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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已经下到了极致了,积水在地面上翻滚,像是港口近处那不安分的海面,瓶子般的世界哪怕要破碎,也不能再去继续的留意了。唯一能去注目的地方,是那如同转动的青溯的公交车背面,愈发的…………短小。
志和盯着那片空空如也的站台,心里纵使有万分的不快与幽怨,最后也是化成了吐出的叹息,和进入了自然的循环。
他撑着伞,黑色的风衣包裹住了全身,像是在尸体上吞噬腐肉的乌鸦,静静的站立在那儿,俯瞰不到想要见到的情景,但也不曾移动。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吗?
好像是在用眼睛去追逐着什么无法看见的东西一般,志和的视线,从天空转移到了地平线上,然后定在了下面点的地方。
在那里,是一个穿着灰色牛仔裙的少女,正与他对视。
幼小的少女站在了雨幕里,根本没有用上其他遮挡的工具,就是这样被冷气和空中的水滴支配。头发揉成几块,垂在了眼角的旁边。
或许会叫人哀怜,和恐惧。
少女和平常一样,观察着别人的一举一动,不过这回她的内心,则是多了愤怒,那是像枷锁般的东西。
【志和】“为什么你在这里呢,初。”
不是质问,甚至当这句话从志和的口中讲出来时,还带着一丝面对孩子才有的和蔼。
暴雨任性的刮在戾初的脸上,滴滴答答的清洗着她身体上的尘污,哪怕她看上去是有些滑稽的。
她们之间,相隔的仅有几米的距离,却仿佛是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人,可能是因为气温的原因,两者的声音都不是非常的活跃。
【戾初】“哦?同样的话,我倒是想这么问你呢。”
戾初往前逼近了一步。
【戾初】“哼哼,那么,你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戾初】“红仪不喜欢有东西跟在后面。”
最后一句话,简直就是不易于表面的威胁。
【志和】“啊呀,如果我说是巧合,你能相信我吗?”
志和得意的笑着,可还保持着一定的收敛,到了后面,他的语气骤然一变,阴沉的气息渐渐发散开来。
【志和】“你难道不欢迎我吗?”
他的语气里,有些不可思议,也似乎明白了戾初排斥自己的原因。
【志和】“不去嫉妒那个和刹那么亲密的孩子,反而对我有所不满吗?”
戾初和志和之间仅剩下一步之遥了。
每个人,总是会轻而易举的把最为负面和不满的情绪发泄在关系密切的人身上,就算是毫不认识的人之间,也会以血缘为媒介,释放出心中的折磨。
【志和】“你真是自私啊,初,明明我们来自于同一个母体,都爱着自己的妈妈,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宽容些呢?”
戾初迷茫的望着志和,好像被他的话语所感染,惑惘的表情里不禁产生了矛盾。
但她还是逃避似的摇头,否决了这一切。
不对,我不认识你,记忆里也从未见过你,甚至不想去包容你。
可是为什么?明明我已经这样的去暗示自己,志和,不,那不是你真正的名字,为什么即使如此,我对你的讨厌是如此的虚伪,并不是纯粹的,你到底是什么,真的………真的是和我一样的存在吗?
【戾初】“我只是………只是………只是想要一个适合戾生活的环境而已,我想要让她想起我………”
【戾初】“进食…………对,她现在还需要进食,不断的进食……………………直到成熟,变成原来的样子……………”
犹如癫狂一般,戾初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在那边无止境的私语着,仿佛忘记了志和的存在。
【志和】“………………”
【志和】“戾,已经活的太久了,妈妈她的灵魂早就残缺不堪了,她真的希望继续活下去吗?”
【志和】“我会杀了她。”
戾初抬起头,先是疑惑,她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也不敢相信那句话的意思,可是很快她就不得不接受了,接种而来的便是那充满罪恶的杀意。
过于浓烈,要把人给吞噬的杀意。
一根细长粗糙的物体,从戾初的裙底伸出,如同进攻中的眼睛蛇一般,飞快的落在了志和的肩膀上。
那是类似于“尾巴”一样的东西,像是由脊髓做成的器官,就在那个尾巴的尾端,则是长了一个大概有巴掌大小,恐怖,露出白牙的扭曲人脸,张开嘴巴咬住了志和的脖子。
死亡的摇摆,随着一道华丽的赤色弧线,传来了某物被撕扯下来的声音。
血液喷涌而出,志和呆呆的抚摸着自己那巨大的缺口,仰面倒在了地上。
【戾初】“哼哼,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
诡异的笑声,回撤在了雨水里。
【戾初】“这种异想天开的玩笑太没意思了,这样可不会有人喜欢你哦。
戾初有点天真的把手指放在了下巴上,转模作样的摆出了一副思考的样子,她蹲在了倒地的志和身边,瞳孔的颜色被血液充溢,那个“戾”字此刻显得是那么的惊悚。
只要是妨碍自己的家伙,绝对不能饶恕,即使有着和自己完全相同的基因………………
不对,不应该这么简单……………
沉重的负压感,施加在了戾初胸口上,她用指甲抓着自己的脸,那里被伤感占据,却又无处安放。
【戾初】“不能哭……………”
即使到了崩溃的边缘………………
倒在地上的志和,忽然抽动了几下,发出了关节转动的声响,之后就开始喊出怪叫。
志和用自己的双手撑着地面,像是行尸走肉似的站起,一脸呆然的,向戾初望去。
准确来说,他现在的确是行尸走肉,被体内的怪物给控制着,连自我的意识都容不得拥有。
他的耳洞部位被不断的撑大,在被撑大的洞口,从那里面伸出了一双纤细的手臂,那是花季少女小巧且可爱的手臂,肤色要比常人黑上许多,有着腐败茉莉花的味道。
在志和那宛如空心的大脑里,传来了和戾初完全一样的声音。
慢慢的,手臂打算朝戾初站着的方向袭击过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转变为了轻抚。
【志和?】“你在害怕一个人吗?”
伤口开始了愈合,只有缺口上的血液还在滴下。手臂缩回了志和脑内,那股和戾初一样的音色也逐渐恢复成男性独有的粗犷。
【志和】“爱与孤独本身都是享受,在矛盾中统一。你觉得自己无知,可怜,甚至是鄙夷的存在,可除了灵魂的不同,我和你的基因还有外貌都是相同的,我们是姐妹,也是同一人,你却把我当做了挥之不去的噩梦。”
【志和】“人一定要对自己如此厌恶吗?”
只是雨,打破了伞面,造就了一个通融的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