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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座很高的楼,高到我的心里,有股遥不可及的想法,直至不敢直视。
那不是真实的高度,不过是因为视角的原因,当人仰头望上的时候,在楼层中间那恰达好处的弯弧,就会造就一种虚幻的错觉。
墙壁是灰色的,不管原先是再怎么样的干净白花,在周围光线呈现出暗影的模样后,它也还是不可避免的沾上了古朽,也就掉在地上的那些皮表的外渣才更接近原来的样式,仅仅是接近而已。
这里就是蝉木所居住的地方吗?
我在扶梯的拐角处稍微的停留了一下,往下面看去,层与层, 间隔与间隔组成了一个如诺“井”一样的螺旋的构造,底部发着幽明的青光,要去思考下面的物质的联系似乎成了一件麻烦的事情。
叽叽叽……………
很小的尖锐声,但非常的嘈杂,大概是某种小型的动物聚集起来在觅食的吵闹,总之与和谐是毫不相干。
抬起头,我好像看到在上面扶手的位置, 一根细小的像是绳子的尾巴露了出来,而这个器官的主人则直接把大半个身体的样貌悬在扶手上。
老鼠?只是老鼠?
它宛如木偶一样,像是依靠丝线般的转过身来,我不明白这种动物是否真的具有类似人那样复杂的情感,可我的确能认出那是怀着凶狠,带着残酷意味的气息,不止是这一只普通的老鼠,无数种目光,围成了一个无名的圆圈,至上而下,将我包围在其中。
在这里生活的动物,好像不管是昆虫还是其他本该对人抱有戒心的动物,都不惧怕这里的人类,有时甚至会表现出自己的凶相,完全忘记了自己不过是寄居者。
安静的出奇。
【刹】“人都是怎么样爱着自己的…………………”
在我前面的脚步声忽然消失了,接踵而来的是拉链之间互相轻佻的敲击,蝉木转而面对我,在她背后那巨大的玻璃窗,将收到的一切光芒放射给我,像是贴了一张纯色的海报。
【蝉木】“………………?”
她把头侧微微到我这边,可能是想明白我刚刚说了什么。
【刹】“啊,没什么,只是些没多大意义的自言自语而已,蝉木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这里的空旷并不会让人觉得舒服,这个环境,就像是在自然的排斥一切的外来物。
【蝉木】“一个人,是的。”
【蝉木】“我是一个人,一直都是。”
她的回答是充满寂寥的,可是蝉木对此并不敏感,难道单单只是因为习惯了吗?
或许我会羡慕蝉木这样与世界相处的态度,不与人交流,不与外部的一切敞开心扉,就没有办法受到伤害,也就没有办法去憎恶别人。
孤独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最后孤独的死去。
但这些真的都是出自蝉木自己的意愿吗?
为什么每次………都是她都是非常殷切的来找我相处,这些行为的背后,像是由某种欲望在催生着。
防盗门被她推开了,而在里面,依然有一道铁门阻挡,和前面的那扇门相同,都没有上锁,只需要推一下就开了。
光线入侵了屋内的昏暗,才能勉强的注意到玄关那散乱在地上的皮鞋还有报纸,昨日和曾经的污渍依附在了地上,造就了无法欣赏的痕迹。
不过,蝉木摆出的是毫不在意的面容,直接把脚上浸湿的鞋子踩了进去。
我不是很喜欢这样,但也跟着她走离了玄关。
【刹】“这样可以吗?”
【蝉木】“嗯。”
【蝉木】“只要学长你高兴就好。”
话是这么说,可是谁看到这样根本就不能高兴的起来吧……………
她轻缓的走到了屋内的深处,只能看见那苗条的轮廓在里面摸索着些什么,和物体被踩开的破音。
咔擦。
灯光亮起,隐藏在餐桌上的虫子顿时往座子的四面散去。
蝉木坐在床上,用空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内心在不断的彷徨。而我也就只能尴尬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莫名感到拘束。
窗户紧闭着,唯一能够通风的是门底下是缝隙,袜子和吃剩的食物,以及沉淀在空气底下的鱼腥味。
【刹】“过会雨停了以后我就回去吧。”
我挠着自己的脸,有点不好意思的讲出来。
【蝉木】“诶………………”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嘴巴张开了点,沉默的望向我后,稍许失望的把头压了下去。
【蝉木】“……………”
【蝉木】“谢谢…”
【刹】“ 谢谢我什么?”
