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过审,还是删了好多东西啊,所以可能剧情会不连贯,只能靠你们自己猜)
乌猪滩刻诗
佚名
日斜散步出林陂,一苇溪前欲度迟。
粳稻已登甘蔗熟,略黯乡味似儿时。
***
【公元***年,壬寅年农历二月十九】
在那座能看到青墨穹顶的大宅邸,没有看到那只嚣昂的公鸡,像是往常一样俯视着来往的农夫,炫耀它的嗓子。
我的心里倒是因此而慌神了些,可也不会感到不自在,随着穹顶越来越高,我就越是注意那个地方,一块瓦片掉在了地上,分成了许多黑色的块块,我才注意到宅邸的大门近在眼前。
该说大户人家其实也算俗气吗,明明是鲜红到像是朱砂漂成的梅木门,居然在两边用彩墨画上了乌龟。甚至这乌龟上面,还缠着一条白蛇。
这样的话,还真是格格不入呢。
胯下的老水牛并不会对这光鲜留目,但它还是慢下来,一边用尾巴挑逗屁股后的毛蝇,一边听着大门旁,滚滚走过的车轮声。
怎么,车轮声,且不止一辆,漫长的车队沿着淚之川的河道,长龙消失到了我平视不到的地方,驾驶车队的,大多数是宅邸的仆人。唯独位于中间地方,马车却要精美太多,我之前寻找的公鸡就躺在车尾的草窝上,那傲慢的姿态,我的担心大抵是多余的吧。
【车仆】“不要停在这!后面都过不去了!”
没有准备之下,耳朵就受到了冲击,接连的是不断的附和声,我才发现老牛居然停在了道路中间,我摸着脖子上的冷汗道着歉,甩动手上的鞭子,将老牛赶到了边上。
【叔徐】“这举家搬迁,又没有匪贼南下,或是瘟疫滋生,果然还是吃的太饱。”
我以为这样说话的声音已经够小了,加上车队行进的躁动,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的才对,可我听到的是来自那个车仆的呵斥。
【车仆】“你懂什么?我们这是给京城的红仪太妃贺寿,哪里是你这个路边的野蚂蚱能指点的。”
有些愤怒的呵斥声很快就淹没在了前进的路上,却是回音都不曾有过,我盘旋着双腿,嘴巴下意识的抽搐了几下。
真叫人不爽快,他们这些人,明明就是树上的猢狲而已,如果哪天那棵树给人砍倒了,反而还不如我,我至少还会下地,他们又会做什么?
老牛扶着我们,踩过了河水,这里并不算太深,蹄子放下去时,那水反而像是甜粥一样难以散开,可捧入手心时,又与平常的清水无异。
仿佛悬空的鱼苗稍微的让开了点,但还没有躲到石头下面,几条红色的蝌蚪混在其中,紧跟着那在自己世界移动的柱子。
而那还在行进的车队,就这样在视野里变小了,最后,我能看到车队的末尾,银光金光,还有翠绿的珠宝,装在了那琉璃的大碗里 ,如同早午上的月亮。这也不尽是全部,谁知道那些锁箱子里面又装了何等的天物?
夜光杯…………都比不上我看到的这幅景象吧。
【戾】“呵呵,想要的话,拿过来不便好了?”
那种弱弱的,又并非真诚的语气,让我的鸡皮疙瘩忽然跳起来,因为那近乎不存在的气息,让我都快忘了,还有个人和我一起坐在牛背上。
微凉,像是用观砚涂成的指甲摸上了我的肩膀,我闻到了身后连绵的旱烟味,盖过了她自己的体香,余光瞟到她的衣纱,似乎能看见薄裙下,那*兜上的莲花。
果然,像是鬼妓一样。
【叔徐】“我要是能拿到就好了…………不对!那是偷盗之事吧!你这样教我亲娘会有意见的。”
【戾】“偷盗之事怎么了?又不是读书人,卿真是洁身自好呢。”
后脑上,一点沉重,一点滚烫,好像是为了教训我,在用烟枪打我的脑袋呢。
不过,她肯定不是在生气,我也没有,甚至觉得这样非常的俏皮,打在脑袋上也不会疼。
不过听说有钱人家的员外都会在勾栏里养上那么几个美妓,或许随便哪一个都要比我这样好的多吧。
【叔徐】“对了,戾。”
【戾】“何事?勿聒噪。”
她半躺在老牛的背上,用沾过水的脚踩着我的腰,摇晃的牛背带响了她脚踝上的铃铛,轻盈,像是她的笑声。
【叔徐】“你一直说你已经活了好久了,那么京城那样的大地方肯定去过吧,额,要是没去过我也不会很意外,毕竟从村子(霍童)到县城(南岩)我三爷都没去过几次。”
三爷是我见过活的最久的人,我和他自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倒是别人这么叫他,我也跟着叫,直到我也能讨上几粒花生,喝上他的几口蜜水。
亲娘没去过京城,可她知道京城的地板是用黄砖铺成的,每条河,都是用珍珠填满的,京城人都能娶三个夫人,四个小妾,生孩子也不用考虑生多少。
【戾】“京城?啊~那地方啊。”
我的话估计是触动到了她,漫长的感叹,烟嘴入口,吐出了白圈。
【戾】“当年我第一次去京城的时候,京城还不在现在这个地方,是长安那块,而且还不叫长安,叫镐京。”
眼睛眯着,和眼线平行起来,我没有再看到吐出来的烟圈蹭到我的鼻子前,转头看过去,她居然在用细牙磨那烟嘴。
【叔徐】“我还以为京城人都是那种风度翩翩的公子呢。”
我再次望着车队的方向,已经很难看清它们的轮廓了,可是公鸡的高鸣,却划破了空间。这些人和我想象中能入京的人,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
【叔徐】“结果连那种土鳖也能进京,真不甘心。”
我手上的鞭子,不知怎么的,挥舞的更用力了,然而胯下的老牛还是以平常的速度前进,偶尔慵懒的叫上几声。
【戾】“呵呵,风度翩翩的公子…………吗,也不是没有,不过大多数啊~”
她的身体贴了过来,冷软的体肤,如同冻过的冰丝,坏笑着把玩着我的脸蛋,最后叼入了她的嘴巴里。
【戾】“(略)
***
【公元***年,甲辰年农历六月二十一】
今年的收成可以说是非常的不理想,甚至可以说是糟糕。
因为下了整个月的雨之后而来的,是又一个月的暴晒,滴水未沾,严酷的天气让家里的水牛都只能躲到了屈身的水潭里,不过日子还是勉强能过得去。
自从张员外在太妃的寿宴上,送出的礼物讨得喜欢以后,就得到了太妃的赏识,赐他和自己同姓的权利,于是自然县城包括村子里的税收就交由他们一家来管理。
很明显,在这种收成的情况下,税务只会更加的负重,亲娘就卖了少部分陪嫁的首饰,作为抵押。
我坐在屋子外的大树下面发呆,一日接着一日,凝视着那干裂的田地,只感觉到深深的沉闷,这大概就是私塾先生说过的“愁”吧,心里的烦躁郁闷无处发泄,无所事事的盯着某一方,继续着自己的发呆。
要是学着别人抽点旱烟,说不定会好很多,但烟草,烟枪,终归是要钱的。
就算早上靠着卖柴火还是赚到了几文小钱,可这又怎么够呢?如果要养活我还亲娘两个人还好,可是—————
屋子里的大门是敞开着的,每家每户都喜欢这样,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用木条掩上,有些闲钱的,会装上把阔气的将军锁,“咔擦”,“哗啦”开门声和锁门声都叫人听着羡慕。
敞开的大门内,亲娘就坐在宽敞昏暗的大厅那,木纳的推着纺纱的车子,重复这同样的动作,虚冷的汗浮上了额头,旁边则是还处于花季的少女,托着自己的下巴,好奇的观赏亲娘的一举一动。
看着亲娘的工作,似乎很早以前就被她当做了一种消遣,打发着这无尽的时光。
【亲娘】“………叔徐,我脸上是沾了什么东西了吗?”
