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绳只挑细处断，厄运专缠苦命人。
——
雨洋洋洒洒，似是做戏般下上了一夜。
气温骤降的夜里，北方掀起的风直到早上也不见停息。
地上散乱的落叶再一次被吹的七零八落；在步入秋的尾声后，多数的树枝丫上早已光秃一片。
它们在为度过即将迎来的死寂做准备:在那一片白茫中，除了雪落下的声音，便再无他物了。
若是能活过这个冬天，就会在春季迎来新生。
它们如此坚信着。
——
『她笑起来准没好事』
在干员间流传的话自然也会传入凯尔希的耳朵，只是她并不表态罢了。
他们诧异于这位掌权者对佣兵的放任，一边又千方百计的躲开曾经杀死过自己同事的恶魔。
即使她对此有所察觉，也无谓的笑着，塞给某个路过小干员一份“礼物”
里面是什么都有可能，连佣兵自己都不知道，当然，也有可能是一个空盒子。
只是会发生什么她也已经不在意了。
因为在听到身后传来的惊叫声时，无声的笑容就已经在姣好的面容上蔓延开来。
很恶劣。
站在不远处的凯尔希给出这样的评价，然后就被快步上前的佣兵一头撞在了胸前。
她差点没站稳，那力道大的Mon3tr都扶了自己一把。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呢～猞猁小姐？你没事吧。”
话语中几乎溢出来的恶意，只是凯尔希并不在意。
她拍开佣兵想扶住自己的手:“没事，走路看着些。”
在淡漠的回应过后，就和她错过身去走开了。
“希望是真的没事哟，猞猁小姐～”
被拍开手的佣兵自然也不尴尬，还在凯尔希走开后在身后对她喊道。
一如既往的恶趣味。
没理她，凯尔希自顾自的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啪嗒。”
随着门关上的声音，佣兵也缓步来到了门前。
她原本就是想在这等凯尔希来着。
“哼哼～”
她笑起来准没好事。
呼啸的风打在身前的玻璃上，那尖啸声咋听似是在尖笑一般。
没了太阳的天昏昏沉沉的，却也知道施舍给大地一些光亮。
那光亮透过玻璃，映出佣兵身后的影子——
它正奸笑着，像一只恶魔。
——
刚坐在办公桌前的凯尔希揉着生疼的胸口，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被佣兵那样用力撞到，没事才是弄虚作假。
只是与她过多纠缠也不算理智，只会白白浪费时间。
稍微揉了会胸口，在感觉到疼痛感渐渐消失之后，凯尔希才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文件仍旧一如既往的多，无关紧要的可以在网络批改，可若是重要的就只能够手动进行了。
所幸的是罗德岛最近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阿米娅与博士请了几天假的文件才只过期了一天。
『让她们好好休息吧……』
目光扫过那份文件，凯尔希如此心想着，视线却不自觉的看往窗外。
那边正是龙门，繁华的景象就连昏沉的天空都没能盖住。
若是放在以前的时候，她顶多只能在阿米娅的房间给她讲讲童话吧？
只可惜那本童话书，明明是特意买来的，却只讲了一半的故事。
她还会给阿米娅讲故事吗？
在罗德岛建成时，那本童话书就不见了。
自己找不到，就像找不到她们的痕迹一样，写在黑板上的字都消失了一样。
……
“咚咚咚——”
“嗯？”敲门声打碎了回忆，也让凯尔希意识到自己是在办公室。
她整理了下情绪，就又恢复了淡漠的神情。
“请进。”
门被推开了，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脑袋。
“嗨，亲爱的猞猁小姐～”佣兵探出个脑袋，笑容异常灿烂的和她打着招呼。
“不多不好十分钟，有打扰到你吗～”
“有点，有什么事吗，雇佣兵干员W小姐。”
令佣兵失望，凯尔希依旧是一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而且更严重了些。
