日一样无感情，你与她一样；只是她经常会被误认为在生气罢了。
平日的凯尔希很忙，没有多少时间能顾及到你。
这想法衍生出了些许担忧在心里，并使其不安起来。
“嗯，抱歉……这和你没多大关系，只是我自己的想法……”
你笨拙的撇清着与自己猜想的动机的关系，只是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说法倒是更容易被误解了。
听着你的话，凯尔希似乎明白了什么。
“没必要多想，我不觉得你幼稚，如果有事，和我但说无妨。”
很少见的，她抚摸着你的头发，那力度轻柔的像是怕伤到你。
尽管若是比起来的话，凯尔希可能没有你高就是了。
“嗯。”
“好好休息，阿米娅还在门外，她很担心你。”
似乎看出了你的无言，凯尔希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叮嘱几句后就起身走出了病房。
你隐约能听到病房外的交流，可是没有意义；只是靠着背后的柔软，扭头看向了窗外。
雨停了，可乌云还在。
——
记得她抵着我的额头，担忧的神色令人神往。
我明白这是什么，却在小鹿撞得最欢时开了枪。
我亲手扼杀了自己的幸福。
——
1045.6.13
救灾工作伊始:
很不幸，当我们抵达时天灾已经肆虐了这个村落。
四处可见源石结晶化的物体，我们甚至无法分辨他们生前是什么物质，或是什么人。
砖石泥土构成的房屋只剩残骸，而构成这个整体的一份子要么成碎块的出现在空地，要么永远消失不见。
那些结晶体很巨大。
更糟糕的是它们已经有了碎裂的缺口，而空气中源石尘的浓度不可置信的高。
已经不会有活的生物了。
“我们来晚了，很遗憾。”
这次任务由博士主导，只是如今看来，可能是要打上失败的标签了。
“那博士，搜救工作还需要展开吗？”
尽管我们都心里清楚，即便展开搜救工作也不过是浪费现有资源罢了，只是……
“需要。”
“我清楚你们的担忧，但，也请尽力而为。”
“楚。”
“需要我去侦查村落里还有没有幸存者吗？博士。”
我听到她在喊我的名字，便应了。
“不。”她摇摇头“我需要你携带生物侦测装置围绕村落一周侦查，发现较强的生命源立即汇报。”
“您的吩咐，博士。”
我们都很识趣的没有询问如果发现生命源较弱的生物反应如何汇报，大家只是默默开展了各自的工作。
——
“博士，您觉得在这种环境下的幸存者被救出后真的可以存活吗……”
“可以，但或许只有几个星期。”
尽管医疗干员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可你还是如实回答了。
“那，把他们救回来，对他们而言真的是一种拯救吗？”
“……？”
——
那些生命在眼前消逝，或许前些天他还是一个鲜活的存在。
沉重的氛围像在每个人的心上都压着一杠称，称着良心与人性的重量。
——
下午时分14:25 天气:阴雨 心情:一般
我们在坐落于乌萨斯边境的村落废墟旁搭建了暂时的营地，以供救助伤者。
此时，在我们正上方的天空中正飘着蒙蒙的细雨。
这雨不大，打在帐篷上“哒哒”的响着。
我在帐篷听着雨的声响，尽管心中对博士提前安排了帐篷感到庆幸，却也稍微有些怨念。
因为『村落』还在外面侦查村内情况的原因，博士就占住了我在『伤痛』帐篷里的位置，还把我和『家』安排在里一个帐篷里。
说我不讨厌这个傻大个当然是假的，比我高出两个脑袋的身高，嗓门还大的离奇，没事还特乐意摸我的头……
『回头看一眼那个傻大个』
这憨憨天天就知道健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大黎博利转转转酒吧的终身VIP。
……
果然他还是去那里比较合适，来罗德岛做干员实在太委屈那一身肌肉了。
刚刚他和我提议去看看博士和『伤痛』在帐篷里面干嘛，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谁要和这个傻大个一块去偷窥。
就他那身高？怕是刚探出个脑袋就被发现了。
哼。
……话说
我的设备好像还在博士那边诶。
『撑着笔杆子思考』
等等！
——
在『羽毛』回忆起一些事情后，还没给她反应的时间，耳麦里面就传来了『村落』的声音。
“土豆土豆，我是地瓜我是地瓜，并未发现生命源，即将折返，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完了，全完了……”
一瞬间双眼失去神采的『羽毛』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着。
远处还隐约传来『家』那标志性的笑声。
——
1045.6.14
慌忙闯进帐篷抱走战术电台的『羽毛』和一边差点笑不活的『家』，这一切都没能改变博士她那近乎变成“？”的五官。
至于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我就在旁边站着。
尽管很努力告诉自己这时候笑出声是会被『羽毛』记恨的，但是……