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亲娘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包括还沉浸在午后休歉的戾,都忍不住的往这边看了下。
渐渐的咧开了嘴角,露出了尖牙。
【叔徐】“没有的事,您继续忙您的吧。”
我专心的撕扯手上的树叶,免得让亲娘看出我在担心什么,作为母亲这么多年,哪怕脸还是老化了很多,可这姿态,还残存些风韵。
但真的有什么事情是值得我担心的吗,离成年的日子已经快了,然而现在的我依旧只是个孩子,如诺想要真正做些什么的话,恐怕会非常的无力吧。
该死,我到底为什么要为这种事情所苦恼啊。
后面又有点了动静,戾从大厅移到了门的门槛上,安静的坐在那,不知何时,又点起了一枪烟丝。
她好像永远都不会去愁什么,偶尔就像这样,坐在某个不会被外界干扰的地方,露出思考的神色。与我见过的其他女人不同,明明是天女似的美貌,眼睛,却像是这片混浊的大地一样。
人是不会长生的,可这几年来,她的容貌从未变化过,我渐渐的比亲娘还要高两个头,戾依然是这副模样。
亲娘继续持续着纺织的动作,一直持续的,等到她站起身来,走到灶台的前面,也还是做着这样的动作。烟枪被留在的青石的台阶上,戾的脚掌接触那肮脏的地面,也沾不上一点的灰尘。
默默的,她抓住了亲娘躁动的手,放了下来,也让亲娘正常了起来,见到没大问题后,又回到了门槛那,对着青石的台阶敲了几下。
很久以前,亲娘就有点痴傻,可这样的次数并不多,至少表面上和人接触是正常的,只有和她接触很久的我,才能看出点端倪。
然而却在几年前的除夕时,她独自的跑丢到了支提山那,这几十年都见不到下雪的一次,恰好碰上了,野寒愈发的猛烈,吹伤了屋内燃尽的蜡烛。
可当天晚上,亲娘提着灯笼回到了家里,同时也带回了个我不认识的少女,是啊,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可长成这样的人,真的是凡物吗?
即使是一眼,就叫人铭记终身。
真的,就好像是琉璃做成的清镜,纯和,还略微的———————
妖惑。
百年………千年?还是说万年的打磨,才能变成这样吗。
我仿佛沉沦了,根本不知道要何时才会从中脱离,将心思放在了花苞深处,完全忘记了有人靠近。
哗————
一颗锋利的石头,不偏不倚的打散了我手上的叶子,仰望群星般下落的散叶,我的目光忽然呆了。
【魁首英】“哟哈哈哈哈哈哈,小畜牲,被我吓傻了吧。”
在来者的手上,还拿着好多类似的小石块,再次做出要抛出的动作,估计也是吓我而已。我只是生气的待在原地,才不会让他如愿。
明明他的手臂瘦的和木柴差不多,可高的,几乎能摸到我家的房屋。都说肤发受之父母,他也仅是有几根刺头,硬立在那光秃秃的山头。
【亲娘】“魁大啊,要进来坐下吗,虽然没准备什么东西招待你。”
亲娘开始收拾起了吃饭的地方,不过魁大摇了下头,伸手把我堵在了树下。
【魁首英】“不必那么麻烦,大娘,我是来找叔徐的,之前你叫我向红仪老爷讨的短年(要的短工),宅子里的老妈子说,等下个月十五过完以后,叫我带你过去。”
人都说,大家族通常都会养上那么几个泼皮无赖,替自家干点恶心事,魁大这般的人,就是红仪养来专门收债的,好巧不巧,这种无赖与我亲娘竟是熟识。
虽然不想承认,可我还是以这层关系,打算去红仪家做个短工。
现在靠亲娘纺织的钱,在交了赋税以后已经不够养活家里了。
【魁首英】“嘿,傀儡(小鬼),到了大户人家那,我可就罩不了你了,我是帮老爷看外场(收债)的。但这份工作是兄帮你介绍的,得报答我啊。”
他从衣服里拿出几串用红丝串成排的银钱,向我炫耀着,最好的回应就是冷冷的笑着,谁知道他会占我什么便宜。
【叔徐】“说的好听,还不是人家的狗腿子。”
【魁首英】“话不能这么说,这样吧,下次兄去妓栏里,就用你第一个月的工钱请客吧,也好好的带你爽一下。”
妓………妓栏…………真是的,他怎么就喜欢说这些有的没的。
【叔徐】“我才不要嘞,我哪里向你一样喜欢**的女人。”
我搓着自己的手指,到底是因为羞耻,声音才弱了下来。
【魁首英】“这般?!莫非你喜欢良家?这世上哪里找得到,被子一盖,又有什么女人才能称的上良家。啊啊啊,我晓得了,你果然是有龙阳的癖好,不然怎么都快成年了,还没有定亲。”(南岩十六虚岁算成年。)
【叔徐】“闭嘴,我的亲事才不要你这般人来指点。”
我故意做出恼怒的样子,实际上心里还是隐隐的在发虚,回头瞟上几眼,戾坐就坐在门槛那边,顺散的头发倾斜而下,靠着边缘,睡了过去。
胸口一起一伏的,看了已经熟睡了。
就算是简单的素衣,她穿上以后,也还是会叫人动心啊,长袖随风向吹动,犹如,招手的柳条,眉线,春意在黯然。
要娶亲的话,至少,也要等到………………
***
在黎明时分到来以前,我就已经从榻上醒来,脑子像是碾碎一样的慌乱,我放轻了动作,小心的下了床铺,昨夜阴凉的空气还吹着毛孔,把我的衣领弄上了褶皱。
亲娘一定还在隔壁的房间睡着,为了不要打扰到她,我自然就没有穿着鞋履,走到了大门口。
最舒服的莫过于在这时候伸个懒腰,让哈欠吸入清醒后的第一口气。可这却不能解乏,那之后必然是潮水涌来的胀困。
揉了几下眼睛,我向往常那样走前几步去,到了门前那棵大银杏的位置,略许的将下巴抬高点,果然,看到一双乳白可爱的小脚从房檐伸出来,宛如月石银做成的圈子锁在了脚踝上,挂着几个铃铛,渐渐的磨砂。
借着那边的梯子,我终于爬到了上面,好像是已经醒来,又好像有半边的脑子沉浸在模糊不清的睡眠中,脚底似乎有旋转般的无力。
在数不尽的灰线中,我看到戾仰面的趴在房顶上,凝视着遥远的天空,那正是暖海一样的景色。
平日里穿着的那几件素衣没有被穿在身上,取而代之的是初见时那天穿的罗纱,稍透稍隐,(略)
【戾】“卿,这么早就起来了吗。”
闻不到旱烟味,倒不如说烟枪现在不在她手上,瞬间,我的味觉就被一股浓郁堕神的茉莉味给覆盖住了,混着苦苦的腥味。所以这并不是纯粹的茉莉花香,是戾的体香,可有说不上来的奇怪感,那样的腥味,总觉得在哪里闻过。
***
【魁首英】“诶诶,傀儡(小鬼),给你看个好东西。”
【叔徐】“什么,这不就是一瓶水吗,咿,味道好冲。”
【魁首英】“我不是开玩笑,嘿嘿,这可是好东西,只要拿一滴(略)