她不喜欢耍宝。
“今天和我出去走走呗，就当放个假？”三步做两步，佣兵关上门来到凯尔希身边，特地俯下身趴在她手边的桌面空地上“你看外面的天气多好？”
说着，还特意用胸碰了下凯尔希的手指。
“理由。”
她头也不回的说道。
“别那么死板呗。”
“合理的理由，我会考虑。”
“啧，老女人就是死板，和你说说那件行动的细节。”
“什么行动？”
“揣着明白装糊涂，爱听不听。”
“行”凯尔希答应了下来“但等我处理完文件。”
“嗯，说到做到。”
忽然想起来的W并没有让我觉得不习惯，她变脸的速度一直都很快，像翻书一样。
也差不多习惯了。
看了一眼对面椅子上的佣兵百无聊赖的样子，收回目光的凯尔希就开始了工作。
鼠标和键盘的声音夹杂在呼啸的风里，也是得益于隔音效果不错的墙壁才不显得吵闹。
时间便如此的过去了。
——
在她处理完文件之后就已经下午一点了，天昏昏沉沉的，像快黑了似的。
黑一点我倒是挺喜欢的，只是如果要出去走走的话，太黑了容易绊到。
尽管很乐意看到那个老女人吃亏，可那也只是在以前，如今也有些不同了。
“走吧，文件处理完了不是么？”
我站起身，向她伸出手。
“……走吧。”
说来也是可笑，在出门之前那老女人还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我好像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担忧。
笑死人了。
——
跟她出来其实不算什么明知的选择，你知道的。
可是对消息的迫切还是让你动摇，以至于没换衣服就出来。
和温暖的办公室相比外面像是一个冰窟，呼啸的狂风划着树木尖锐的枝丫，它们尖啸着。
“怎么，很冷吗？”
这语气听来，她是故意的；你能看到佣兵嘴角的淡笑。
“嗯。”
在寒风中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它们还在往着衣服里钻的情况。
你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因为急迫而失去基本的判断力了，可是到了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如今即使喊出Mon3tr也不一定能够赢得了她，你会率先因为低温昏迷，而Mon3tr是不能自主活动的产物。
现在的情况，佣兵想看你洋相可能是最轻的结果了。
——
“冷的张不开嘴了？”
看着身边脸色冻得通红，几乎要我放慢脚步才能跟上的老女人，我心里有点不爽。
我本以为她是有什么办法抗寒，没想到她真的蠢到中了计。
如今没有回应大概是被我说中了，啧，感觉更不爽了。
“那就盖着吧”
——
身边的佣兵把衣服脱下给了你，尽管厚实的战术大衣下还有一层厚厚的衣服证明她早有准备，可你却想不通为什么她会给你衣服。
“谢谢。”
“有什么可谢的，你也是个傻*”听着你的感谢，忍不住骂人的她情绪激动的甚至想腾出手给你来上那么一下。
你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闹这么大脾气，以至于失了态，可也只是看着那拳头不闪不躲，因为躲不开，也因为无需躲。
拳头停在半空，最后松开，落在你的头上。
她狠狠的捏了一把已经冻僵的耳朵。
——
老女人的耳朵基本不让人碰，就算是特雷西娅也一样。
像现在这样羞辱她的机会平常根本不会有，甚至如今的那个失忆博士都不敢这么做；假设是以前我会开心好长一段时间，甚至有勇气在她的面前阴阳怪气。
可现在我已经气的不知所谓了。
“我他*还以为你有底牌才跟我出来，没想到你真的就他*是个傻*”
我知道她对这些谩骂早就没感觉了，但是。
他*的……
好他*生气！
她凭什么不害怕，凭什么，凭什么！！
真的以为我不敢杀她吗？！
那么一瞬间，我想拔出铳，就这样把她埋在这个秋季里。
她已经去给殿下陪葬了，你！...