薄嫩的脸颊少见的红了些,手指细致处卷起马尾的末端,紧张的玩弄着,吐字比起前面要模糊很多。
【蝉木】“学长…………能够在这里陪着我。”
我顿时愣了一下。
她的心里,还是有所谓的期待的,虽然从来都没有告诉他人,可还是在不经意的地方表现出来。
也许蝉木不是不擅长和别人交流,而是在逃避和其他人进行灵魂上的接触。
从来都没有人能真正孤独的活下去,他们也在渴求能够有其他人理解和宽容自己。
【刹】“如果是这个的话可没什么好道谢的,你要是觉得假期一个人待在家里很寂寞的话,随时可以叫我,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刹】“不过啊…………”
我起身走到窗户那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蝉木家的窗户给拉开,空气也终于不是那么难以让人接受了。
窗外的那边,原本是面朝太阳的方向,居然被隔壁公寓上的广告牌给挡住了,哪怕今天依旧是晴天,不论是否拉开这边的窗帘,要得到点亮堂算是奢侈了。
【刹】“你自己也要学会做卫生吧?这样你住的也会舒服些。”
【蝉木】“学长………不喜欢这样吗?”
她斜着头,并不明白。
【刹】“嗯,因为如果一个人住在这种环境里,会非常的辛苦吧。你的父母呢?”
这句话以后,迎来的是极为长久的沉寂,莫大的长久是痛苦的,让我的舌头纠结着,却听到蝉木模糊的叹声,平行的冬怨,散发着愁气,结出丁香的芬芳。
女孩的肚子与腿间的夹缝中,不知在什么时候,居然压上了一个枕头。她的嘴唇如阴阳中的游鱼,浅浅的抽动了一下。
【蝉木】“他们已经,不在了。”
【蝉木】“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任何的地方。”
【蝉木】“刚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任何感觉。”
【蝉木】“但是许久以后,本该去害怕时,却忘记了。”
【蝉木】“他们的样子,我的样子,以及如何去害怕。”
【蝉木】“唯独*******”
最后那句话为分割线,蝉木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我明显的能看见她还在讲话,我却接受不到任何的信息。
她身姿惆怅的从床上离开,弹簧挤上的瞬息,她颓废的把手放在了窗户的木边上,略带无助的想要去回忆,可回应蝉木内心的不过是一纸空白。仅剩下灵魂的皮囊,傻傻的仰视外面的那幅广告牌。
上面没有任何的东西。
或者说,原本在上面的东西早就撤下来了,现在有的,只是普通的长板而已。
一辈子
后悔去吧!
像是牙签捅破了耳道,难以形容的疼痛刺在上面,我小心的捂住耳朵,好像刚刚听到了奇怪的耳鸣。
这耳鸣声太奇怪了,就这么结束了……………
【刹】“你的父母…………是已经去世了吗?”
即使已经很明白了,我还是把这样的话给问出来,拜自己那糟糕的性格所赐。
【蝉木】“………………”
她没有回答,哪怕面对的是我,也保持了沉默,叹了一口气。
但这不过持续了几秒而已,她最后还是犹豫之下选择了摇头。
【刹】“哦哦,看来他们并不再南岩啊,可能是出差了。”
我觉得自己的笑容无比的瘆人,是由于自己的虚假吗?做着自己讨厌的事情,无数次的去欺骗。
然而,我不想因为我,去伤害蝉木。
所以我只能欺骗,哪怕是自己。
她看着我,忽然愣住了,可能是理解了什么,她的瞳孔像是墨水一样向外扩散,牵引身上的丝线,然后化为了
微笑。
【蝉木】“哼哼。”
【刹】“诶?”
只有这一刻,的确是最为真实的她。
【蝉木】“学长,我只能叫你学长吗?”
放在床头上报纸被吹来,散乱的被带到了屋顶上后,轻盈的飘过了我的身边,跌跌撞撞的往外面干枯的山脊飘去。
不再归回,也不知所踪,扑面而来的是独特的阴凉。
【刹】“蝉木自己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说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了。”
不止步与学长和后辈那普通的关系,就算是朋友也好,这些无形的拘束都成为了贩卖后的货物。
手遮挡住了她的嘴巴,那是女性害羞时比较明显的表现,她刻意的把转过去,好像这样我就看不到似的。
几个难以辨认的音节以后,我才听到了这句迟来的称呼
【蝉木】“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