***
**的**?
我捂住憋红的脸,小心的走上了房顶,要是有一片瓦给踩下去,都会变得非常凶险吧,她是怎么做到每天都这样的。
【叔徐】“不,只是今天睡得比较浅而已,倒是戾你,感觉每天都起的比谁都要早。”
她困惑的望过来,脖子扭转的瞬间,我的心跳仿佛快了半分。细手指着自己,她忍不住轻笑。
【戾】“咱啊,咱根本不需要睡眠,或着说从出生起,就不曾拥有过睡眠的这种能力,闭上眼睛,没办法像你们一样,再次睁眼时,就是明日了。”
那根指向自己的手指,忽然间冒出了一道细微的蓝光,但不明亮,甚至连屋内最小的蜡烛都比不上。
认真观察,那好像是,蓝色的火苗?
【戾】“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吗,如果不是这锁的话……………”
自言自语的时候,她摸了下脚踝上的脚链,柳眉苦恼的皱成一块,如同自嘲的发出嘘声。
【戾】“算了,想这些又有何用呢,但是,你嘛…………”
她用手,把我的脸拍成饼,我嘟着嘴巴,很难说出话来。
【戾】“老婆子我真是,当年卿还是那么小的一个仔(孩子), 现在已经这么大了啊,嘿嘿,真叫人有成就感,让我看看…………”
【叔徐】“停一下停一下,真是的,你都这么大的人了。”
【戾】“嗯………还是仔(小孩)摸起来舒服些,男人的皮肤都这般的粗糙。”
她遗憾的把手收了回去,临是还捏了下,似乎在回味过去的手感。
我整理下衣服,想要抑制住脸上害羞的神色,不过既然还未到天明的时候,应该不用掩盖吧。
忽然间,想到了昨日魁大的发,我下意识的张开了嘴巴。
【叔徐】“戾……………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
问出来以后的好一会,我都在恍惚的状态里,等回过味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笑容戛然而止,几乎表情就此落寞了下去,凝视无法看清的黑暗,把膝盖缩在一起。
【戾】“男人…………呵呵,我这千百年来,究竟遇到过多少男人,已经记不清了,活的太久了,便觉得他们并无区别,比起去想怎么去喜欢一个男人,”
惆怅,烟雾,纸醉金迷或是人间鬼道。
【戾】“我更想要一个哥哥啊。”
***
【公元***年,乙巳年】
大旱,齐王下游闽州(南岩所在的州),所到之处钱库皆空。次月,农民起义爆发,虽然很快就镇压,但是闽州大多数人选择逃亡北上。中央朝廷下旨,留在闽州的人需要为逃亡者承担赋税。
闽州巡抚以齐王名义大量购买良田,且不必承担赋税
***
【公元***年,丙午年】
全闽大水四月,两月后月,闽南(闽州南部,南岩在闽州东部,霍童是南岩下辖的一个镇)地大震(地震),闽东稍有波及。全闽天大寒。闽州全年饥荒。
红仪家搬入京城。
隐居支提几十年的白玉蟾道人出山。
【公元***年,丁末年,农历十月初十】
外面的世界是数不尽的黑烟,和高跳的火焰,压沉沉的死气在雨后更是令人不能忍受,我吐掉了嘴里的哭味,爬似的过去,关上了屋内的门。
这里只剩下了我和亲娘,还有一位请来的郎中。
我有点木纳的回头,亲娘躺在床上,背后靠着的是已经发硬的枕头。她这两年不能说是苍老了许多,应该说是黄瘦了更多,年轻时留下的底子让她的时间要慢点,可生命依然向前漂泊。
虽然已经关上了门,可远处还是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我真想把自己的耳朵给割下来,彻底和这索命般的声音隔绝开来,然而做不到,没有足够的勇气,没有足够的任性。
这一切都像是必然,灾害与灾害,死者无人掩埋,随意的丢在能见到的任何地方。雨水继续的泡发,太阳酷热的暴晒。接下来,便是迟到的瘟疫。
也许现在,已经轮到我的家人了。
我根本没有能力去县城里寻找专业的郎中,而村内的,大多是自身都难保,早早的逃难去了,这位看起来年轻到离奇的郎中,说来也奇怪,竟然是我在回来路上时碰到的。
就好像,早就预料到我需要一位郎中似的,还是说真的是碰巧?
我移到了郎中的身后,看到他背着的行囊里都是些精美巧弄的小药瓶,莫名的滋生出不安来,家里已经剩不了多少闲钱了。
他顶多也就二十出头,莫非是故意来讹我的?
【叔徐】“我说,大夫,您先前说好的,不取一文的。”
听到我的提醒后,他眼角向上一挑,似乎也没多在意,清淡淡的回答
【白玉蟾】“那是自然。”
说罢,他就用手按住亲娘的脉搏,看到手腕处的肉被压下去,亲娘也还是没有一点反应,痴呆愣愣的看窗外,那由人命做成的耕田。
【白玉蟾】“舌头伸出来。”
观察亲娘的舌头以后,郎中又按住脉仔细的把了一下后,终于起身,完全不能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什么。
【叔徐】“怎么样,大夫,和瘟疫有没关系吧?”
【白玉蟾】“那倒不是。卿的亲娘,年轻人嘛,到这个岁数体虚很正常,虽然我知道这个建议卿不一定会采用,但她还是饿的太久了,拿点野草根煮点吃吧,别去啃树皮吃。免得到时候和之前那家人一样,都拉死可太难看了。”
【白玉蟾】“卿的亲娘原本神志就有问题吧?现在只会越来越严重。仔,我问你,这家里就卿一个男人不?”
为什么,要问这个?