你……
呜……
——
“我就该把你个傻*丢在这冻死。”
你望着蹲在身前替自己系上大衣扣子的佣兵，心里没由来的觉得荒唐。
可更荒唐的还在后面。
“看来谈肯定是谈不成了，你也真够傻*的”系好扣子的佣兵站起来，把自己的帽子戴在了你头上“还能走吗？不能走就在这等死。”
“...能。”
你蠕动着嘴唇，看着佣兵厌恶的神情，最后只说出了这一个字。
可实际上是不能。
——
“这**是傻*吗我他*的，真的是他*日了狗了——”
我从未觉得这个老女人像现在这么傻*过，被Mon3tr打的掉下大楼那一次不算。
本来以为她勉强能自己回去不用我帮忙，现在看来是疏于锻炼了，刚叫出Mon3tr就自己昏了过去。
Mon3tr也瞬间消失，如果不是自己眼疾手快她一头摔在地上就能埋了。
草！
我甚至觉得杀了她都比现在来的省事。
可这样罗德岛基本就散了，那是特雷西娅的心血。
……
他*的。
——
我曾经试过消失，原来真的无人问津。
——
那是一个普通的早晨。
你已经将近昨天一天没见过佣兵，尽管不对她的安全担心，但为了干员的安全，你还是拿起了电话。
“嘟——嘟——滴”
“喂？有什么事吗老女人？”
声音听起来很疲惫，甚至不再有往日高的诡异的声线。
你当然察觉到不正常，却没多问，只是平淡问了句:
“还好吗？你似乎发生了什么。”
随着问出的话，那头沉默了，你的话仿佛石沉大海。
但这对一向很有耐心的你并不是难事，所以就这么等着。
过了一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声音。
“我没事，老女人，你去忙你的。”
那边的声儿沙哑的像是嗓子出了问题，还有着一些其他意味在里面。
“我想你需要我去看看。”
“不需要，滚。”
“我有你的门卡，收拾一下，十分钟后我就到。”
“……”
那边没声儿了。
你也就顺手把电话挂了。
如今窗外艳阳高照，正值盛夏。
你以为她发烧了，其实不是。
——
昨天的太阳落了下去就再没升起来，我也就在黑暗里把厚厚的窗帘拉上了。
直到有一天一阵风吹开帘子，窗外新的阳光落了进来。
——
我最后把她抱回了罗德岛。
说真的一路上那些干员的眼神，奇妙里又夹杂着一些其他东西。
我不在意，老女人大概也无所谓。
在把她交给华法林之后我就离开了，活像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傻*。
我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直到现在我的电话开始响。
“来电人，傻*猞猁老女人？”
我一字一句的读出来电人的名字，最后沉默住了。
任凭铃声在那响。
最后我还是挂了电话，起身去找她；没什么原因，只是因为挂了一个又打来一个。
起身穿好衣服，看着电子钟表上凌晨3:29分的时间，我默然了。
——
和想的一样，最后佣兵也没有接电话，而是选择亲自来到房间找自己。
“有什么事就直说，还有你穿着睡衣干嘛？准备色诱我吗？”
一边说着，佣兵还一边用手抬了抬自己的胸，仿佛在无声的说着:
就这？
“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W。”
她不在意话语，只想知道自己所不清楚的事情，试图通过这些拼凑出事情的全状。
只可惜她注定会失望。
“好啊”佣兵答应了，顺势坐在了她身边。
“你想要的真相，我全都可以告诉你，不会停的。”
她附在凯尔希耳边，一字一句的轻声道着。
——
“你以为通过牺牲殿下就能获得和平？你就是个傻*人渣！”
“你觉得你的存在特雷西斯容得下你？你也会死，你也会给殿下陪葬！”
“你他*就是个傻*炼铜癖，他*小孩子都不放过，别他*和我说你不是他*的喜欢那个小兔子。”
“你他********”
“——”
我醒了。
就这么默然着望向天边的夜空，星星在上面闪烁着。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假的。
——
“喂，那边那个干员，你怕死吗？”
“……不怕。”
“有意思，那你想死吗？”
“不想。”
“如果是为了那个所谓的博士呢？”
“不许你侮辱博士。”
“哦～那就是同意咯。”
——
“爆炸物意外炸落重装干员头顶的废墟残留，然后，他就这么牺牲了。”
“这就是你的解释？W？”
“对的哟～毕竟战场上瞬息万变，意外也很多的～”
“……以后注意。”
“谢谢博士～”
——
“……没了殿下，你就这么疯狂吗？”
“差不多哦～”
“那为什么现在又停手了。”
“你猜～猜中了就没奖励，没猜中就会再多出几个牺牲者。”
“疯子。”
“你不也是吗？和疯子共舞。”
“……”
月光斐然，透过窗户看着靠在她肩上的佣兵。
“我不是特雷西娅。”
“你当然不是”
佣兵伸手触摸着她的脸颊。
“可这片世界，只有你与我了。”
——
我们四目相对，心里却会想到同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