这谁忍得住啊。
偷偷笑两声吧.JPG
——
直到『家』那不加遮掩的笑声在『羽毛』温怒的喊声下逐渐变小，消失；这时的你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问了句:
“土豆和地瓜？是你们给自己起的新的代号吗？”
“？”
『羽毛』感觉你有问题。
“¿”
一旁的『村落』也觉得你有问题，并又偷偷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博士你太有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草……”
好不容易停歇下来的『家』笑的更大声了。
“噗呲……”
就连身边刚刚哭过的『伤痛』都忍不住轻笑出声。
只有昨天熬夜熬了个爽的『我们』还在自己的帐篷里补觉，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
1045.6.14
那一天，直到任务结束返程的路上，我们依稀想起这件事还是会忍不住笑出声:其中『家』笑的最大声，而『羽毛』则是黑着脸一语不发。
只有被摇醒带着回罗德岛的『我们』一脸迷茫，和博士一样。
只见她是满脸疑惑，那表情似乎在问:
“发生了什么吗？”
而回答她的，则是与先前更明显的笑声。
——
那一天，我们都得到了新的代号。
只是……
“你丫的再笑我就把你从罗德岛丢出去喂鱼！听到了吗！”
『土豆』温怒的对着倭瓜喊着，只是这怎么听都不像威胁，倒像是在撒娇。
尤其是在她与『倭瓜』的身高比达到惊人的2/3的情况下
“噗……”
“？”
“抱歉，土……土豆，实在是忍不住了。”
“不许笑！别喊我代号！！！”
那天，大家笑的都很开心，除了土豆。
连一旁的博士也跟着笑了起来，她似乎明白了这些代号的含义。
哈。
1045.6.16
——楚
任务结束后，待到回去时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你将这次任务的报告交给了凯尔希。
“很抱歉，路上有些颠簸，可能有些地方会看不太清楚。”
“无碍，你去休息吧。”
“嗯，你也记得早点休息，凯尔希。”
“我会尽量做到的，午安，博士。”
“午安……”
在离开她的办公室后，你顺手带上了门；之后就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阿米娅这时会在房间里吗？
你打开房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博士？是你吗？”
阿米娅还是醒了，她从床上坐起，揉着眼睛问道。
“是我，抱歉，把你吵醒了。”
屋里的窗帘拉着，有些黑。
只是隐约也能看清楚，尽管天显得昏沉，却还有些亮光。
“没关系的，博士也很累了吧？要一起睡觉吗？”
“我先去洗个澡，嗯……阿米娅先睡吧。”
“唔……好。”
她又躺下了。
你把外套挂在了衣钩上，脱下不多的衣服后走进了浴室。
随着哗啦啦的水声，雾气逐渐弥漫在浴室里。
感受着热水拂过身体的舒适，你的思绪飘飘荡荡地回到了那片废墟。
——
你记得阿米娅的笑容，却也清晰『伤痛』的哭声。
她说的并没有错。
在那种浓度下存活的人就算被救出来，也会活在痛苦之中。
高浓度的源石尘会在他的血液中凝结，由内而外迅速的蚕食着生还者的身体。
这个过程是极度痛苦的，不少人都选择了自杀以终结这种痛苦。
你见过很多这样的人，可还是义无反顾的把他们推进了痛苦的深渊，只为得自己一时心安。
……
自己并不是什么救世主，你早就清楚。
只是一个恶魔罢了，善良却自私的恶魔，改不掉令人痛苦的本质。
就像你告诉『伤痛』的一样。
——
“如果救回他们对他们自己而言是一种痛苦的话。”
“我才是把他们拖下地狱的恶魔，不是吗？”
那时的你抱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说着那些只有哄小孩子时才会说的话。
她哭的很小声。
知道那些故事的自己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可如果因为安慰一个人就把那些牺牲一笔带过，你真的算得上善良吗？
……
谁都给不出答案。
你也一样。
——
——
逐渐暗淡的夜幕昭示着夜晚的到来，一轮弯月悄悄的挂上了天空。
——
你在床上侧着身子，怀里赫然是熟睡的阿米娅。
她到底也还是没能睡着，自己一上床就迫不及待的扑进了怀里。
想着小兔子那写满开心的眉眼，你忍不住低下头看看她的睡颜。
依旧在笑，却安静的只有缓缓的呼吸声。
有那么一瞬间，你的心脏猛烈跳动了下。
可最后却也是归于平静。
——
她望着那窗外的圆月，也慢慢进入了梦乡。
月光洒落在她们的脸颊上，别样的安静祥和。
——
手就那么大，握不住的东西多了。
1045.6.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