【叔徐】“是的……就我一个男人。”
郎中的神态,忽然有了变化,就像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眼睛和狐狸一样转了几下,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白玉蟾】“有意思,我给卿的娘,把出了个苦脉啊。”
【叔徐】“苦脉?”
【白玉蟾】“哦?这年头,不与前几年,怀了六甲,要么和亲娘早早的一起死于瘟疫,要么艰苦的生下来,要上卿娘的命或半条命就算但生下来以后,不也是在这苦世道受难吗?不是苦脉,莫非是喜脉?”
人命,只是消耗品。对权贵来说,对皇帝来说,对自然来说,都是如此。
怎么会这样,怀孕…………到底是怎么回事?能这么做的男人,除了我,也就是那个人,已经没其他人了。
突如其来的霹雳打在身上,可别人的苦难在这位郎中眼里,犹如一场普通的戏剧而已。
我努力稳住自己的姿态,许久以后,才缓缓的问出
【叔徐】“不能………不能打掉吗?”
原本还和小孩子一样看着窗外的亲娘,忽然狠狠的抓住我的手,瞪大的眼睛让我看清了那里的血丝。
【亲娘】“不要!呜呜呜,不要嘛,阿徐,不要嘛,小青,小青想要宝宝嘛。”
【叔徐】“好好好,我知道了。”
亲娘的神智,究竟陷落到了哪个地步?我不敢去估测,也只觉得心疼,抱住在怀里,能摸到她的肩胛骨,真的非常瘦弱,她到底也是我的母亲,堕胎的痛苦,是我不能所理解的。
在那边,郎中坐在桌子上,无奈的摇头。
【白玉蟾】“她流过两次吧,伯仲叔,但这胎我知道是第三胎,你是收养的?难怪。”
【白玉蟾】“她这是又有了母亲的觉悟,就算打掉了,又能怎么样,变成一个完全的傻子。”
虽然感受不到他的同情,可郎中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抬头看着亲娘之前注意的窗外,拉下了脸。
【白玉蟾】“母亲这东西,不都是这样。”
此刻他心里,是否会联想到自己熟悉的人呢?郎中的外表像是不食烟火的贵人,但眼里,仿佛有某种东西熊熊燃烧。
救人这医者的信条,对他来说是否是必要的?
他拿出了挎包里的几袋药草放在了桌上,打开了关闭的木门,外面的惨烈,一切的恶臭,都被郎中尽收眼底,面庞却不曾动容过。
大概,已经麻木了吧——
***
大概,我已经麻木了吧。
吃下酸痛的,将自己盖在额头上的手给拿开,我发现这废弃的废墟里,杂草好像快要够到了天花板上,是错觉还是其他的,并不愿意去深究。
地板上是如同毛针一样的碎屑,我躺在这个地方,后面很不舒服,真的好想快点逃离这里,快点的结束这无聊的时间。
脚上都是脏东西,包括身上也是,脸上也是,脑袋晕乎乎的,难道里面也有吗?
突然间,我的头发给人提起来,力道大的几乎要把我的脖子扭断,男性的汗臭近在眼前,后面与前面都像是沦为虚空似的,黑压压的一片。
【???A】“喂,野娘们,你在磨蹭什么,还没允许你休息,快点。”
【?B】“可恶,我居然排在你们的后面。”
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和死了一样,我能感觉到有无数双手在捏我的脸,不会因为在意我而讲究力道,是小孩对待玩具才会有的粗鲁。
呵呵,每个人都喜欢这样,从千年以前的哭泣到厌恶,再到习惯。又到了百年以前,成为了对人的蔑视。
(略)
忍受**(略)我观察天花板的模样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接着到其他地方,倒下的墙体那边居然还有一只手露在外面,也许是这个废墟过去的主人。
碎砖堆上,和这样类似的亡灵,又有多少,我不想去细想,牛蝇盘旋在那边,滋养出了肮脏的腐臭,甚至有很多绕在我们身边,等待下一个分解的对象。
野狗…………啊,就一只而已,宛如窃贼一般闻着砖堆那,很快就扒拉出像是舌头一样的腐块。它听见我叫出的声音,警觉的和我对视了一眼。
【戾】“……………………”
我向那边摊出手,也许,它会跑过来呢?
哪怕是一只狗也好
就算把我给吃了………………
【???A】“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黝黑健壮的另一只手压住了我的手,也是,这娇小的身体又怎么能做出他预料以外的事情。
(略)
钱
钱
钱
用铜,用杂铁铸成的钱币扔在了我的身上,唯独这时我才会感到喜悦,这并不是我多么在意这名为物质的快感,这东西不能为我带来什么,可却能为我喜欢的人类换点,能活下来的机会。
即使几十年后,这些短暂的生命又会死去。
铜钱的孔是比较大的,我把眼睛伸到那个小孔上,世界似乎变小了很多,环顾四周,那些男人都已经离开了,还剩下他们的领头靠在废墟的短柱上,嘴里叼着我的烟枪。
但吸了不过几口,就又还给了我。他做出清嗓子的举动,其实也不过是为了掩盖想咳嗽的欲望。
【魁首英】“劲太大了,实在是不好抽,还给你吧。”
【戾】“这东西我自己也不喜欢,它的作用就是帮我掩盖些麻烦事的。”
他沉默了下来,从地板上捡起了自己的上衣,对我像是对待怪物一样,可还是留有怜悯。
【魁首英】“你………不会恨我们吗?”
【戾】“我也想啊,但是如果要养活小青他们,除了这还有什么呢?这种灾年,我见的多了,叔徐那样的小辈,都田都没得种,怎能养的活自己和他娘。呵呵呵呵,女人就是好啊,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靠这种方式来赚钱。”
【戾】“女人就是好啊…………”
我像是要给自己洗脑一样,不停的重复这句话,我无法说服自己,无法去认同自己,准备继续说下去,牙关却紧咬起来。
深深的,被自己欺骗的背叛感。
魁大没有选择和我对视,而是盯着我额头的地方,满怀悲愤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魁首英】“狗皇帝。”
一块快要染灰的银子出现在他手上,每次的呼吸,都如同在叹息。
【魁首英】“拿去吧,给大娘买点好的吧,这是我欠她的。”
我没有从他手里接过,冷漠的盯着他,那是将死之人的气色,头上最后的几根刺头也掉光了。他保持了这个动作许久,最后还是和其他人一样丢在了我的脚边。摇摇晃晃的走开了。
我们除了(略),就没别的了,但这并不妨碍我送出一句忠告。
【戾】“趁着还能动,小娃儿,提前挖个坑在里面等着吧。”
人走远了,但那小到快看不清的背影,在那弯腰发出了咳声。
【魁首英】“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与村子里其他人的咳嗽声,混合了。
***
扣扣扣
门扉被打开了。
时间来到了傍晚,我头顶的颜色换了一换,是最近常见的血红,晚霞,让尘土间躁动的戾气给污染了。
还有回来的力气,走路时脚上的铃铛作响不止,躲在家里的百姓会隔着窗户盯着我,那些目光并不友善,但也没有恶意,不如说是,已经饿到没有足够的精力,将恶意施加给别人。
过去曾用奶气在我面前炫耀自己书法的那位小天子,他的后代如今正在皇宫里面,过着荒淫的生活。
推开门的那位青年,不,现在已经是个男人了,稍稍的打开门的一侧,低头看着我。
没有对话,他最先注意到了我抱在怀里的钱袋,今天要比往常鼓点,本以为他会开心些,可还是和之前一样,不敢直视我。
果然还是让他讨厌了吗。
他接过我手上的钱袋,把我拉进去。
屋内遁入了点霞光,非常的艳红,仿佛出嫁时的红妆。我第一时间坐在了青的床边,气色终于好点,傻乎乎的用剪刀对着纸张胡乱就是几下,虽然参差,但能看出是人的形状。
【戾】“真是的。”
这孩子也不注意下,口水都从嘴角漏出来了,用袖子帮她擦掉,估计待会又重新流出来。
【戾】“唉。”
【戾】“诶?”
整理下掉在床上的碎纸,我注意到了在那柜子上摆放几袋药包,黄色的牛皮纸将其包裹在里面,在中间,是写了个大大的“道”字。
总感觉,以前见过这样的药包。
我甩了下头脑,控制自己不要去在记忆那茫茫的大海里寻找线索。
我拿了用来换洗的衣服,要不断的去清洗身体,才能把他们的味道给冲掉,一遍又一遍,直到皮肤给擦破为止。
屋子不大,走向浴室的路上,经过了大厅,叔徐坐在板凳上面,桌子里摆着我今天弄来的钱。他似乎在分配着使用的尺度。
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个刹那后,又迅速的转移到别处去。我很清楚,那是在逃避我,也是他对自己无力的恐惧。
但我又怎么会和他计较呢,孩子嘛,迟早有天会长大的。
【叔徐】“戾……………”
名字响起的那刻,我只觉得惊喜,在那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叫我的名字了,虽然不清楚是自言自语,还是刻意的,但这就够了。
【戾】“有事吗?”
【叔徐】“明天,别出去了吧。”
原本我还在压抑自己,不要开心的笑出来,但是现在而言,不必了吧,毕竟这样的情绪,被他的话给冲淡了。
【戾】“……………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这种问题,傻瓜,老婆子我回答不了啊。
我合上了浴室的门,热水的雾气,快要把我淹没了,一点醉意,一点流转的回香。身体静默在木桶里面,瞧着自己白玉的手臂,我顺着劳累,闭上眼睛。
***
在最为夜深的时候,我躺在了自己房间的榻上,这里不是之前的废墟,可睡起来的感觉几乎一样。山间是动物被撕裂的哀嚎,贯彻到这里,如果没有听错的话,那是野狗的叫声吧。
即使我闭上了眼睛,也还是不会像人类那样进入梦境,就是闭着眼睛而已,顶多能修养这残破不堪的精神,然后,又是白日。
我知道,我这不过是在拙劣的模仿,这个物种的一切,包括生活的方式,谈吐的习惯。然而这些都是诞生于虚伪,甚至连我的容貌,也不是属于我自己的。
我到底,是真的觉得有意思,还是想要获得人类创造的社会的认同感呢。
趴在被子里的身体没有动弹,我的房门似乎被外面的大风给吹开,移出了木头的嘎吱声。
嗯?好像不是风推开的————
眼缝看到白墙上印出几风淡淡的火光,哪怕来者脱掉了鞋子,我还是能感受到脚步。他举着快要用完的蜡烛,走到了我的床边。
阴凉扑朔的秋气,凝聚在他的手上,在抚摸着我的后背,我能想象出男性俯下(略)
叔徐—————
他小心的躺在了我的后面,似乎认为这样子就不会吵醒我。他怎么也忘记了呢,我无法睡眠的事实。
(略)
舌头,他的舌头在舔我的耳朵。
(略)
(略)
眼泪和口水一起掉在了被子上,(略)
(略)
【戾】“温………温柔点,很疼(略)
【叔徐】“回答我啊!”
(略)
掐在脖子上的手终于松开了,空气终于不再是和我隔绝开的,进入快要枯萎的肺部,这般的劳累,这般的头疼欲裂,可我还是被快感给支配了。
【叔徐】“戾,没事吧?”
我瘫的已经说不出话来,勉强挤出点笑容不要让他担心,还好,意识没有彻底的飞走。
和刚刚如同野兽的凶猛不同,他温柔的摸着我的头,在我耳边轻声的道歉,那粗暴的手臂,也在细腻的擦拭我的眼泪。
【叔徐】“对不起………对不起………………戾………”
【叔徐】“如果可以的话,不对,我一定要这么做。”
【叔徐】“我一定会把你给娶进门的,然后,再和我生个孩子吧。”
说罢,他的舌头又一次半强迫的进入了我的口内。
我努力的推开他,趴在了榻上的桌面,觉得心酸而又好笑。
真是的,这便是结果吗,简直是对我的惩罚啊,这些每次我都当成家人去呵护的人类,最后都要说出这样的话来吗。
我不想要一个被我束缚住的丈夫,而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孩子。
我讨厌………我讨厌…………
我不想让从自己体内诞生出的生命,有和我相似的经历,在这永远的轮回中,见证逝去,与污染。
到最后
堕落—————
***
婴儿生诞于世,而世间又多罪矣!
———《南岩志.灾生.孽》
***
亲娘的孩子,最终还是平安的落了地。
我见证着她的肚子从那庞大的肉球,再到现在这样重新缩了回去。我依稀记得自己那天捧着那肿嫩的人胎,双腿止不住的哆嗦,所有人都是这样的生出来,我非常的清楚,可呕吐的冲动依然在上涌。
这副模样,真是恶心。
可也仅限于那几天,不久,这个婴儿长的终于有个人形了,他会在怀里哭闹,会把一切能含入的东西,放入那只有舌头和牙床的嘴巴里。
这是个吵闹的女孩呢,对于亲娘来说的确如此,可在我眼里,这就是个啃食亲娘身上血肉的老鼠!
那个郎中说的话没错,生下她,已经要了亲娘的半条命,可即使如此,这个老鼠还是不肯满足,每日没夜的,向亲娘索取着奶水, 根本不知道自己依赖的,是一棵已经断根的大树。
要是没有她的话………………
我陪护在亲娘的旁边,她的眼睛里面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了,散乱的神智都聚集在这个新生的孩子身上。不顾自己的体虚,强撑的把孩子抱在怀里。
亲娘的的皮肤完全看不到肉了,只是一具皮囊包裹在骨头上。本来刚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是需要鸡汤来调休的,可现在根本找不到那东西!
可就算没有,我还是得出去,哪怕是草根,只要能吃,我就得带回来。
【叔徐】“好好待在家里,亲娘你等着,我很快就回来啊。”
***
空想都是大话,现实都是残酷。
出门时背着的箩筐是空空如也,回来时背着的箩筐亦是空空如也。最恼火的时原本用来给亲娘买药调理的钱也被几个刺头抢走了,脸上的淤青估计过好几天都消散不掉吧。
今天就先休息下吧,说不定明天就能在土里挖到千年人参什么的,荣华富贵就来了吗。
这样和泡沫一样的幻想明明是不现实的,可是如果偶尔不这样激励自己的话,我是不可能在现实里挺过来的。
我苦笑的推开屋门,好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虚弱的亲娘。
…………
诡烂,清香。
【叔徐】“这个味道……………怎么可能?!”
肉的味道,好像在和什么花在一起煮,是茉莉吗?
我奔向了厨房那里,肉香的确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咕嘟咕嘟。
微小的火苗在炖罐下燃着,干柴于火里噼啪炸裂,汤在沸腾着,里面的肉像是在翻滚般动着。
少女搬着一条小竹凳坐在那,用扇子催着底下的小火。
而她手臂上的皮肉,像是被刀褪去大半,狰狞的溢出血液,我吓的说不出话来,因为下一刻,无数根红线在手臂残缺处交织,很快,就恢复如初了。
这………是梦吧。
【戾】“回来啦,把这个给卿的亲娘喝吧,她一定饿坏了。”
饿坏了…………
饿坏了…………
我手在发抖,全然不知汤洒在手上的疼痛,愣愣的盯着碗里的肉,那是一块煮熟的肉。
散发着茉莉的味道。
***
我的裤腿上沾着昨天弄上的泥土,没有洗净的打算,井下的水已经不多了,满足不了我那么任性的需求。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那种用来杀人的刀,比菜刀要细,要长,更锋利,如果不安放在刀鞘里,恐怕很容易就会被血液弄脏。
房屋的门板被踢烂成两块碎掉的木片,倒还剩下几根生锈的螺钉留在那,我不敢多说几句,因为门外还有两个持刀的小吏看着门口。
我用仅有的几文买了点便宜的敬酒放在桌上,却也只讨来了几颗花生作为下酒的东西,在那翘着腿的领头摸着胡子,生气的冷哼一声。
【曹都头】“就这些?津津做古的(这个造孽的),你倒是不懂孝敬我。”
【叔徐】“大人,这已经是小人能买的最好的东西了,现在一斤米都要上百文啊。”
我压低了自己的头颅,站在他的旁边,像是专门的下人一样在这伺候,连呼吸都不敢太过沉重。
【曹都头】“那就把你家疯婆娘的那个野种给卖了,或者把些农耕的东西给抵押啰,别给我找这种无聊的借口!下次我来,怎么的也得要宁夏红吧?”
我选择了默不作声,看到他的酒杯空了下来,准备重新给满上,他却是直接把被子摔到地上。
【曹都头】“别说这个了,把那个拿上来。”
门外的那两个小吏拿着本账本似的东西就跑进来,配合的还有笔墨砚台。曹都头的手含了点口水,很快的翻到了其中赤黑交杂的一页。
【曹都头】“你家上报时,是五口人,这人头税是你自家的,包括去逃难的六户人家算在你们家,这点给官府的钱你居然每月都交不满,今天我就是来替县老爷讨的,你说,你要怎么交?”
【叔徐】“不对啊大人,小人虽然不识字,可这本上的数我还是认识的,就四口人,替三户家交钱,怎么到您的嘴里…………”
他猛然的抬头盯着我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几乎块扭曲成一团,好像什么小心机给暴露似的,冲我开始发怒。
【曹都头】“你说这干甚?睁开你的狗眼!我说五口六户,就是五口六户,哪里轮的到你这贱命给我做主,今天不管说什么,你都得给我交五口六户的钱,少一分都不行!”
他忽然的拔出自己的佩刀来,架在我的脖子上,明明是怒气爆发在别人身上,可还是掩盖不住自己的心虚。
【叔徐】“大人,这么多钱我是真的交不出来啊。”
我只能长跪在地上,冷汗和心跳都刺激我的大脑,可家里真的剩不下什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他们面前抛弃尊严。
【曹都头】“哦?交不出钱?”
他冷呵呵的拿起放垃圾的木桶,放在我面前,早就有预料一样,刀尖挑去几个没用的毒菜根,将压在下面的骨头扔到地板上。
【曹都头】“交不起钱,倒是吃的起肉,你家一定藏了不少钱吧。”
这东西,绝对不是能被他如此轻率的形容成食物,那是妖邪的果实,一旦入口,便再也停不下来。
他朝手上使了个眼色,那小吏便从亲娘的的房间把孩子抢过来,我听到亲娘的因为心急而摔到地上的吃痛声,以及孩子的哭闹,可我根本,无能为力啊。
【曹都头】“吼吼,炖肉的味道,果然啊。”
他闭上了眼睛,悠悠的摇头,去寻那飘逸出来的味道,脚步仿佛飘起来一样,往厨房那边走去。
【叔徐】“大人,三思啊!”
我尽力的去劝阻他,甚至想要拼上性命,那种东西如果入口,就再也停不下来,不能回头了。
砰!
那是我被小吏按在地上的撞膝声,还有在他眼神渴望下,逐渐的疯狂,他打开厨房的门扉,顿时————
纯粹的肉香飘逸到了整个屋子,不像是鸡肉,牛肉,羊肉,是比那凡物更美味的味道,侵入了人的食欲,几乎,带入仙境。
想要去满足这种,人最基础的欲望。
曹都头像是呆住了,这种味道他也是第一次闻到吧,那完全不是其他肉食能比拟的。
他,终于跨出了第一步,走进来时,才发现在厨房堆积木柴的角落那,一名少女正费力的磨着一把钝掉的菜刀。
【戾】“………………”
两人对视了一秒,就没有多说话,曹都头直奔那冒汽的锅炉,吞下口水以后,把锅盖掀开。
两名吏使包括我在内,都忍不住伸高了头,想要看到锅内的东西。
【曹都头】“……………这…………”
胃内的液体翻江倒海,不知道是恶心还是激动,他顿麻的把锅盖重新放了回去,捂住嘴巴的样子明明是想呕吐的征兆,可口水还是和瀑布一样流了下来。
【吏使甲】“大人,有什么奇怪的吗?”
曹都头疑惑的挑了下眉头,将目光在厨房认真的环视着,最后落在了正在磨刀的戾身上。
忽然间,他扑了上去。
【叔徐】“不要!”
下身灰色的裙摆被粗莽的(略,戾倒在柴堆那,看不出挣扎和反抗,盯着在那的我。
撕拉
凝视着掀开露出的地方,曹都头的瞳孔因为震撼而向内收缩,他所看到到,是这么娇弱的少女,整个被砍掉的右小腿,锅内煮物的声音,恰当的配合断口滴下的血渍,快要吞噬他的意识。
菜刀上的钝口,成形的原因是为何,他不得而知,但是小腿和大腿关节连接的地方,骨头是像金花一样炸开的,可能是因为不好切开,而直接用东西砸断的吧,也许,是用类似菜刀刀背一样的东西呢?
一棵新鲜娇嫩的肉芽,从断口那徐徐的长开, 入突破土地也要迎接太阳的植苗。牵挂无数绯因的丝线,补充着残缺的地方,很快,一支崭新的小腿就长好了。
【曹都头】“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使劲的摇晃着脑袋,疯似的狂笑着,他叫自己的手下从我身上起来,阴魔,放肆,却摆出一份拜托的嘴脸,拍着我的胸口。
【曹都头】“哈哈哈,想不到贤弟最近干上了杀猪的生意啊,你的厨房呢,我们都没来过,之前欠下的赋税,你也暂时不用还了,啊,那个贤弟啊。”
【曹都头】“最近为兄家里也已经有多天没有吃上点好的了,这样吧,你从家里的畜牲上,割两斤好肉送我,你看这如何?”
***
永远取之不尽的食物,虽说不是聚宝盆,但,也能满足人在某些特定地方的欲望。
举起玉杯,放在圆润的月光之下,露天的茶馆虽然比不上往年生意的热闹,可还是有不少的闲人来这吃写暖酒。穷人或是行乞的人就蹲居在食客的周围,听着那些人的奇闻或是趣事,但实际的目的,也是看着结账食客的残座,对着那剩下的酒菜进行清理,等到小二准备赶他们走时,又会远远的轰散,之后,又会和鬣狗般聚集到下一桌。
即使在寒风中,一起乞讨的同伴倒在地上,也会惹的别人涌上去,不止是分走身上值钱的东西,还包括,能吞咽下的肉。
【曹都头】“哈哈哈哈哈,来,学狗叫,你个鸟人。”
醉意浮上脸,也有玩闹的心态,聚在曹都头周围的小乞丐纷纷喊出了**大海的气势,他高兴的打着自己的膝盖,正到兴头,把吃剩的鸡骨头扔到了人群里。他们为了这点东西,甚至不惜扭打着要好的同伴,再在发出傻猪的叫嚎。
【曹都头】“啧啧啧,皇帝老儿的兵要是都像你们这样,怎么会连御驾亲征都兵败了嘛。”
同行的酒肉小弟听罢,附和的大笑起来,举着杯子,酒坛又是酒坛,很快,就桌上的陪客几乎没有一个是清醒的。
甚至还有刺头泼皮围在这捧场,自从魁首英死后,他们便换了个讨好的对象,在这看着曹都头醉生梦死,欢呼和鼓胀声都是此起彼伏。
【单立重】“曹都头最近,一定雅兴不错吧,嘿嘿,是在勾栏里遇上喜欢的美妓了吗,香包味如此的淡雅。”
【曹都头】“哪里的事,啊哈哈哈,喝,额,继续!”
烈酒入咽喉,恰如猛火遇凶虎,曹都头把袖子放在鼻子里嗅探,啊,的确,美人的体香啊,茉莉的恬静。
可接下来,用筷子把那薄片的牛肉放入口子,却硬生生的把他的得意给打搅了。
【曹都头】“掌柜!掌柜!给我滚到爷这边来!”
【掌柜】“都头大人,找老夫何事?”
垂老的人站在这些年轻人前,似乎得不到该有的尊重,在这,又如何说的了辈分云云,只有权役恶霸。掌柜搓着手掌,面红耳赤定是酒精催生的,如果说错什么,那几位泼皮还不得把自己一顿好打?
【曹都头】“你这下酒的肉一点都不好吃啊!和我吃过的仙肉完全不能比拟,鸟人,你在讹我?”
【掌柜】“啊啊啊啊,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这已经是最好的牛肉了,叩求都头饶命。”
听出来这不算是恐吓,掌柜也只是跪倒在地上,等酒醒了以后,这个天杀的就不会继续赖着了。
【单立重】“仙肉?曹都头果然喝醉了,掌柜的,你别怕,忙你的去吧。”
单立重以扇遮面,杯内灌入清酒,很快就一饮而尽。见得到单立重的手一挥,便是有了许可,掌柜立马跑开,果然和单立重所说的一样,曹都头这厮没有继续刁难。
【曹都头】“单押司,为兄可不是寻这鸟人快活,倒是为兄,可真食过仙肉,现在觉得这些凡物难以下口啊。”
【单立重&众人】“嗯?”
说来也是,这曹都头,平日里吃酒卖人情,对着下酒的肉食从不挑剔,结果今天倒是没怎么吃,几乎是他们这些酒肉小弟啃了个痛快。
【曹都头】“额,那个,额。我这仙肉,可是从天女身上取下的,不曾骗过贤弟几个,倒也不怕尔等作古(作孽)外传,我和你们说啊………………”
他把身子向前仰去,深醉之下,哪里管的住声音和嘴巴,那些凑乐闹的泼皮很快也俯下耳朵,将曹都头的话给听进去……………
***
夜启于明星,沉于黑夜。
院子里的所有光源都来自这闪耀的月亮,无所慰藉的三月呐,品味不出春的味道,只是黯然的神伤环绕着我。
我还是第一次这般近的看着这孩子,不必要多么的漂亮和可爱,只要正常的成长不就是最好的吗,可我很清楚她母亲的奶水还远远的不够,也许什么时候,会连自己的孩子都记不得了呢?
婴儿的小手刚好能握住我的手指,她睁大自己的眼睛,目光放在了我脖子上跳着的动脉,大概是感受到了共鸣,居然就此看的入神。
我就漫步在院子处,屋外种的是千年的银杏,院内是百年的榕树,宵之夜,眼不可目视。唯独树影的婆娑还在轻呼,我抱着那孩子,走到了榕树的底下。
这一家喝的井水就筑在这榕树下,前夜天上下的几点毛雨终于打破了这久旱,使得原本快要见底的井终于漫上了些。
借着水建的影,我能看到里面的圆月,印出点蟾蜍的模样来,而我的面庞也混在水面,于月下,不言。
还是消沉了好多,是这些娃儿食多了我的血肉,才导致这份白湿的脸色吗。
怀里的孩子注意到了井水处的月亮,看着天上,又随即看着水下,差别并不存在,自然就想要触摸最近的那个。她张开自己的五指,想要把井里的月亮给捞上来。
【戾】“喜欢这东西吗?我也是哦,可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我微笑的摇着头,哄了好一会才让她安静下来,青早已睡下,我可不能让这娃儿吵到她母亲的休息。
看这迹象,再过一年左右,日子就该回到以前那样吧。
忽然,我感到有东西隔着衣服在往我胸口上磨蹭,果然,这孩子又饿了啊,用两颗刚刚长出的牙齿在摇着前胸的衣服,似乎以为那边是有奶水能吃的。
饿肚子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可我总不能这个时候把青早已从床上叫起来,她现在脾气比这孩子还坏,当母亲开始哭闹时,孩子也必定会跟着一起。
这样的话,我倒是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
【戾】“答应我,吃饱以后就要去空(睡觉)哦。”
她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而是继续向我索求着食物。
【戾】“别急,别急啊。”
我小心的拍着她的后脑,用另一只手解开了胸口的扣子,我这副身体挤不出奶水,可还有其他东西给她吃。
从口袋里摸索出了剪刀来,这种轻巧的利物我总是习惯带在身边,用尖的那头,一点点的,把**周围给割开。
激起了动物的天性,她闻着味就埋在了我的胸口上,费力的在我那娇小的**里吸吮,毫不客气的摆出了要吸干我的气势。
麻麻的疼痛,可不会剧烈,还勾出了稍许的快感,我背靠着那榕树的树干,忍耐和享受并存。
撩开她那几根稀疏的头发,那因为努力而憋红的脸还真是叫人喜欢。
说不定……………当个母亲也挺好的呢?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出现的一瞬,就被我给扑灭了。
这种大胆的想法,最好还是不要有。
苦恼堵住了我的气,叫人哀惜,我无聊的扒着地上的杂草,直到看到院子外低矮的围墙那,有跃动而上的火焰。成群的脚步声围在那,不像是路过的样子。
【??】“便是这?”
【???】“娘,我好想吃东西。”
【???】“没事,过会你和娘就有东西吃了。”
【???】 “快点,我已经吃了好几天菩萨土了,你们谁去把后门堵上?”
【??】“我去!”
【?】“老身倒要看看,真的有传说中那样取之不尽吗。”
各式各样的声音将这里包围起来,我隐隐的察觉到不对,是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包括街坊的邻居,妇女和老人,这样的群体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从交谈的声音里,却毫不掩瑜对某物的渴望。
是金钱,还是食物……………?
我快步的走到大门那,青好像被外面的叫喊给吵醒了,迷糊的趴在门上傻笑着。
【???】“青十娘,开门呐,我是来你家玩的牛二,给你送东西来啦。”
【亲娘】“诶嘿嘿嘿,大光饼,牛二,脸黑!”
自己都吃不饱的情况下,又怎么会突然送东西过来?
青的手碰到门栓的那一刻,我赶紧按住她的手,摇头朝她示意。
【???】“没反应,咋办,打门(破门)进去?”
【??】“别,你把徐三带过来。”
外面的谈话声停下来,只剩下数不尽的窃窃私语。
尔后,外面又一次响起了声音,不过这回是我所认识的,也是最亲近的。
【叔徐】“………………亲娘。”
叔徐?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娃儿在那边?
【亲娘】“诶嘿嘿嘿?阿徐诶?”
【叔徐】“………………”
【叔徐】“亲娘,我给您带光饼回来了,您开门吧。”
【亲娘】“呜呼呼呼呼呼!”
兴奋之下的青已经顾不得我的阻拦,很大力的就把挂在那的门栓给弄开,几乎就在同一时刻,门被一堆人海给撞开,像是蒲公英的种子似的压住了我。
我似乎理解了是怎么一回事,可没有多余的时间能让我去发泄自己的风怒,手脚被刀给钉在地上。来的每个人几乎都带了一把刀,精心的计算割走哪里的肉才算最实惠的。
人的欲望,无穷无尽,我却只能满足他们,和乌鸦似的利刃割在我的身上,望之不竭,每割去一块,又马上会重新的长出来,填补这空隙。
对啊,这样的话,他们就不会“饿”了。
灾年也会顺利的挺过去了。
熊熊的烈火烧在我身体里,这些村民便是干草,重复着本该被我预料到的笑话。
混乱中,一把刀忽然扎在我的胸口上。
【戾】“等下,那是…………”
还在我胸口上安睡的孩子!
放弃的意志又一次的挺起,可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一团染色的红布塞进了我的嘴巴。将乞求的声音堵了回去。就像是对付被屠宰的**一样。
他们疯狂的叫吼,使得婴儿的哭闹根本闯不进已经失去正常的心,或许就算能听见也已经停不下来了吧。
一刀,一刀,一刀
到后来,我听不到孩子附在我胸口的心跳了。
明明已经习惯了这种无光紧要的疼痛,可是眼泪还是流了下来了啊,是感受到那生命丢失的时候,心扉的痛苦在刺激我。
【???】“等下,这里还包着个小的。”
【??】“死都死了,你看,气都没了,管那么多干嘛。”
【???】“也是,不要浪费了。”
………叔徐………叔徐………求求你了,救救你妹妹啊…………
我心里默念着叔徐的名字,这是在深渊里最后的光芒了,可在那窜动的腿林里,发现他就失魂似的跪在那边,鼻涕眼泪滚在脸上,还有尿液润湿的**
而手心里紧紧抓着几块散发金光的元宝,仿佛那就是他的一切,在混乱里连滚带爬的奔向青,把她护在远处。
…………
…………
……………
……………!
【戾】“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把刀扎进了我的眼睛,就此,失去了光明。
***
在遥远的彼方,纸船漂流在河流里,均匀的发散着生机。
莲花上的青蛙与昆虫形成了夏气的景象,外面的世界现在一定是这样吧,可我现在生活的地方完全是两个世界呢。
这里只是用来囚禁我的屋子,见不到光,勾锁嵌入我的肩膀里,将我挂在房梁上。
日复一日,时间的观念彻底的消失了,每天都有人从我身上取下必要的血肉,灾年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可还是这样,现在他们不仅是为了满足自身的食欲,也是对我的肉,完全的上瘾了,一些人靠着贩卖这种东西,成功的顶替掉了红仪家的位置,这是第几个了?谁会去在意呢。
泼皮们会找机会溜进来,让我偶尔记起作为那堕落的感觉
我是被饲养的畜彘。
然而这样猪猡的生活马上要结束了。
脚上的锁链,已经开始逐渐的脱落。
***
蓝色的火焰覆盖在了这个村子里,可没有温度,也不会波及到其他物体上,而是在“人”的身上,吞噬。
空空如也。
剩下写破败的茅屋还在,生活在这里的人看不到踪迹,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只剩下一名少女伏在路边的野草堆上,宛如在进行一场祭奠。
传说中,这里有罪之人都被鬼火给吞掉了,而无罪之人也因为心怀愧疚,搬离了这里。
至于传说的真假,又是如何流传出来的,已经无从考究了。
【戾莉】“这种古代的遗迹居然保存的这么完好,就算是木头,也早就该腐蚀了吧。”
霍童北泗村的旧址,那是一千多年前有过许多传说的地方,南岩志的常客,而对戾莉来说,则是经常出现在梦中的地方。
梦,是嘛?不如说是某人的回忆罢了。
在饭内插上三柱香以后,戾莉在原地发呆了好一会后,寻找来时的路离开了。
头都不会回,因为这里不值得母亲留恋,也不值得她留恋。
到最后,村子的废墟重新归入了平静,香一点点的烧尽,灰跌落在了饭内。
阴风吹过。
一团蓝色的鬼火,在茅屋后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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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霍林洞
道宗 诗人 白玉蟾
王邓诸君安在哉?云屏烟嶂锁苍苔。
大千世界双飞冩,第一洞天游两回。
太极光阴忙劫数,九天瑞气接蓬莱。
桑田海水只如许,惹得朝猿暮鹤哀